人們叫喊著，到處散播不關己的言論，如燈籠懸掛，高高掛起，我因人群的喧鬧而煩悶，即使失聰于身，也難免心煩意亂，我垂首走過庸俗的人群，連我也沾染一絲俗氣，或者說是愚氣……

在雪崩發生時，沒有一片雪花認為自己有責任，喪鐘不是為他人而鳴，喪鐘是為我而鳴。

在下課時后，我失神落魄地離開，垂首信步，一步比一步走得快，似乎我走得足夠快，悲傷便無法追上我，可我怎會不知，這僅是我自欺的手法，悲傷的確存在，而且無法擺脫……

我的視線僅僅容括著他人各異的鞋子和堆積著灰塵的地，有人穿著昂貴的運動鞋，上面印刻著五彩斑斕的圖案，他們說這種五彩斑斕便是童年的底色，我點點頭，又看見有人穿著便宜的雜牌鞋，上面空無一無，只有單調無比的白色，他們說這種純結無瑕便是童年的底色，我點點頭……

連我也分不清童年了，因為它被染上了灰蒙蒙一片的灰，什么也看不清……我想，我童年的底色大概是灰色吧……

我走著走著，一失神便撞到了人，我木納地看著被撞的人，看他面目睜獰，似乎想化出牛頭馬面來撕咬我，讓黑白無常收回我的魂，帶走我的魄，如果是以前，我會為之害怕，對死亡深深畏懼，可如今，我卻一點也不害怕，反之，我深深向往死亡……

我一言不發，他氣得抖擻，我靜靜看著，如看小丑雜耍。

“聾子，你tm說話啊，被欺負得習慣了？”

“撞到人就不知道說對不起了？”

“好呀，得寸進尺了，我這么多年沒有欺負你算是我對你的包容了，沒想到你如此給臉不要臉！”

他爆怒著，他抬手正要扇向我的臉時，這一刻，我竟一點也不想閃躲，于是我閉上了眼，等待這一時刻的來臨。

…………

臉上的疼痛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場景也沒有出現，反而氣氛更為高漲，當我睜開眼時，周塵將那個高大的男生推倒在地，兩人扭打一塊。

不一會，周塵就輕松脫身，似乎一點事也沒有，反而那位男生面露不堪。

周塵拉著我的手，立馬往外沖。

“滾啊！”

人群紛紛讓道，可其中一些人還在譏笑著，還沉浸于他人出丑的情節之中，而這些人無一例外地，都被周塵推倒在地。

“有病啊，周塵！”

“腦癱嗎你？幫一個聾子出頭，你這種腦子怎么考年級第一的？”

…………

“別怕，我一直都在……”

周塵和我始終在逃跑著，似乎跑得夠快，的確可以擺脫悲傷。

我的手被周塵的手緊緊握著，一時暖意融融，從手掌傳到心頭，我看著周塵的背影，不知為何，視線愈發模糊。

噢，原來是流淚了。

………

我和周塵一同沖出校門，也不管保安的叫喊，任由風和淚水流入嘴縫。

我在街上奔跑、叫喊，一時間，街上的行人全都回頭看向我們，而這次，我再也沒有尷尬和害怕，只是覺得一時失去的痛苦得以減輕，我的生命也因此輕盈。

我和周塵來到荔浦小巷，在那里，我止不住得流淚，而周塵不止拍我的后背。

“為什么要讓我承受失去的疼痛，我只是個孩子啊……”

“未曾獲得，就不會有失去，可為什么要笑著給予我禮物，最后又笑著收走？”

“奶奶拋下了我，我又怎么面對這漫漫長路？”

………

我不知道我說了什么，只是很快我便陷入了昏睡，還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回到了奶奶患阿爾茲海默癥之前，我和爺爺聚在家里的小圓桌旁，稱贊著奶奶精心準備的菜肴，而那時奶奶還記得我們，也愛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