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暫時的休整可以恢復體力,但恢復不了因減員而嚴重下降的士氣。此時魔人的隊伍雖然齊整,但每個士兵都是無精打采,前面的兩個百夫長在盤算著回營后怎么交代,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將近。
薛觀帶著梅落臨等八人漸漸靠近,徐助、徐升兄弟則在魔人隊伍的左右各一里外,與魔人們大概保持著相同速度。
薛觀施展眼術,默默觀察著魔人們的兵器,鎧甲,同時示意梅落臨感知敵方修為,在一切確定之后,眾人將為了隱蔽行蹤而脫去的鎧甲穿戴整齊,兩名什長在薛觀示意下射出火箭,待兩邊火箭回應,薛觀一聲令下,眾人開始沖鋒。
魔人們并未發現身后與旁邊的火箭,但在薛觀等人將要到達時,有部分耳力較好的魔人聽出了馬蹄聲,大叫道:“百夫長!騎兵!”前面兩個百夫長聞言大驚,慌忙下令道:“所有人向后!長矛陣!”
隊伍后方尚有幾個傷員,聽聞命令自發向兩側散去,因為他們明白,不走的話一定會被當做抵擋騎兵的肉盾。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魔人們也越發緊張,終于,九名騎兵出現在魔人們的視線內,他們剛經歷一場大戰不久,雖然對方只有九人,但是并沒有人掉以輕心。
薛觀見到對方數十根長矛反插于地,下令道:“所有人!投矛!”只見眾人從馬右方的袋子中拿出一根根短矛,這是斥候軍與突騎兵的配置,五根投矛。
魔人中也有弓箭手,然而薛觀等人都穿有鎧甲,更何況有梅落臨這等高手,弓箭未必能破開她的護體靈力。
騎兵未至,而魔人已死傷二十余人。前方長矛陣出現了一個缺口。薛觀一馬當先,長槍上下翻飛,從缺口處沖了進去,其余人緊隨其后。
薛觀清楚,憑他們九人無法久戰,因而他直沖那兩名百夫長而去,梅落臨等人在后不斷應付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
那兩名百夫長并不慌亂,對方只有九人,只靠著一股銳氣而來,只需眾魔人不斷阻攔,待速度減下來,那么結局便定了。
兩名百夫長各自手拿戰刀,看著九人在陣中糾纏。忽然,一陣弓弦響,無數羽箭如雨幕般飛來,正是徐助、徐升兄弟殺到,兩邊合共八十騎往來沖殺,魔人們陣腳大亂,兩名百夫長也無法約束住所有士兵,一時間大部分魔人四散而逃。
薛觀見魔人陣型已散,大聲呼喊道:“徐助、徐升,及七位什長,各自帶人追殺敗軍!”“是!”“得令!”眾人分散而去,薛觀與梅落臨相視一眼,縱馬直取兩名百夫長。那二人沒有戰馬,轉瞬之間便被追上。
兩名百夫長同時轉身起跳,全力豎劈,薛觀早已料到,將馬頭一撥,同時長槍斜刺,使戰馬避過這一刀的同時,將那人一槍捅穿。而梅落臨鮮少騎馬,沒有薛觀這種戰場經驗,被那人一刀劈翻戰馬,從馬上摔下,那人趁勢揮刀搶攻,梅落臨尚未站穩腳步,只得勉強招架。
薛觀回頭看之際,他已沖出去數十步,眼見梅落臨險象環生,忙調轉馬頭,前往救援。
梅落臨此時心中憤懣又恐懼,自己入逍遙十余年,自踏上修行之路,同齡人中從未逢敵手,一身絕學不知為多少人羨慕,而此刻卻被一個修為遠不如自己的魔人壓制,她已經無法保持平時的自信。正在她想盡辦法抵擋魔人攻擊時,那魔人的頭顱突然在她眼前炸開,腦漿與鮮血濺了她一身。
她雖然也殺過魔人,但她始終是個初出茅廬的女孩,這種場面還是將她嚇住了。
薛觀此時還在得意自己救援的及時,待他回頭查看梅落臨時,不由得心中一緊,“這下完蛋了。”他一邊嘀咕,一邊忙扯下一片衣角去幫她擦拭身上的血。
梅落臨此時怔怔地看著他,眼光無神,薛觀被她這個反應嚇著了,忙將她扶上馬,向其他人問道:“附近有沒有水源?”一個軍士答道:“稟告薛百長,西邊兩里外有水池。”“徐助,讓所有人打掃戰場,各歸原職。”“是!”
