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恕罪，老奴不是故意的。”趙媽媽裝作慌張的樣子拿羅帕幫她擦了兩下，卻將胸口的那塊滯跡擦得更明顯了，她搶先跪在地上，低頭請罪，“這人老手腳笨，反應也慢，老奴真是沒看到大小姐撞過來……”

宋雨凌更郁悶，這老婆子說得理直氣壯，竟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剛想開口，旁邊的李玉嬌插嘴道：“行了，看你多年伺候我的份上，這次算了，下次決不輕饒！”

“多謝二夫，多謝大小姐！”趙媽媽低頭謝過，居然堂而皇之地站了起來。

宋雨凌臉色僵硬地望著他們一唱一合，傻傻地站在那兒，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這丫頭可別愣著了，衣服臟了趕緊回去換件，快去快回吧！”李玉嬌輕描淡寫地道，臉上掛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又轉頭沖眾人道，“老爺該等不及了，我們快過去吧！”

宋雨凌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兒，抿緊嘴唇。

很快地，涼亭中只剩下他們主仆三人。

“太欺負人了！”小蓮見狀，氣得跺了下腳，忿忿不平地說：“這換衣裳一來一去不少功夫，他們擺明了是想讓小姐耽誤了拜月的時辰，沒法露面！”

“那可怎么辦呀？”小喜湊過來，拿著絲帕擦了又擦，卻沒有半絲效果，心急如焚地道，“總不能穿著這樣的衣服出去見人，萬一被客人瞧見，太失禮了！”

宋雨凌看了看這兩小丫頭，低頭盯著那巴掌大的湯漬發怔，忽然道：“小喜，將你那青緞掐牙背心脫下來。”

小喜微微一愣，隨手解了扣子脫下，遞了過去。

宋雨凌套在身上，仍遮不住襟前還有小塊，扭頭環視一周，不慌不忙地走到花壇邊掐了朵淺白色的芙蓉花，別在衣服上，釋然一笑道：“暫且就這么遮著吧！”

“小姐好聰慧，這樣就解決了！”小蓮欣喜道，拍了拍手說，“那我們趕緊過去吧，免得誤了時辰，讓老爺訓斥！”

“嗯！”宋雨凌加快腳步往前面趕。

……

早在數月前，相國大人就放出風聲，要為自家的女兒選個乘龍快婿，一時間皇城中的王公大臣的公子，富家少爺都惦念記上了。

能攀個有實力的親家，是大部分人的愿望。

今晚的中秋夜宴，有機會參加的客人們也不忘帶了自家的年輕子弟，打扮一番，出來見見世面，順便混個臉熟，當然能被相國大人選中則就更好了。

當張平管家帶著一行家眷前來拜見太子和王爺的時候，其他人雖然低著頭，但忍不住偷偷去打量相國府的小姐。特別是那些年輕后生，更是肆無忌憚地拿眼睛扎在人身上不忍移開。

那一群女眷，除了李玉嬌和趙媽媽等幾個年長些的婦人之外，剩下一群長相秀美，容顏嬌麗的少女。雖然相國府的小丫頭也是姿色可人，儀容俱佳，但人們還是很快地從宋楚楚那身華麗的衣裳，珠光寶氣的打扮上認出了她才是正主。

今夜的她穿了件粉色窄袖上裳，肩披玫紅錦緞小襖鑲雪狐貍毛，下配青緞五彩鳳凰細繡鳳尾裙，朝云近香髻上插滿珠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猶豫是那汪亮的大眼睛，秋波微轉，勾人心魂。

此時，太子正拉著王爺的手，關切地詢問回府的安排，越是這樣眾官云集的場面，他越不想讓別人看出他兄弟的嫌隙。

趙穎表面上應和著，熱情地邀請他過幾日來王府一起喝酒。

李玉嬌在這樣的場面，更是小心謹慎，一路踩著細步過來，不敢抬頭，故作裝鎮定地跪下，領著眾人伏地行禮，嘴上道：“妾身李玉嬌帶府中女眷特來給太子殿請安”隨即轉向趙穎道，“給六王爺請安！”

太子聞聲回頭望了一眼，輕挑嘴角道：“你們都起來吧！”

趙穎在一旁默點了下頭。

“謝太子，謝王爺！”

眾人應了聲，跟著李玉嬌再次施禮，方才站了起來。

太子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宋楚楚一番，覺得她比前幾日見到時更顯艷美，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宋楚楚略一抬頭觸到他的目光，心跳加速，趕緊撇開頭。她深知這種大場不能有一絲差錯，乖順地跟著母親退到一旁。

“嗯？”太子忽地想起了那個病怏怏的少女，隨口問：“宋相國，府上的人都到齊了嗎？”

宋其平正在吩咐張管家準備檀香，見太子問，轉過身不慌不忙地答道：“得知太子和王爺大駕光臨，老臣不敢怠慢，特令府里所有家眷前來參見！”

太子挑起眉頭，不動聲色地問：“是么？”

宋其平聽這口氣不對，扭頭打量著身后的一群珠光寶氣的女眷，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卻沒發現大女兒的身影，心中“咯噔”一下。

關鍵時刻，這丫頭怎么沒了人影？

宋其平尷尬地低下頭抱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剛說全部的人都到齊了，現在卻少了一個，豈不是自打嘴巴？

李玉嬌見老爺神色不對，連額頭上也冒出了層細汗，知道是為宋雨凌著實上火，于是，盈盈上前，俯在他耳邊煽風點火說：“大丫頭嫌身上的身服不夠鮮亮回去換了，妾身想勸都勸不住，您看……”

“胡鬧！”宋其平立刻就火了，如果不是太子在跟前，早就破口大罵了。

大女兒何時變得這么不知道輕重，竟然為了些服飾上的小事磨磨蹭蹭耽誤了拜月神的時辰。

李玉嬌心中暗喜，故意柔聲勸慰：“這女兒家喜歡漂亮是應該的，老爺千萬不要著急，要不我令趙媽媽去催促她快些？”

“行了！”宋其平瞪了她一眼，喝斥，“豈能讓滿院的賓客等她一人，去，命人捎個話給她，既然誤了時辰，就不用過來了！”

“是，老爺！”李玉嬌嘴角掩飾不住一絲笑意，扭頭盯著趙媽媽，使了個眼色命令，拖長聲音道，“還不快去？”

趙媽媽立刻明白了，應了聲：“老奴即刻就去！”轉身剛想走，卻聽見個清亮的聲音飄了過來。

“女兒來遲了，請爹爹恕罪！”

她一聽那熟悉的聲音，頓時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