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謹,這是我的名字。
父母親說,“謹”字,從言,堇聲,本意為謹慎、小心,可引申為鄭重的。
他們希望我做事是謹慎小心的,通俗來說是凡事一定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而不是一時腦熱。
做人做事態度是很重要的,他們所期望我做到的就是“鄭重”。
同時這個名字也可見他們對我的重視和那春雨般的愛。
為什么說是春雨般的呢?
因為他們從未對我說過什么“爸爸媽媽很愛你”類似的話,卻無處不讓我察覺他們的愛。
或許是他們認為對于男孩子不用這么直白肉麻,所以他們對我的愛從來都是“潤物細無聲”的。
不過有時他們也挺“殘忍”的,因為他們不想騙我,所以從我知事記事起,我便知道我的身上有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炸的“炸彈”——腫瘤。
讓我,我的家人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著,活著的每一天都好像是老天的眷顧憐憫。其實一開始是良性的腫瘤,良性腫瘤惡化的可能性一般是不大的,可是誰讓我偏生遇到了呢?
本來想著動個手術,趁早治療吧。
可是又是很巧的,它長的位置實在是危險,動手術的結果風險太大,我們都不敢把賭注押在手術上。因為最后或許還沒有老天施舍的時間久,所以我們任性地賭了一把,賭它發展成惡性的過程足夠漫長的。
這一次我的選擇不鄭重,我的親人也是。這一次不鄭重的選擇,搶來了九年的時光,送了我們九年的平靜。
九這個數字向來吉利,但我卻希望能再多幾年,哪怕只是一年。如果能多那么一年,我可以轟轟烈烈的過完我的學生時代,我可以陪阿晚熬過高考。
別看她看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可是我知道她其實什么都知道,她也很害怕考試,她有非常嚴重的考前焦慮的情況。
我可以收到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我可以完成父母未完成的夢想……雖然只有一年,但是我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惜了,老天不愿意再多給我一年。
高三開學沒多久,病情開始惡化了,原本正常的生活被打亂。半年,或許最后留給我的時間只剩半年。
當時的情況留給我的選擇有兩個,一是動手術,二是不動手術,看起來很簡單的選擇我糾結了三天。如果不動手術,就算它讓我不用在醫院再活半年。等到高考前夕,可那個時候走,阿晚肯定接受不了。
如果動手術,手術成功了,我還有很長的余生,可如果輸了,那就是半年都沒有了。
我想我們小時候的那次不鄭重的選擇,爭取了九年的美好,九年的幸福。雖然只有九年,可九這個數字,寓意著長長久久,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一輩子了,我們賭對了。
那么這次,我也想隨心一次。手術成功的概率很低,我事先知道,我父母也知道。
他們都說選半年吧,不動手術了。最后三個月好好的陪陪他們。
可是我不甘心只有半年,我真的不甘心啊。我們還沒有一家人自駕游,還沒有一起看日出,我還沒有陪我的父母親過完他們應該放下半輩子累的晚年生活,還沒有帶他們好好的看過世界,其實他們是可以去的,但是他們一直都守著我,很少出門玩的痛快。
我還沒有和阿晚表白,沒有成為她的新郎,沒有陪她去想去的城市走走,沒有和她幸福的度過余生。
三天的糾結沒有給我任何的結果,因為根本想不進去,也選不出來。
我看見父母親近來添的許多的白發,我聽著阿晚未來的規劃。
我用了三秒決定我的未來,我想賭,我要余生。這個賭很大,很大。我的父母親把決定權交到了我的手里,他們想反駁卻沒有說話,或許他們也想再賭一把吧。
結果如何,我不知道,這樣很不負責,我也知道,可是鄭重了那么多次,這一次讓我任性一次吧。萬一呢,萬一我們就有未來了呢?
當你們看到這個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結果了。
最大的一次豪賭,我賭輸了。
……
“爸,媽。
原諒我在最后的時間里很自私,選了虛無縹緲的余生。”
“阿晚。
原諒我在這個時候走了,原諒我說不出祝你新婚快樂的話。
真的很可惜啊,沒來的及換個身份成為你的男朋友,沒來得及給你穿上我設計的婚紗,也沒來得及成為你的新郎。”
“對不起,阿謹只能下輩子再來愛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