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從來都是相互的。

當南進看到秦川時，秦川同樣看到了南進。

他的腳步逐漸放慢，同時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劍，隨著一聲清脆劍鳴，寶劍出鞘，天地間顯露鋒芒。

呼，吸……

秦川的步子越來越慢，他正在調整著自己的氣息，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到最完美的狀態。

青石板鋪就的大道上，兩人各自站在一邊，四目相對，似乎有一縷電火花正在碰撞。

一股強烈的殺氣籠罩住了秦川，讓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都在恐懼，好似細密銀針覆蓋全身。

秦川微微瞇起了眼，眼神凝重了三分，指關節微微用力，略有些發白。

只是初見面，似乎已然劍拔弩張。

南進攔在這里，顯然不是要跟他坐下喝一杯茶，其中目的已經不言而喻，純粹殺意更是彰顯其心思。

“你終于來了。”南進率先打破了沉默，嘴唇開闔間，冰冷聲音淡淡傳出。

聞言。

秦川喉結滾動，抬頭看了一眼陰云密布的天空，隨后又看向另一側的南進，淡淡道：“老天現在還沒有下雨。”

沒有下雨，那就意味著程先生定下的規矩還不曾失效，修行者不可對凡人主動出手，三境之下不得在小鎮內動手。

然而，南進的目光沒有挪開半分半毫，緩緩開口道：“我不是修行者。”

秦川眼神頓時一縮，神色變得極凝重，浪濤聲已經在體內響起，他開始運轉天命呼吸法。

不是修行者，那就意味著他可以主動對秦川出手，不在小鎮規矩限制之內。

但南進的實力，可不比修行者要差。

秦川昨天曾瞧見過，他和大虞神宗另外一位三境合力圍殺饒霜，可想而知他的真實實力最起碼都要比肩三境。

如果他知道南進曾經斬殺過三境修行者，那對他的估算將再提高一層。

不過對于現在的秦川來說，這都無所謂。

南進對他來說，相當危險。

秦川第一次見到南進時，是在老龍井邊上，他知道這是國師府的人，而且看這一身的鎧甲裝束，他還是軍方的強者，那就意味著南進的殺人技藝爐火純青。

如今他又以凡人之身比肩修行之人，顯然南進獲得過天大的機緣。

機緣是什么不是秦川所關心的，他現在瘋狂思考該如何破局。

跑是不可能跑的掉的，南進既是有備而來，等候多時，就不會出現這種低級紕漏。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

拼死一搏！

這一刻，秦川已經做好了搏命的準備。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南進搭在刀柄上的手掌，緩緩握成了一個圈。

甲胄碰撞聲響起，南進握刀一步步的朝著秦川走來。

“其實我很欣賞你，你有一股極強悍，極純粹的殺意，若是從軍，或可能當百人敵。”

百人敵，這是非常高的贊譽，足以見南進對秦川的欣賞。

只可惜，寶物無罪，懷璧其罪。

秦川身上的好東西太多了，這不是如今的他有資格擁有的東西。

他沒有身份背景，沒有修為地位，又結下諸多仇敵，自然會招來眼紅。

此次受欒天玲命令前來半途攔截埋伏，所為的便是將機緣一舉全部奪走，至于秦川這個人……

欒天玲的意思是，直接殺了。

欣賞歸欣賞，命令是命令。

南進從來不會混為一談，所以他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刀，那是一把漆黑的刀。

霎時間，刀意沖天而起，彌漫大街小巷，好似斬碎了狂風一般。

這么強烈的刀意，是秦川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他心里咯噔一聲，頓時一沉，但他的眼神銳利如劍，雙膝微微下蹲，背部略弓起，就好似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

南進的殺意和刀意混雜在一起，就像打開了地獄的大門，放出無數惡鬼朝秦川撲面而來，劇烈的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