安排好部下,他帶著梅落臨去到軍士所說的水池邊。此時梅落臨反應仍顯遲鈍,似是受驚不輕,但接下來的事他也沒法幫忙,只好對她反復叮囑,然后再離去。
過了約兩個時辰,殘陽如血,徐助與徐升早已歸來,同薛觀在離水池數百步外閑聊著,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夜色初顯,梅落臨終于收拾完畢,薛觀見她恢復了那副冰冷面孔,心中陡然一松,“落臨啊,緩過來沒有?”一聲問候卻使得梅落臨心中如小鹿亂撞,薛觀見她面色起伏,還以為是仍舊懼怕那血腥場面,忙安慰道:“沒事了,都過去了。”說罷還拍了拍她濕漉漉的頭。梅落臨被他輕拍時才反應過來,這場面她哪里見過,面色一紅便落荒而逃。
四人按轡而行,薛觀時不時回頭,卻總能看見梅落臨不時看他,徐助與徐升很識趣地聊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并不打擾他二人。
過了大約十五日,前鋒營大將李常越在賢王帝鴻的命令下對魔人發起了一波不大不小的攻勢,使得后方魔人不得不回援前線,斥候們的任務也暫告一段落。
眾人回到前鋒營,仍舊不斷進行著偵察與搜救的任務,與逍遙山四君子的關系也愈發緊密。
時間很快,自四君子被救算起,至今已有五個月了,其間四君子跟著薛觀等人經歷無數次生死,不計其數的、險之又險的戰斗,讓他們之間的同袍之誼愈發深厚。然而不久便要發動總攻,四君子也接到師門命令,必須返回山門。畢竟,接下來的戰事,他們的力量已是無足輕重。
這一夜的月亮格外圓,斥候們自是見慣生死,同時也明白他們與蘭風岳等人的天差地別,因而并未表現出過多的不舍。唯有薛觀,他自己本就與四君子同齡,乃是因家族逼迫不得不在此隱瞞身份。與四君子出生入死五月有余,自然情誼非凡,更何況那梅落臨自始至終都與自己并肩作戰,他看著梅落臨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一點一點變成一個經驗豐富的女俠,而今一別,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馬廄外,薛觀躺在戰馬旁的草料車上,望著那輪明月,思緒不知飄向何方。
蘭風岳受梅落臨之托,請薛觀前去,去到大帳卻撲了個空,在營中好一番找尋,才在馬廄旁找到他。
“薛兄,你原來在這里啊。”薛觀見是蘭風岳,忙跳下草料車,說道:“蘭兄,何事?”“師姐有請,薛兄可否走一趟?”“好,走吧。”
二人來到來到蘭風岳等人的大帳,帳內梅、竹、菊三人都在,見薛觀前來,三人都放下手頭事,“薛兄來了,快坐。”竹深將他拉至身旁坐下,薛觀對這個靦腆而熱心的青年很有好感,便坐到他身邊。“聽聞薛公子乃青龍薛家人,為何會在此做斥候?”開口的是梅落臨,“梅君子有所不知”,梅落臨見他稱自己為梅君子,一時心有不悅,“這家伙那天可不是這樣叫自己的”,她心中正想著,卻被薛觀的話打斷。“我在家族中得罪了某些人,為保妻兒,不得不假死脫離家族。”“薛公子已有妻兒?”“對,兒子懷安至今應有一歲了。”……二人聊的凈是家長里短,蘭風岳示意其余二人一同出去,只剩梅落臨與薛觀在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