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還停留著怎么也無法消散的怪味兒，謝回玉臉上卻笑著，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巫山疑惑，以她的廚藝，不應該呀。

她也沒多想，她一個大乘期的仙尊，早就不必碰這些俗食，謝回玉覺得好吃應該不是她的功勞，是修仙界的食物本來就好吃。

后來謝回玉自己嘗試著做點東西填飽肚子，怎么也不讓巫山親自動手了。

巫山覺得，這孩子真是可塑之才，懂事極了！

第四日，謝回玉微微凝眸，手心攤著一粒圓潤的白色藥丸。

他服下最后一顆丹藥。

磅礴的靈力瞬間沖破屏障，少年神色大變。

“師尊，我……”要突破了。

話還沒說完，天空突然烏云密布，雷電驚輒，黑壓壓的籠罩在霜峰上頭，

“劫雷。”巫山盯著來勢洶洶的雷云，眼神透著凝重：“你靈根才恢復就要突破，有沒有把握承受住？”

謝回玉握緊手心，表情堅定：“徒兒可以！”

巫山把中心空出來，自己更是離得遠遠的，她靠的太近，會讓劫雷的強度增加。

雖然劫雷危險，但也能淬煉肉體，因此巫山沒有給謝回玉任何法器阻擋，而是讓他用身體硬抗，如果謝回玉撐不住，她再出手。

烏黑的雷云鋪天蓋地壓在霜峰上空，夾雜著深紫色的閃光，等醞釀的足夠強大，劫雷就會橫空劈在謝回玉身上。

筑基渡劫，需抗過九道劫雷。

第一道雷電落在身上時，謝回玉并沒有受什么傷，但越往后的劫雷威力越強，到第七道劫雷時，他已經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他靈根才恢復，還沒有時間重新掌握靈力就要突破，因著他的雷靈根這劫雷更是相比其他人兇猛得多，如今是站都站不穩了。

第八道劫雷，謝回玉吐出一口血，直接從空中砸到地上。

他忍著粉身碎骨的劇痛，勉強抬起頭，阻止巫山出手幫助他。少年聲音艱難痛苦：“師尊……別……過來，我，我可以。”

巫山盯著少年堅定的眼睛，干凈的瞳孔里沒有一絲脆弱。

她對這個孩子更加認可了幾分，她喜歡努力上進的人。不過巫山當然不會絕對冷眼旁觀，必要時候，還是要適當幫他一把的。

其實也是因為孟池正的雷靈珠才讓謝回玉突破的這么突然，如果給他充分的時間準備，渡個劫雷而已，對謝回玉來說不算什么困難。

第九道劫雷落下，勢如破軍直直從烏壓壓的雷云中直貫而出，強大的能量把霜峰的前頭劈出一個大坑。

激起塵土飛揚，周圍的草木都被雷電燒焦，燃起熊熊烈火，彌漫的灰塵遮住謝回玉的身影。

霜峰山頭一片破敗，雷電伴生的烈焰灼燒一切能燃燒的事物，濃厚的塵土仿佛烏蒙蒙的迷霧，窺探不了被掩蓋的地方。

巫山等了一會，就在要上前去時，天空陰沉烏黑的云層驟然散開，金燦燦的光芒灑下。

被劫雷殃及的草木迅速恢復生機，殘破與毀滅瞬間消失不見，草長鶯飛，樹木抽枝發芽。塵土落盡，謝回玉的身影顯露出來。

他的身上散發著明亮的金色光芒。身上的傷口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直到恢復原本潔白無瑕的皮膚，甚至后腦勺之前被燎斷卷曲的頭發也被修復，長了不少。

巫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天地法則生成。

世界上又多了一位筑基器的修士。

……

霜泠仙尊收徒的事傳遍了整個大陸，世人皆驚嘆于謝回玉的天賦卓絕，年僅十二歲就能成功筑基，紛紛祝賀。

倒也沒有人追究他謝家公子身份的事，也許是礙于霜泠的身份，無人敢置喙。

謝回玉性格沉穩，不喜浮華，小小年紀就有老練之風。

少年閉上眼盤腿坐在床上冥想，周身靈力隱隱波動，慢悠悠圍著眉目疏朗俊秀的男孩晃動。

巫山把厚厚一沓衣物放在桌上，沒有打擾徒弟的修煉。

等謝回玉睜開眼睛時，已經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

他看到靜靜站著的巫山，神色有些慌亂，連忙起身，輕聲說：“師尊，你來了怎么不叫我。”

巫山指了指桌子上成堆的衣服：“過幾日本尊要去玉壺宗，路上你隨我下山歷練，下山去不能穿明劍宗的弟子服，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新衣，你且試一下，若有不合適不喜歡的，我們下山時再去換。”

各種顏色的衣服摞成小山，謝回玉神色怔忪，他抬頭看巫山，眼睛像幽深的泉水：“師尊，這點小事，不用麻煩你的，還專門為弟子送來。”

他其實對巫山的敬畏多于親近，遵循著刻板的師徒禮儀，從來不敢逾矩。

“弟子下山去還要申請登記，你修為尚低，往來一回浪費時間。本尊早已大乘，靈氣修煉杯水車薪，索性平日無事，替你置辦衣物而已，不費什么事。”

謝回玉進了里屋換上新衣裳，少年的頭發被天地靈氣潤澤，已經長了出來，鴉黑的頭發整整齊齊的豎起來，他換了一身蒼綠色衣袍，衣領處是深黃色的內里，衣角繡著竹子。

巫山替他理了理衣領：“很好，很適合你。”

她低垂著眼眸，謝回玉兀的有些窘迫，耳根悄悄染上紅意。

“師尊。”謝回玉不知不覺喚道。

巫山瞅著他，夕陽的余暉落在側臉，她背著光，整個身影都被光芒加深了一下。

謝回玉卻僵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腦子里拼命尋找話題。

少年羞于啟齒，手指蜷縮在一起，忸怩的不知如何開口。

“師尊，我，我沒有武器……”

這幾天，他看到，不管內門還是外門弟子，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各式各樣的武器，有人執劍，有人用刀，有人揮鞭。

謝回玉父親給他的佩劍斷了，被他落在了云落山。

他只能厚著臉皮向師尊討要，卻在說完后羞得抬不起頭。

巫山微微蹙眉：“倒是把這茬事忘了。”

“等著。”

巫山取出原主收藏的玄晶與器峰峰主做了交換，為小徒兒換來了一把嶄新鋒利的長劍。

當月白色衣衫的貌美女仙尊踏進屋里，她仙姿佚貌，把一柄泛著寒涼光芒的長劍遞給他的時候，謝回玉抿緊嘴唇，漆黑的眼珠濕亮。

“師尊，謝謝你。”少年壓著嗓音。

日頭在云海里掙扎著墜落，漫天紅霞里，少年的手指與長劍觸碰在一起。

此刻，他眉疏目朗，內心堅韌，真正有了傲然絕塵的姿態。

少年心中默念。

師尊，弟子此生，以你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