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比賽開始還有段時間，胡月尿急，拉著林卓冉就往廁所跑。在等待的間隙里，林卓冉照了照鏡子。

簡簡單單的白T恤配淺色直筒牛仔褲，露出白皙精巧的腳踝，鏡子里的女孩扎著兩條麻花辮，發尾還有小白花點綴，加上林卓冉本就清透潔白的肌膚，確實好生靚麗。

胡月出來后洗了洗手，盯著鏡子里的林卓冉好一會兒，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唇釉，二話不說給林卓冉涂上，然后才滿意地點點頭。

確實，本就唇色淡的女孩子，涂上一點唇釉，就會脫離那種病弱感，氣色好多了，也就顯出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青春洋溢。

林卓冉看著鏡子里那個氣質與平時的自己相差許多的自己，以及早就打扮的魅力四射、活潑美麗的胡月，咯咯笑出聲來：“我們倆真好看！”

“嗯！我們最好看！”胡月附和道。

兩個前不久才互相坦白心意的人，都知道今晚這一番事出反常的打扮是為了什么，但彼此都未捅破，只是笑。

想讓喜歡的人看到漂亮的自己，哪怕只有一個晚上，僅此而已。

回到座位時，林卓冉意外地發現林卿涵就坐在自己左邊的斜下方兩排。

兩個人都坐在過道邊上，林卓冉在王軍的安排下坐在過道左手邊，而林卿涵大概是因為提前換球衣做準備上來晚了，只剩下過道的位置就隨便挑了一個坐下。

白底藍邊的籃球服，后背印著一個大大的數字7，上面是大大的名字“林卿涵”。

褲子是配套的短褲，大抵也是怕走光，林卿涵特意加了一條白色的靜脈曲張襪，又在膝蓋處綁了一對白色護膝，額上是黑色的潮牌發帶，劍眉星目，陽光少年感十足。

第一場是1班和2班比，兩個雖然都是教務處重點關注的班級，但卻不是死讀書的班級，打起籃球來也是行云流水，動作矯捷，贏得觀眾陣陣喝彩。

周圍的女生都在驚嘆：“原來這就是看籃球賽的感覺啊！”

“哇！真的好燃！”

“這個三分！漂亮！”

應該不是自己班級的比賽，所以林卿涵并不是很專注地在看，他將自己的右腿伸到過道里，坐著拉伸。

旁邊同樣穿著白底藍邊的男生幫著他捏腿。

畢竟自己不打籃球，也對比賽規則沒有什么研究，林卓冉看了一會兒就興致缺缺。

她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被罰球，也不清楚為什么這個球進了只有1分，那個球進了卻有3分。

4班本身又是女生多，懂點籃球的男生都被叫下去為自己班的比賽熱身了，女生堆里都是一陣陣疑惑的發問。

于是索性就將目光收回，往左下看，猝不及防又和林卿涵對視了。

林卓冉看見他因為拉伸動作頭發輕微甩動，看見他白皙得手臂上輕微凸起的幾根青筋，看見他和旁邊玩伴嬉笑打鬧。

那雙眼睛里，是幽靜的清泉，是山澗清潭，攝人心魄于無形。

微挑的眼角勾起，半睜的桃花眼就連看著護膝都很深情。

所以，林卓冉看見林卿涵那個眼神時，認為只是不經意的對視。

她沒有很快避開，而是大大方方地隔著兩排人，看著他。

嘴里沒有停，和周圍的女生依舊討論著年級里的八卦，假裝只是不經意地看著，并沒有刻意一直盯著他，只是眼睛依然是林卿涵的方向。

她看見林卿涵眨眼了，也看見林卿涵的嘴角上揚了，最后看見他先敵不過直白的關注，低下頭去整理那不亂的鞋帶。

林卓冉隨之收回了目光，心里明白，這大概是最后一次自己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直白地關注他了。

她只給自己放這幾天假，盡興肆意是她的目的。

回去之后，那么繁重的學業之下，誰還會記得這個平平無奇的夜晚的一個短暫的對視。

“冉冉，剛剛林卿涵是不是往你這個方向看了啊？”胡月問道。

“啊？沒有吧，他又不認識我，應該是看的你吧，你不是和他很熟嗎？”林卓冉撒了一個謊，但心里卻是非同一般的喜悅。

“啊？是嗎？可是我跟他揮手他都沒看見誒。”胡月自己喃喃道，很是不滿某人忽略昔日同窗友善的問好。

林卓冉只是笑笑，抬起頭假裝關注比賽的樣子，余光往林卿涵處探，果不其然，林卿涵還在時不時往這個方向探。

她就知道，那不是錯覺。

一次兩次可能是錯覺，可這么多次就是說不過去了。

她不是一張什么都不懂的白紙。

她猜想，林卿涵大概是認識她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對視時一點驚訝和疑惑也沒有，對視那么久也一點不覺得尷尬，不過認識到什么程度她卻不清楚，也許只眼熟她的樣子，卻并不知道她的姓名班級吧。

