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門懸于意識邊際，青銅紋路在虛空中流轉，既像亙古不變的星圖，又似跳動的生命脈絡。

此門藏著世界最本源的智慧，人稱真理；亦有人說門后是神——

那是種不可觸碰、不可描述、不可觀測的存在，它掌控一切又歸于一切，卻從不出手干涉世間分毫。

姜凡指尖還殘留著推開門縫時的灼燙感。

不過是道拇指粗細的縫隙，不過是與門后那團朦朧光影對視了一瞬，海量知識便如決堤洪水般灌入腦海。

原本晦澀如天書的公式、圖譜、原理，此刻竟像刻在骨子里般清晰，繁雜卻有序，深奧卻通透。

他低頭看向鍛造臺上燒得通紅的玄鐵，神念掃過的剎那，眼前景象驟變。

不再是一塊灼熱的金屬，而是無數在高溫中劇烈跳動的分子，它們像躁動的蜂群，彼此碰撞、粘合，其中夾雜著灰黑色的雜質分子，像混在珍珠里的沙礫。

更深處，有些分子正凝聚成更緊密的結構，比周圍的同伴堅硬數倍。

“這些就是玄鐵的根本構造？”

姜凡眼中閃過精光，“若把雜質排凈，讓所有分子都凝成那種緊密結構，是不是就能……”

他沒再去管淬火工序，抓起一旁更大的鐵錘，掄起的瞬間帶起呼嘯的風聲。

“叮叮當當——”

鍛造聲在寂靜的器道殿里格外清晰，驚得趴在角落打盹的唐晨猛地抬起頭。

老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那個本該按流程淬火的少年，此刻正掄著大錘跟玄鐵較勁，眉頭不由得挑了挑。

“好小子，你這是干什么？”

唐晨慢悠悠走過去，手里還轉著個小鐵環。

姜凡掄錘的動作沒停，火星濺在他臉上，映得眼神格外亮：

“看這鐵里還有雜質，想再精煉精煉。”

唐晨湊近了些，神念探過玄鐵表面，突然“咦”了一聲。

那玄鐵在反復捶打下，表層的灰黑色正一點點褪去，露出的內里泛著沉靜的烏光，分子結構竟比尋常玄鐵緊密了近三成。

“能看出雜質不錯，有前途。”

老頭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茬，“但你這實力，能把玄鐵煉到這份上已是極限，再敲也……”

“想試試。”

姜凡打斷他，錘頭落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唐晨撇撇嘴，抱著胳膊退到一旁，背對著他靠在墻上，心里卻嘀咕：

這小子今天邪門得很，難不成被爐火燒糊涂了？

鍛造聲不知響了多久，從最初的沉悶逐漸變得清脆，像玉珠落盤。唐晨猛地直起身子，這聲音……不對勁！

他轉身看去，只見姜凡手中的鐵錘正落在一塊三十公分長的鐵塊上。

那鐵塊通體烏黑，卻透著溫潤的光澤，雜質已被剔除得干干凈凈，分子排列得像列隊的士兵，整齊而緊密。

“竟然真的成了！”

唐晨一個箭步沖過去，在姜凡收錘的瞬間，一把搶過那塊鐵塊。

他先是用指腹反復摩挲，觸感細膩得不像金屬；

又用指節輕輕敲打，發出的聲音清越悠長；

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湊到嘴邊舔了一口——帶著淡淡的鐵腥，卻沒有絲毫雜質的澀味。

姜凡看得嘴角抽了抽，默默收回手，等著老頭下一步動作。

唐晨猛地抬起頭，眼珠子瞪得像銅鈴，手里的鑌鐵差點沒抓穩：

“好小子，你……你要不轉院吧？求你了！”

器道殿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爐火噼啪的輕響。

姜凡沉默著搖頭。

轉院是不可能的，但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真理之門的記載沒錯，那些知識是真的。

他能通過神念鎖定物質的分子結構，精準地擠壓、重組，讓其脫胎換骨。

只是眼下，他的能力還只夠錘煉生鐵。

一個念頭突然竄進腦海，像火星點燃了枯草：

“我覺醒了神識，有了神念之力……若是用神念直接操控分子呢？”

心臟猛地一跳，若真能做到，豈不是意味著……他能掌控世間萬物的元素？

回到宿舍，姜凡反手鎖上門，從儲物袋里倒出一堆東西：

斷裂的鐵劍、燒焦的木塊、幾塊暗淡的礦石，甚至還有半截用剩的木炭。

這些都是他平時攢下的廢料，此刻卻成了最好的試驗品。

真理之門的知識庫在腦海中翻涌，他清晰地記得其中一條記載：

木炭經極致壓縮，可轉化為一種璀璨的晶體，名為鉆石。

“零成本變寶石？”姜凡捏起那塊木炭，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倒要試試。”

他深吸一口氣，神念如細絲般探入木炭內部。

無數碳原子在眼前顯現，像散落在地上的彈珠，彼此間空隙極大。

他集中精神，試圖將這些碳原子擠壓得更緊密些。

可下一秒，一股無形的阻力傳來。他明明能輕易舉起百斤生鐵，此刻卻連一顆碳原子都推不動分毫，仿佛那些原子外層裹著層看不見的堅殼。

“怎么會……”

姜凡皺緊眉頭，神念再次發力，額頭已滲出細汗，“難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理？”

除非……再推開一次真理之門。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打了個寒顫。

上次只是對視便流了半盆鼻血，這次若再深入，會不會被知識沖成傻子？

但轉念一想，富貴險中求，這般機遇擺在眼前，沒理由放棄。

姜凡盤膝坐在床上，心念一動，那扇青銅大門再次在意識中浮現。

他盯著門上流轉的紋路，猶豫片刻，終是咬了咬牙，指尖輕輕一推。

“吱呀——”

縫隙再次裂開，門后那團光影中的“眼睛”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不等姜凡反應，更洶涌的知識洪流便沖了過來，比上次猛烈十倍不止。

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畫面，像快進的教課影像，高速閃過原子核結構、分子鍵能、元素轉化公式……

“停！”

姜凡猛地閉眼，用神念死死鎖住關于“打破原子核”的部分，隨即狠狠合上真理之門。

“呼……”

他癱倒在床上，渾身已被冷汗浸透，鼻腔一熱，兩道鮮紅的血柱順著鼻尖滑落。

緩了半晌，他才坐起身，消化著新獲得的知識。

原來分解原子核需要世間至強之力，還要搭配極端高溫高壓的環境，以他現在的實力，連門檻都摸不到。

“難怪捏不動碳原子……”

姜凡苦笑，“我之前錘煉生鐵，根本不是分解原子核，只是在高溫下擠壓分子，讓它們重新排列而已，跟拆解原子比起來，確實是小兒科。”

他正有些沮喪，目光突然落在新知識的某一頁上——“煉金術”。

這是一種以真理為媒介，改變物質結構的技術，需滿足三項條件：

等價交換（同階層物質只能煉成同階之物，不可憑空創造）；

理解物質內在法則（即分子構成，說白了就是知識量）；

擁有自己的真理之門，被真理銘刻。

姜凡抬起雙手，掌心還殘留著推開門時的微熱。

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那扇青銅門的輪廓，像個沉睡的印記。

“等價交換？我有；理解法則？正在學；真理之門？我也有。”

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興奮的光，“這么說……我已經滿足煉金術的基本條件了？就差知識量還不夠多而已。”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在他緊握的雙拳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