秦川瞇著眼，天命呼吸法已經被他運轉到極致，他站在獵獵狂風中，注視著離他越來越近的南進。

兩人之間的距離約莫有三丈不到，南進走的很慢，沉重的腳步聲帶動著甲胄響動，清晰的傳入了秦川的耳朵里。

咚！

咚！

咚！

秦川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且越跳越快，交鋒赫然已經開始！

太遠，還是太遠……

但是，秦川已經不能等了，現在就是最佳的時機！

他眼神一凜，渾身上下的力量全都調動了起來，火速傳遞到雙腿，迸發出巨大的爆發力。

砰！

青石板當場龜裂，秦川好似一只躍起的猛虎，又好似一支離弦之箭，總之他以極快的速度筆直的沖向南進。

鐺！

金鐵交擊之聲響起，漆黑的寶劍砍向了漆黑的長刀。

南進已經停下腳步，屹立原地不曾動彈分毫，他的右手握住長刀，橫檔在身前，沒有一絲顫動。

秦川的寶劍根本無法突破他的刀，一擊未中，他未曾遲疑，以劍為軸心，帶著適才的慣性身體向下墜落而去。

寶劍倒轉，劍尖直指南進雙腿中間，攜無匹之勢狠狠刺去！

面對這一記陰招，南進眼神沒有絲毫波瀾，他的長刀順勢下撥，寶劍頓時被蕩開，劍尖擦著邊刺了過去。

第二招，依舊未中。

秦川現在保持著一個極詭異，相當違反常理的姿勢，整個面門都暴露在了南進的刀下。

這本來就是險招，但不鋌而走險，又如何搏那一線生機？

長刀蕩開寶劍后，南進順勢下刺，目標赫然是秦川的咽喉。

這一刀下去，百分之百必死無疑！

且秦川現在姿勢詭異，擋無可擋，避無可避，似乎只能等死。

但他的眼神不曾有任何波動，整個人極冷靜。

就在刀尖即將刺入的那一刻，憑借著呼吸法第四層圓滿后帶來的強大掌控力，秦川詭異的動了。

剎那間，長刀毫無阻隔的刺穿了青石板，而秦川已經出現在南進的身后，揚起寶劍狠狠的朝著他的脖子砍了過去。

現在的南進，已經在他身前一丈之地！

如此，不遠！

寶劍鋒銳，劍光縱橫，但南進的刀好似鬼魅般出現在了寶劍前進的方向，擋下了這一擊。

同時南進一個轉身，長刀便要朝著秦川的腦袋削去。

秦川瞳孔猛縮，雙腿發力猛的倒蹬，抽劍而出，退后數丈與其拉開距離。

滴答！滴答！

鮮血一滴滴落在腳下，秦川的臉頰出現一道血痕，這是適才長刀鋒芒所傷。

他臉色凝重，顧不得擦拭，細密靈氣悄然裹住劍身，隨后再次朝著南進沖了過去。

鐺！鐺！鐺！鐺！鐺！

刀劍不斷碰撞，南進不斷進攻，秦川奮力抵擋，但他哪里是南進對手，身體各處都出現了傷痕，開始滲透鮮血，很快便成了一個血人。

“軍中的秘傳招式？！你從哪里學來的？！”

南進忽而愕然開口，秦川每一劍都能擋得住他，著實讓他吃了一驚，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他用的是大虞軍方的殺人技藝，按理說屠殺普通人跟宰雞屠狗沒什么兩樣，可是秦川居然能支撐到現在。

秦川居然也會軍中技！

南進的臉色第一次出現變幻，他不僅僅是驚訝秦川的技藝。

每次刀劍碰撞在一起，總會有一種極強大的力量附到他的長刀上，震的他虎口發麻，長刀上出現了數個豁口。

這絕對不是寶劍本身的鋒芒，還夾雜著其他的東西。

南進本以為會很輕易拿下秦川，但到現在為之，他不過是對秦川造成了些許的皮外傷而已。

而對面的秦川根本不答，沉默的揮舞著手中的劍，眼神銳利捕捉著機會。

就在南進說話的一瞬間，他瞬間爆發出巨大力量，挑開長刀直逼南進面目！

這一刻，南進神色一凜，他當即準備側頭躲避的同時以長刀抵擋。

但誰曾想，眼前驟然出現大火！

騰！

火焰覆蓋寶劍，鋒芒之勢再加三分。

“斬！”

秦川爆喝一聲，寶劍重重斬下，但劍落處并非頭顱，而是他握刀的右臂。

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南進的右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