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第一次見楚堯是在沈府。

那時的楚堯還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姑娘，那個滿眼都是沈家三公子沈平越的少女?！捌皆礁绺?，阿堯今天的戲好聽嗎？”

沈平越一直都是一個花花公子，所謂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楚堯的姿色不說是國色天香，但也是清麗佳人，一顰一笑皆能打動人心。

“好聽！阿堯的戲一直都是那么動聽，宛如仙樂?。　睉{借著他那一只宛如在蜜糖罐里泡過的嘴，以及沈家的權勢，他在都城里也十分討小姑娘喜歡，即使沈平越長相普通，文采平凡

楚堯十歲便開始上臺唱戲，聽她一曲，人生無憾。命運不公，她在十六那年遇見沈平越，從此以后，她越來越奢靡，越來越驕傲，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沈尚與楚堯初見那日，正好是沈平越的生辰，楚堯在宴會上的那一曲，讓沈尚徹底沉溺，他開始接近沈平越，沈平越對自家兄長也不會有什么惡意，兩人的關系便越來越近。寧謐如不滿過，可沈平越并沒有聽他母親的話疏遠沈尚，反而開始帶他去沉香樓聽楚堯的戲，沈尚的目的便在于此。

沈平越有一次醉酒，沈尚借著酒勁問道：“三弟，你覺得楚堯姑娘如何？”

沈尚的眼神無比認真，沈平越卻是戲謔一笑，“呵，挺好。”

“那三弟心悅于她嗎？”

沈平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順便擺了擺手，道：“二哥，與我交好的姑娘比比皆是，我自不會對一個戲子動情！”

聽到這話的沈尚是既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楚堯和沈平越不可能，難過的是楚堯的一片癡情枉付。沈尚早就看出楚堯對沈平越的不同，也早就猜到楚堯喜歡的是自己的三弟，可他還是忘不了那個在戲臺上翩翩起舞的仙子。

文千槿剛剛與楚堯講話時，她就躲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他失望過，也掙扎過，也憤怒過，可是他還是忍不下心去傷害楚堯，因為他一開始認識的楚堯不是那樣的，那時的楚堯心思單純，眼神里的清澈純真讓沈尚這輩子都忘不了。

“楚堯，愿你我從今以后再不相見，也愿你能早日走出這名利場?！边@是沈尚對楚堯說的最后一句話，佇立在沉香樓前許久，緩緩離去，這次，他沒有回頭，因為那里已經沒有了他日思夜想的東西。

回到家后，沈尚乖乖跑去找沈清帆，“兄長，今天我惹大嫂生氣了，你幫我說說好話唄？”

沈清帆挑眉看著沈尚，眉頭一皺，“你惹千槿生氣了？”

沈尚怯怯的點點頭，等待著沈清帆的說教，可惜，說教沒等到，倒是等到了一雙溫和的手掌，手掌在沈尚的頭上肆意揉搓，沈尚的頭發瞬間炸毛。

“看在你頭這么舒服的份上，我就不生氣了！”聲音熟悉極了，沈尚抬頭一看，看到文千槿賤兮兮的小表情，瞬間嚇了一跳，“大嫂？您怎么在這兒？”

文千槿雙手一攤，看向沈清帆，沈清帆無辜搖頭，“千槿一直在這兒，她剛剛在幫我收拾書籍?！?

沈尚瞬間就有種進了狼穴的感覺，眨眨眼，“看來是我沒注意到，大嫂，我錯了！”

文千槿撇撇嘴，笑道：“無礙！”

說罷又小聲地在沈尚耳旁說道：“你放心，我沒有告訴你兄長，他不知道的?！?

沈尚欣喜萬分，“多謝大嫂！”

沈清帆看得有些疑惑，直至沈尚離開，他便看著文千槿，文千槿肯定不會告訴他，直接道：“小孩子鬧脾氣嘛，就不勞煩夫君了。”

沈清帆挑眉道：“夫人不想說便不說罷，夫君我找到了寧丞相貪污的證據，一切準備穩妥，只待明日早朝。”