她還猜想，林卿涵對她應該是有點興趣，但不多，并沒有到眼睛一刻也離不開她的程度。

帥氣的男生是什么樣的，林卓冉有數。有帥而不自知的憨憨帥哥，也有帥而自知然后恃帥行兇來者不拒的帥哥。

胡月之前說，林卿涵是憨憨帥哥，可就目前的接觸來看，林卓冉認為林卿涵應該是第二種。

畢竟憨憨帥哥才不會這么直白地看一個人。

有一種偶像幻滅之感，但還可以接受，畢竟人都會不可避免地落入俗套。

現實生活中，仗著自己有點小帥有點小錢就四處放火為非作歹的男生真的太多了，光是本年級的，林卓冉就已經吃瓜好幾個了。

林卓冉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一時心里五味雜陳，正好遇上1班2班比賽的中場休息，就低著頭繞著牛仔褲上的線頭玩。

胡月湊了過來：“冉冉，你不對勁。不對，你和林卿涵不對勁！”

林卓冉故作不知，笑著推開她，眼里寫滿了狡黠，嘴角的一顆小痣在室內的燈光下格外奪目：“哪有？他真不認識我~”

“那他看你那么多次？別否認，我沒瞎。”胡月顯然一幅不相信的樣子。

“大概是看我可愛吧~”話音剛剛落下，余光里林卿涵就看了過來。

林卓冉第一次在這么多人在的場合自夸，還被非親友聽到了，很是不好意思，臉上很快飄上兩朵紅暈。

又開始懷疑自己剛剛的音量是不是很大，林卿涵是不是真的聽到了？

意識到自己在喜歡的少年心里已經有一個自戀的標簽后，林卓冉只是在心里嘆息，但并不很難過。

怎么？只許你恃帥行兇，不許我自戀一點點嗎？

胡月此時又湊了過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今天把你打扮的太美了，連大帥哥都被吸引來了~”

“什么呀？哪有你這樣的，王婆賣瓜自賣自夸！”林卓冉知道她說的其實很對，但還是假裝不愿意承認。

“說真的，聽說林卿涵和易恬談之前，好像就是喜歡你這種乖巧可愛型的呢。”胡月說完就轉頭繼續看比賽了，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卓冉突然就愣住了。

只是旁人輕飄飄一句話，就澆滅了林卓冉所有為自己得到了喜歡的人的關注而燃起的心火。

她知道胡月是好心，想要安撫她得到林卿涵的關注是合情合理的。

是林卓冉自己太敏感了，壞了她的一番好意。

因為易恬，兩個字，就足以壓蓋林卓冉費勁心思得來的所有關注。

是啊，那是在和易恬談之前。

易恬那么明艷的大美女，高挑有氣質，連女生都很喜歡。如果他們沒分手，林卿涵怎么會看她一眼？

大概也就和樓梯口對視一樣，充滿不耐和厭惡吧。

林卿涵現在是對她有點興趣，但遠沒有到喜歡的程度，所有的一切，只要易恬一來，都需要翻盤重來。

連林卓冉都能從林卿涵母親的描述里看出林卿涵有多么喜歡易恬，他本人對易恬又豈止她偷看感受出來的那一點？

一股落寞沮喪飛快地將身在云端的林卓冉淋了個透。她的心頓時感到一陣悸痛，像是一張細密的網絡套在心上，慢慢收緊擠壓。

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呵斥自己，不好好顧著學習上趕著去做跳梁小丑。

林卓冉痛的說不出話來，眼睛酸澀，淚水盈眶，卻不敢讓旁邊人知道，只是假裝打了個噴嚏，用餐巾紙順帶擦走了眼角溢出的濕意。

后來的比賽林卓冉也無心看了，唯有在隊伍進球時隨著大眾鼓鼓掌喝彩幾聲。

她刻意壓制自己的目光不再往左下瞟，可是余光還是能看見他幾個轉過來的身影。

這又算什么呢？

林卓冉只覺得心里苦澀萬分，就干脆連比賽也不看了，整個身體向右側轉和其他女生專注地聊起八卦。

她硬逼著自己不要再去關注林卿涵的動態，只是還是有人不斷提醒她。

“看，3班林卿涵上場了！”

“3班也就靠林卿涵和江翰帶著，我們班肯定能贏！”

“林卿涵下去了，我們要不要也下去，看的更清楚？走走走！”

討論聲此起彼伏，林卓冉知道那個白色身影是什么時候站起來的，也清楚他是什么時候離開座位的，更是在他路過她身邊時，聞到了一股衣物上殘留的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