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夫妻倆商量一下，這孩子要不要？這是雙胞胎。”醫(yī)生看了看徐筱凡，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王俊。

“我好好想一下……”徐筱凡說。

她拿著檢查報告坐在醫(yī)院的走廊里，旁若無人地坐了很久。

王俊陪在她身后，靜靜的，一直不說話。

“王大哥，你說，一個男人一開始說很愛很愛你，一夜之間為什么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徐筱凡喃喃地說。

“要么蓄謀已久，要么另結新歡。”王俊說。“還有一種可能，他有苦衷。”

“但是第三種，很多時候就是自欺欺人。”王俊說。“作為當事人最明白吧，你心中有數(shù)。”

“只是太突然了，然后又覺得合理。”徐筱凡說。

“孩子的事情你怎么想？”王俊問。

“我想留……但是沒有準備好”徐筱凡說。

“那就留。”王俊說。

徐筱凡站起來，拿著檢查報告進去醫(yī)生辦公室。

“醫(yī)生，孩子我想留下來。”她說。

“已經(jīng)12周了，先去做一個三維彩超，一切正常，我們就去婦產(chǎn)科建檔。”醫(yī)生說完，幫她開了彩超單子。

王俊陪著她，去交費，排隊檢查。排了半天，輪到徐筱凡。彩超醫(yī)師很溫柔，一直有耐心地和她聊天，“異卵雙胞胎，寶寶不錯哦，一切正常，不錯。”

拿到彩超圖，徐筱凡雖然看不懂，但是也看的很仔細。

“他們很漂亮對不對？”徐筱凡說。

“是的，很漂亮！”王俊神情有些激動，這些日子的困苦，好像撕開了一條小裂縫，陽光從中穿射下來，既溫暖又明亮。

林城醫(yī)學院。

李志成身穿病號服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聽著楊秘書的匯報。

“以上是最近項目的進度，請李總批示。”

李志成掙扎著坐起來，執(zhí)筆一一簽字。

“她最近還在省城嗎？”李志成問。

“是的，住在青秀山附近，每天逛逛公園，去寺廟燒燒香，并沒有別的異常。”楊秘書說。

“那就好……”李志成沒有力氣了，兀自躺下，背向著楊秘書。

“李總，你不應該瞞著徐小姐你的病情。我也猜想，徐小姐肯定不愿意你騙她。”楊秘書說。

“你出去吧，我需要休息了。”李志成閉了閉眼。

楊秘書不再說話，自覺退了出去。

病房外面安娜迎面走過來。“阿成睡了嗎？”

“剛睡下。”楊秘書說。

安娜往里面望了兩眼，對楊秘書說，“我有事問你，借一步說話。”

他們來到醫(yī)院前院，比較安靜的地方。

“那個徐小姐，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安娜問。

“安娜小姐問這個做什么呢？”楊秘書反問。

“我覺得阿成這樣做不對，我不該和他合伙騙他的未婚妻。他現(xiàn)在最虛弱，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卻不在他身邊。”安娜說。

“我們旁人的看法不同，那是李總的意思，我們照辦就好了。”楊秘書說。

“他的手術什么時候進行？”安娜問。

“下周一。”楊秘書說。

“醫(yī)生怎么說？”安娜。

“醫(yī)生認為手術以后，應該有痊愈的可能。”楊秘書說。

“就為了這個，他就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往外推？如果后面他沒事了，后悔了，想要把她找回來，但是已經(jīng)錯過了怎么辦？”安娜。

“剛開始他以為自己很嚴重，所以他才會做那樣的決定。現(xiàn)在一系列評估下來，他的情況沒有那么糟糕，醫(yī)生說治愈的可能性很大的。”楊秘書說。

“我們可不可以悄悄地去找徐小姐，和她解釋清楚，讓她回來呀？”安娜說。

“等李總自己拿主意吧，等他痊愈了，他會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楊秘書說。

周一，手術進行中。

守著手術室門外的有李父李母，以及楊秘書。

兩個多小時以后，醫(yī)生出來了，病人轉去特殊病房看護。

醫(yī)生說“手術很成功，患者需要保持良好的情緒狀態(tài)，至于他恢復情況，后續(xù)我們繼續(xù)觀察。”

李父李母相偎依在一起，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轉眼就到了陽春三月。

李志成在會議室里聽完各個部門經(jīng)理的報告，然后一一做了批示，會議結束以后，工作人員魚貫而出。

楊秘書攜帶兩份文件進來讓他簽字。

簽完字，楊秘書遲遲沒有走。

“有事？”李志成抬頭看他一眼。

“李總讓我一直盯著徐小姐的動靜，請問，還需要繼續(xù)盯著嗎？”楊秘書說。

李志成瞇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她現(xiàn)在怎樣了？”

“李總，徐小姐身邊出現(xiàn)了新的男人。”楊秘書說。“而且，徐小姐應該是懷孕了。”

李志成眼神一驚，忽而又故作深沉，面上波瀾不驚，可是內(nèi)心卻猶如一把鈍器擊中，疼痛隱隱蔓延，越來越往深處。

他忍不住來到省城。

徐筱凡穿著棉麻的素靜的孕婦裝，大腹便便，她已經(jīng)屬于孕中后期了，因為懷著雙胞胎，肚子比一般的孕婦大。

她踩在青石板路上，手撫著兩旁抽出新芽的植物。她是欣喜的神情，毫不掩飾她的笑容。

忽而天空細細密密地下起雨來。春雨就是這樣，說下就下。

從后方有一個清瘦的，個子高高的男子，打著雨傘跑來，一把遮住徐筱凡，她“咯咯咯”地笑，在男子的攙扶下，一路往回走。

李志成認得這個男子，在去年，他把一塊羊脂玉觀音吊墜掛在徐筱凡的頸項。

楊秘書打了一把傘走過來遮住李志成。

“回去吧。”李志成說。

他轉身走，腳步有點浮，有點亂，但是他努力地克制，克制。

他的內(nèi)心苦悶，徐筱凡也懷過他和她的孩子，因為誤會，她把孩子拿掉了。

現(xiàn)在她懷的應該是那個男子的孩子吧，男人無微不至，徐筱凡笑容滿面，應該是幸福的吧。

李志成越想，他的心臟越發(fā)疼痛，疼到最后，他只能張口大口呼吸。

這一次，他覺得他就要失去她了，他抓也抓不住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