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景奎終究還是憤憤然離開了。

正如程理所言，當然沒有關系，那他自然沒有留在這里的理由。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寶劍是落在了秦川的手里，而且他并不想就這么交出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個尚且沒有踏入修行的世俗螻蟻，五境修士沈西元親口說他是根骨稀碎，資質劣等。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這么一個本應該一輩子匍匐在地上的凡人，如今卻以凡人之身，斬殺修士。

各宗不會驚嘆秦川有多么逆天，只會感嘆他得到的機緣是多么的恐怖，從而生出一種叫做覬覦的心思。

這就是心態，是千百年來山上仙師習以為常的事情。

……

瑯山深處，小河邊。

蒙闖走到秦川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大笑道：“小子，你很對我胃口，有沒有興趣來萬妖國？”

他知道秦川跟王巖的密切關系，此時看到他的天賦之后，心底便生出了想要拉攏的意思。

而且，當日秦川主動前往小巷，先一步對裴廣龍動手，更是展現出了他的心志。

此等一往無前之人，哪怕根骨稀碎又能如何？將來定然會有一番大成就。

當然，饒霜對他的信任，也是蒙闖看重秦川的另一個重要理由。

秦川看著眼前的大漢，知曉他就是饒霜口中的妖族長輩，他并未回話，而是轉頭看向了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女。

少女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雙目之內滿是平靜，眼神沉穩如遠山。

秦川讀懂了她的眼神，于是他對蒙闖說道：“多謝前輩好意。”

“哎，可惜。”

蒙闖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之色，但他并未繼續說什么，只是問了王巖的事情。

王巖這一次身受重傷，被秦川安置在某刻大樹下，說清楚位置以后，蒙闖朝他微微頷首，隨后快步而去。

“我在山巔等你。”程理忽然笑著道，然后轉身悠哉悠哉的走向山巔。

他走后，河邊就只剩下了饒霜跟秦川。

秦川對少女微微一笑，隨后身子一軟，饒霜眼疾手快，瞬間出現在他身側，扶住了他。

“你不該來。”少女的聲音一如既往。

秦川臉上露出一抹疲憊之色，但他的語氣卻很輕松，笑著回道：“哪有什么該不該。”

饒霜不再說話，扶著他尋了處空地坐下，秦川靠在大石頭上，看著眼前的潺潺小河，同樣沒有說話。

他這次搏殺白州，看似簡單，實則極不輕松，對身體的消耗相當之大，哪怕已經服用了一顆回靈丹，依舊沒有什么效果，擋不住涌上來的疲乏。

若不是秦川半只腳已經踏上了神橋，那他這次來就真的算是送死了。

山上的仙師，哪里又是那么好殺的？

不過經歷了這一場的戰斗，秦川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現在離晉升一境就剩下了那么一丁點。

好似一層窗戶紙，只需要稍稍捅一下，窗戶紙便破了。

兩人就這般湊一塊坐著，沉默良久后，秦川率先開口道：“周洪良的事情，敗露了？”

“恩，大虞神宗以妖族秘地為餌，沒想到卻上了他的當。”饒霜同樣看著小河，開口回答道。

“其實真說起來，周洪良應該算是我殺的。”秦川開口道。

“你殺的，就是我殺的。”

聞言，秦川一愣，扭頭看了一眼饒霜，視線微微多停留了些許。

“你看什么？”饒霜扭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問道。

“我看你，真美。”秦川并沒有不好意思，嘴角咧開了一抹笑容。

不曾想，饒霜聽到這個回答后，挪開視線淡淡問道：“人美還是劍美？”

秦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沒有想到鋒芒畢露的少女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

不過，這還用想嗎？

劍當然美極了，但饒霜比劍更美。

那一夜踏劍飛行最美。

……

瑯山山巔。

從這里看下去，一眼便可望到整個清泉鎮。

當秦川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這里的時候，程理正毫無形象的坐在一塊平坦大石上，雙腳懸空在山崖邊上。

“來了就坐，無需拘謹。”程理背對他說道。

秦川微微點頭，然后就坐在了程理的身邊，學著他的模樣，雙腳同樣伸出山崖。

“最近天理本義誦讀的如何？”

“一直都謹遵先生的教導，早晚一次，未曾遺漏過一天。”秦川回答道。

“這很好呀。”程理忽而發出了感慨，隨后繼續說道：“可能背下來？”

秦川想了想，隨后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道：“尚且不曾，只能記得開篇的一部分。”

程理緩緩頷首，笑著道：“已經很不錯了，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慢慢背，不著急。”

他看著天邊的陰云，輕聲說道：“明日，便要下雨了。”

秦川頓時一凜，下雨之后，就意味著三境之上的修行者可以出手。

這其中包括適才的寧景奎、欒天玲、滄海神宗的曾芷，等等。

至于一直覬覦秦川機緣的沈西元，還有那個以雙腳丈量小鎮的洞天府五境，他們還需要等待老井化龍。

秦川暫時無需擔心。

“程先生，這場雨有什么特殊之處嗎？”秦川借此機會，問出了這個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聞言，程理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將會是一場大雨，一場持續很久的大雨。”

“想必你也知道，清泉鎮日后會化作風水寶地，而這場雨，便是蛻變的開始。”

“風水寶地的最大特征，便是靈氣的濃郁程度，這場大雨將會帶來海量的靈氣，你可以將他理解成一場靈雨。”

聞言，秦川恍然大悟，怪不得各宗都在等待下雨，原來是因為如此。

這般想著，他忽而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心里斟酌了一番后，秦川最終還是選擇開口詢問。

“程先生，靈雨降臨以后，小鎮會開始朝著風水寶地蛻變，等到小鎮脫變完成，那鎮子上原本的居民會何去何從？”

清泉鎮沒有仙師，他們只是大虞皇朝境內的一群普通的再也不能更普通的尋常凡人。

山上的仙師從來不會在乎凡人的死活，天上的雄鷹也不會在乎摧毀了地上的螞蟻窩以后會怎么樣。

所以秦川，有此一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