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〇一六年 緣起緣滅
- 庸人之自傳
- 一人一花09
- 2449字
- 2022-08-04 09:48:38
第二年春天,我與公司的一個同齡男同事走得比較近,確切地講,是他在追求我,而我也并不反感。
我向來庸俗,白日里可以偽裝快樂無虞,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燈作伴的情節總令我倍感凄清。尤其是工作不順或情感不暢的時候,我就會再次覬覦那些俗世間的美好。而那個男同事的出現,似乎是破冰,他堅持不懈的態度讓我動容,心中某種貪婪的情愫蠢蠢欲動。
只可惜,他不過是落入湖中的一顆石子,漣漪是短暫的,連同他的出現,也不過如曇花一現般的絢麗。
那天晚上加班到了八點,我與那個男同事并肩走出學校,迎面開來了他的車。
他按響了喇叭,一如當年地鐵口出來那會兒。我本想裝作沒看見躲過去,可車子卻正正當當地駛到了我們面前,避無可避。
時值春夜,那天早上出門前我分明看了天氣預報,氣溫不低。可那一刻,陣陣涼意像是被打翻了的墨硯,肆虐著從心底翻瀾而起,以至于我不自覺地在原有的距離上與那男同事分開了一步。
男同事該是感受到了我的異樣,問我怎么了。
我沒說話,眼睛卻直直地盯著旁邊車窗落下后出現的這個人。
上車,他說。
我說不了,自己回去就行。
聽話,上車。他又重申了一次,語調柔和,旁人萬萬聽不出他言語間挾帶的怒意,可我卻了然于心。
他把我當成了他的私有物品,容不得他人觸碰,也不愿放我自由。他當即下車將我拉進了臂彎,綿里藏著刀,問我怎么這么晚。
我突然明白這并不是巧合,而是他發現了我的背叛之后,看準了時機“管教”來了……
男同事問我他是誰。
我開不了口,也知道在那個節骨眼上,無論我怎么辯解都不過徒然。
果然,他毫不避諱地說出了事實,不帶炫耀,只是陳述:她是我的女人,包養的……
我木然地站著,眼睜睜地看著男同事等待解釋的眼神從渴望逐漸失了光彩,就知道那顆石子已經徹底沉入了湖底,再掀不起任何波瀾。不僅是這個男同事,今后任何石子或是石頭,只要沒有他的允許,就都不會有波瀾。
男同事聞言勃然大怒,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任由陸虞宗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此時的沉默就是肯定的回答。
男同事痛斥我不要臉,我沒有反駁,他罵的這一切都是事實,所以我無從反駁。
男同事走后我的眼淚才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我自知最不該在他面前落淚,可那一刻的難過容不得我的眼淚再往肚子里吞,于是我只能蠻橫地抹掉眼淚,問:滿意了?
可這件事似乎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心情,確切地說,他根本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就好像輕描淡寫地拂掉落在他衣服上的一片樹葉,無傷大雅也不值一提。
滿意什么?他說,那小子又不信任你……
回到公寓,他問我有沒有跟那個人做過,我騙他說做過了,他一掌量了上來,又問了一遍:說實話!
我依舊堅持。
本以為他會因此而慍怒,至少會嫌棄我骯臟,可他沒有,他只是淺笑著問我:誰的技術更好……
我嘲諷他真是不挑,他不以為意,說怎么不挑?說我就是他精挑細選的結果……
曾幾何時我很在乎身邊人對我的看法,因此常常曲意逢迎,弄得自己滿身狼狽;自從來了這里跟了他,再加上年齡和閱歷的增加,我漸漸不再把旁人的態度放在第一位,因為我開始明白人一旦逢迎,就會喪失自我。別人的態度固然會影響心情,可不得不承認的是,逢迎的時候我也并不是真正的快樂。
唯獨他不一樣,他的態度是我奮力踏破桎梏卻依舊想要的抓住的東西。很矛盾,我好像既想做一些事讓他生氣,卻又打心眼里不愿他棄我而去。我對他反復試探,試圖推開他又害怕失去他。而那種留戀感又似乎與金錢權利無關,我搞不懂這種怪異的心理。曾經冒昧著試圖將它與“愛情”扯上邊,但又覺得不該用這種畸形的產物去玷污神圣的愛情。
因為從始至終我都不確定,在他心中我的定位在哪里。我是怎樣的人?值多少時間的消遣?在他心里能否占據一席之地?而一切的答案都被送進了四季的輪回里,從此杳無音訊。
那天他看見了我那些藥,說我挺謹慎。我說不是謹慎,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他還是晦暗不明地笑了笑,說我活得太清醒又太悲觀。可是清醒地從命難道不好嗎?為什么非要舉著小概率的勝算與命運博弈呢?
其實他和我都知道,但凡我稍微動一點歪心思,無論是出于法律還是人道主義,我都可以從他那里獲得一大筆錢,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里金錢都是實實在在的。可我不愿將自己的底線一降再降,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堅持些什么,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故作清高或是膽小怯懦,或許都有那么點成分在,唯獨與“品格”二字沾不上邊,而他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從不防范于我,甚至到后來還直接免去了那層隔閡……
那陣子我情緒低落,每天去上班見到那個男同事,總覺得虧欠于他,更害怕他把我的事抖出去,讓我無顏再在這里待下去。面子事小,工作事大。而事實卻是我小人之心了,他沒有宣揚我的事,也沒有事后糾纏,只是盡他所能地避開了與我的交集,主動申請調了部門……
自從那個男同事調離了部門之后,與我算是徹底分道揚鑣了。其實我并不確定,他調離部門的事與陸虞宗有沒有關系,我只知道,他們都對這件事緘默不提。
我試圖在微信上向他道歉,卻發現他已經把我拉黑;后來我發短信過去說對不起,也如石沉大海。
陸虞宗看出了我的心思,問我最近怎么好像興致不高。
我說我傷害了那個人。我本就有過離異的婚姻,雖然個人認為這不該成為女性重新尋找幸福的阻礙,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社會在很大程度上還是戴著有色眼鏡來看待我們這個群體的。而那個人可以不不計前嫌,在被我拒絕了多次之后依舊堅持與我交往,這讓我無地自容。
他嗤笑一聲,建議我用絕對的理智去壓抑一切不該有的情感,與其整日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搞錢!
他說小孩子才談情說愛,成年人的世界只談錢,或者婚姻。
聽到他說婚姻兩個字,我終于鼓起勇氣順水推舟般問他:“婚姻?那你有婚姻嗎?”
他避而不答,反問我:“你覺得呢?”
我說我不知道。
他說不知道就算了,反正知道得多了未必是好事。
我不確定他的回答是什么意思。肯定嗎?還是怕我心存妄想而給的否定?
我借機問他打算什么時候結束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說緣分結束的時候,我們的關系自然就結束了。
可我之前在劉德華的一部電影里看到一位大師說:他來了,緣聚;他走了,緣散;你找他,緣起,你不找他了,緣滅。走過的路,見過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