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是在日落后回來的。
“送出去了嗎?”唐承安將籠子放下起身詢問道。
“娘娘恕罪,未能送到。”阿顏跪下道。
“沒關系,宋憐邊才回來,困難些也正常,你先起來吧。”
“是。”說著便站起身,她猶豫了一兩秒道:“娘娘,婢子覺得旁人信不過就自己悄悄出宮送信,但到鎮國公府才發現幾日前那里就被查封了。”
話說如此森嚴的皇宮,她竟然能悄悄溜出去再悄悄溜進來,簡直就是來去自如,這個宮娥想來是身手了得,不可小看,不可小看。
唐承安的心猛的一跳“查封了?怎么會!陳將軍可是戰死沙場的功臣啊。怎么會被查封?”陳暉并無其他子女,有誰犯了事?“那陳晚意呢,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
“婢子買通了一個侍衛,據他所說……陳小姐……入了牢獄。”
“牢獄!”唐承安的眸驟然收縮,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她為什么…她做什么了?”
“娘娘恕罪,這婢子便不知了。”
唐承安腦中忽的閃過一張臉來,唐泱,一定是她!她竟然敢動晚意!唐承安瞇眸辨認方向,她得去問清楚。
今夜云層多看不見月亮,壬秋宮內沒點多少宮燈,外頭黑的很,夜里的涼風呼呼吹過,發出詭異的聲音,無盡黑暗像一雙手扼住喉嚨令人窒息。唐承安看不清,只能憑著感覺亂走一通,阿顏才追上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唐承安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她被撞的后退幾步,抬手揉著額頭“疼……死…了。”撞上個什么東西?墻嗎?但是撞墻好像是有聲音的。
“將軍。”是阿顏的聲音。
“沒事吧?”沈江獨詢問道。
唐承安放下手,急切道:“我沒事,正好,鎮國公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沈江獨沉默幾秒,道:“這個你不用管。”
唐承安蹙眉:“怎么不管,鎮國公為北冀戰死如今家中卻落得如此,這不是讓百姓寒心嗎?!”說罷便要走。
沈江獨攔住她道:“鎮國公府包藏漠燕細作所以才被查封,你如今這般境地,如何管得了?此事若牽連到你……他會殺你的!”
信息量太大唐承安消化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包藏細作?錯了!一定是查錯了!鎮國公忠心耿耿最后戰死沙場怎么會賣國?”她皺眉道。
“鎮國公當然不會,但要是細作偽裝混入呢?”
“什么意思?”唐承安抬頭看他。
“漠燕為表其誠意特意獻上一份潛伏在北冀的細作名單,而在皇城的名單中有陳晚意的名字。”
“所以……”所以陳晚意是漠燕細作嗎?“不會,錯了!我和她認識四年她不會是。”唐承安沒發現,她說話聲音已然微顫。
“陳將軍妻、子皆被仇家追殺,為何她卻能平安活下來?漠燕沒必要撒謊。”
“我…不信。”四年她看在眼里,怎么會……
沈江獨嘆了口氣道:“信與不信,親自問了就知曉了。”
——北冀刑部
昏暗的牢獄內透不進一絲光,陰冷的氣息順著脊背爬上后頸令人發涼,不知是誰在受刑發出凄厲的慘叫回響在整個牢獄,血腥味刺激著鼻腔令人作嘔。
“將軍,就是她了,上面看得緊不能打開牢門,還請將軍見諒。”一個高瘦的獄守道。
沈江獨:“沒關系。”
“小人告退。”
一只老鼠跑到牢中女子身邊嗅了嗅,那女子艱難的睜開眼,動了動手老鼠立刻嚇得跑沒蹤影,她察覺到什么緩緩抬起頭來,冷不防和唐承安對視。眼前女子衣著襤褸頭發亂糟糟的,和曾經那位活潑的小姐形成鮮明對比。
沒有人先開口,空氣像是瞬間凝結了般。過了好久唐承安道:“你是被冤枉的對不對?你說,我一定還你清白。”
陳晚意怔怔看她,然后扯著嘴角微笑著輕聲道:“沒冤枉,我就是細作。”
唐承安眼眶瞬間濕潤,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你胡說!有人逼你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
陳晚意堅難的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道:“很遺憾的告訴你,事實就是如此。”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風一吹就散,但在寂靜詭異的牢獄中顯得那么清晰。
唐承安抬手拭去快要掉下的眼淚道:“你連兔子都不敢吃,你……”
唐承安說還沒說完就生生被陳晚意截斷“人都是會戴面具的,柔弱善良那都不是我,也就你那么蠢了。”
“晚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唐承安的手用力揪著衣裙,漸漸指甲都快要穿透布料。
“呵,我從來不需要朋友,我接近你只是為了挑撥北冀南梣關系,可是誰成想你根本就不是嫡系,多好笑啊?”陳晚意說著笑了起來“看來我的偽裝很成功嘛,讓你這么信任我,對了哦'好朋友'我不叫陳晚意哦,我叫江,清,月。”最后三個字她特意一字一頓的說。
唐承安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她最好的、真心對待的朋友也要騙她,甚至連名字都不是真的。
“你一直都在騙我……”她已然哽咽。
江清月沒說話。
“我們得走了。”沈江獨道。
唐承安抬手抹掉眼淚,深吸一口氣道:“好……”
等他們走遠后,江清月看著她的背影,從眼眶中滑出一滴淚來“對不起……”
可惜,沒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