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狐大仙吸取日月精華的傳說嗎？”佟渺然的小臉在月光下鍍了一層朦朧的銀光。

“是《鬼狐傳》里的故事？”康熙看著佟渺然銀光點點的臉龐，眼睛黏在月亮上，對著月亮深深地吸氣的樣子，心里想著：你此時的樣子，不正像那正在吸取月精華的狐貍呢？！

“《鬼狐傳》？······差不多！”真是的，《聊齋志異》就《聊齋志異》嘛，叫什么《鬼狐傳》，顯得他很有文化的樣子嗎？佟渺然心里嘀嘀咕咕。

其實呀！《鬼狐傳》才是俗稱。佟渺然是知道的，只是后世的人習慣了《聊齋》亦或《聊齋志異》之稱而已。

康熙這樣說，明顯是在遷就佟渺然了。像《鬼狐傳》這樣的本子出現在紫禁城里的概率不算高，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但也沒人敢明目張膽的看。

當然，皇帝除外。只是，康熙雖然知道這本書，也翻看過幾頁，但也僅僅是翻看了幾頁而已，終是沒有看下去的。而且，那還是在他年少的時候。

這些佟渺然當然不得而知，早上的情緒讓佟渺然心里對康熙就有肺腑，剛剛見面的驚喜也在冷靜過后，淡了不少。所以現在康熙怎么說，怎么做，佟渺然看著又不是那么順眼了而已。

只是，佟渺然不得不承認，康熙尋她而來，她心里是有小竊喜的。初見時的驚喜，也是真的，只是這竊喜經不起細思罷了！

佟渺然的目光從月亮上轉移到康熙的臉上，他的臉龐同樣也被月光朦朧鍍著銀光，心里五味雜陳，剛才因為回憶起婆婆她們的美好記憶就這么消失了。佟渺然收回眼神的同時，也轉身離開康熙的身邊。甚至加快了腳步，去追趕前面的人。

康熙被佟渺然一系列的行為，弄得不知所措。他好像沒有做什么或者說什么呀？小表妹這又是怎么了，特別是她轉身前的那個眼神，是什么個意思？

康熙無語的看著佟渺然在月光下，涼風中急行的纖細身影，有些無奈又有些莫名的心疼，只得快速的跟上去。

平時，康熙對后宮妃嬪們一下是溫和的，特別是對自己還算喜歡的妃嬪們。可是，他畢竟是帝王，習慣了妃嬪們對他的逆來順受，盡力迎奉。所以，他歷來沒有去猜測過妃嬪們的想法，或者去哄著她們的習慣。

知道她們生氣了，最多賞賜一些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喜愛的妃嬪受了委屈，除了物質上的，就是升個位份什么的，也就是了。

像現在這樣，去耐心的猜測一個女子的心意，他真真是沒有過的。可如今，康熙莫名就是被佟渺然的情緒所牽引，這種感覺，康熙有些不習慣，心里頭也并不是非常痛快。

于是，康熙也就只是趕上去，走在佟渺然身邊。卻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去牽她的手什么的，只是沉默著，安靜著，并肩而行。

佟渺然感覺到了康熙的貼近，但也沒有說話，沒有轉頭看他，自顧自往前走。

走在最后面的花影和圖達對視了一眼，也默默地，有些距離的跟著他們。

一行人就這么幾個人，后面幾個安安靜靜的，走在前面的翠花婆婆和蘇管事原來一直在低聲的說著什么。此時，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一樣，也停止了談話。

“玄燁，來長姐這里！”翠花婆婆輕聲的喚到，聲音不大，但在這樣萬籟俱寂的時刻，一行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樣親昵的稱呼帝王，在孝莊太皇太后“走了”以后，這個大清王朝上上下下，也唯有長公主敢用這樣呼喚康熙帝了吧。

聽到這樣的稱呼，剛才一臉沒有表情的康熙，竟也忍不住動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同佟渺然擦肩而過，大步走向翠花婆婆。

佟渺然的目光，在肩膀被擦過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尾隨同自己擦肩而去的身影。

“我想問問······”翠花婆婆低聲和康熙說起話兒，原來站在翠花婆婆身邊的蘇管事在康熙過來之前，就把翠花婆婆身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此時慢了兩三步的距離，護在翠花婆婆的身邊，目光也一直沒有離開過翠花婆婆。

蘇管事和佟渺然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兒，他們望著愛新覺羅這對姐弟的目光，有異曲同工之妙。

若一定要分辨不同，蘇管事看著翠花婆婆的的目光里，滿滿的寵溺和深情；而佟渺然看著康熙的目光，除了深情，還有許多的懷疑和不確定。

也許是康熙姐弟兩說的話題里有蘇管事，康熙轉頭看來蘇管事好幾眼，臉上的表情也從最初的柔和，逐漸變得嚴肅。

康熙雖然來的晚，可在他們進桃花村之前，佟渺然在桃花村里發生的事情，已經打聽得一清二楚的。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小表妹來桃花村，應該是誤打誤撞。

而長姐在桃花村的事情，康熙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畢竟，“長公主”已逝去多年······當初皇祖母雖然沒有同他商量，可他們祖孫兩多年的默契，在長公主險些丟了性命的時候，就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堅決。

皇祖母行動，康熙保持沉默。一切的安排，完美又理所當然。太多太多的愧疚，讓康熙知道，自己選擇不聞不問，才是對長姐真正的好。他相信皇祖母，更希望長姐能夠得到真正的“重生”。

這么多年，康熙從來沒有著人去尋過長姐的去處，消息。真正的做到了不聞不問。哪怕在皇祖母彌留之際，祖孫倆對長姐的掛念已經達到頂峰。皇祖母一句“長！”倆個人都已心知肚明的壓下了所有的思念。

誰的人生，能沒有遺憾？哪怕是大清王朝最尊貴的太皇太后，哪怕是坐擁天下的帝王，都免不了的！

今天和長姐的重逢，真真是一場出乎意料的，美好的驚喜。在這個康熙皇帝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小村子里；在為了尋莫名其妙任性出走的小表妹的情況下，竟然見到了長姐。

雖然現在的康熙，已經兒孫滿堂。可康熙心低深處的某個地方，藏著的親人，就只有皇祖母和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