沈清帆這幾日忙活的一直都是這事，現在終于有了實質性證據，這些都還得多虧寧謐如，如果不是寧謐如的花銷大得離譜，沈清帆也不會懷疑到寧丞相身上。

“夫君，明日一切小心。”文千槿不求什么，只求沈清帆能平安歸來，畢竟寧氏在朝廷里的地位很高，朝中大臣許多都與他有勾結，沈清帆也知道這點，他握著文千槿的手，滿眼都是真誠，“夫人放心，我向你保證，在扳倒寧氏一族的同時，也會保全自己?！?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沈清帆的話，第二日的一切都進行的井然有序，充分的人證物證，讓寧丞相開始對沈清帆破口大罵，慶武帝是個難得的好皇帝，即使是跟了自己那么久的臣子，他也能剛正不阿，“寧相，你好大的膽子！”

寧丞相自然不會認罪，嘴上對沈清帆依舊是不依不饒，越來越多的臣子為寧丞相求情，慶武帝一時之間也難辦，在這關鍵時刻，御史大夫，也就是寧丞相的好女婿，站出來道：“陛下，寧丞相貪污枉法，天理難容，如今證據確鑿，還望陛下秉公執法，將其罷官免職，流放邊關，永不得入都城！”

沈恪忠的這句話，讓寧丞相沒了話語，讓沈清帆心頭為之一顫，他以為沈恪忠無論如何也不會站在他那一邊。

有了御史大夫的支持，那些跪在地上的臣子也開始一言不發，慶武帝瞬間也松了一口氣，“好，就依御史大夫所言，寧相貪贓枉法，罷免官職，流放邊關，永世不得入都城！”

寧謐如的嘴臉沈清帆不用想都能猜到，一定非常有趣。

下朝后，沈恪忠叫住沈清帆，“清帆，有空帶著千槿和尚兒回府看看?！?

沈清帆的心里糾結不已，可沈恪忠的眼里是父親的關懷，他點點頭，朝著沈恪忠微微一笑，“好，父親。”

一切盡在不言中，沈恪忠沒有提起之前的種種，而沈清帆也沒有與他計較那些，但是他也不會忘記，出于血緣親情，在之后的某一天，他還是帶著文千槿和沈尚回了沈府。

寧氏的落敗，文千槿和沈尚都開心不已，直接把沈清帆當成神一般供奉了好幾日。

寧謐如的下場自然很慘，但是她的子女因為沈恪忠并沒有受到寧謐如一樣的待遇，他們依舊生活在沈府，沈恪忠對他們也沒有任何變化。

回府那日，沈清帆做足了心理準備，那頓飯是文千槿吃過最尷尬的一頓，用完飯后，沈清帆就拉著文千槿和沈尚離開了沈府，沈恪忠在背后默默注視著沈清帆遠去的背影，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滄桑的笑容。

也許他也知道自己錯了，但是他還是拉不下那個臉，也許他也覺得自己根本無顏面對沈清帆和沈尚。

夜幕降臨，月光灑落在屋檐，映照在有情人的身上。文千槿一身粉衣著梅花，沈清帆一身綠衣水墨畫，二人坐在屋檐上，美得仿佛是一幅畫。

“夫君，其實御史大夫還是關心你的······”文千槿靠在沈清帆的肩上，一臉天真，沈清帆微微一笑，“我知道······”

文千槿抬頭看著沈清帆，沈清帆臉上一陣苦澀，文千槿立馬轉移話題道：“夫君啊，改日你再陪我回趟淵臺山唄，我想再回去看看師父！”

沈清帆寵溺地揉揉文千槿的頭，“好，一切都依夫人！”

月光對有情人格外偏愛，將二人映襯得宛若發光一般。

目光繾綣之間，沈清帆幾番欲言又止，他輕輕吻上文千槿的唇，二人的臉變得緋紅，難舍難分。

“夫人，你現在對為夫的感覺如何？”換種問法，便是你現在喜歡為夫嗎，沈清帆眼神里滿是期待，文千槿看著如此緊張的沈清帆忍不住笑出了聲，道：“夫君，我又不是冰塊，這么久過去了，就算是個石頭也該焐熱了！”

沈清帆釋懷一笑，眉間喜色盡顯，一雙眼睛里是擋不住的喜悅，“夫人，你說認真的？”

文千槿微微一笑，直起身板，道：“文千槿心悅沈清帆是真的！”

沈清帆瞬間眉開眼笑，笑得宛如太陽一般燦爛，“沈清帆心悅文千槿亦是真的！”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的美好藏匿在今夜的月色之中，沈清帆幾年前的愿望終成真，他看著文千槿，臉上是幸福的微笑。

靜謐的黑夜，銀白色的月光散落人間，映在枝丫間，映在池塘的蓮花上，映在窗沿，映在有情人的一顰一笑間······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