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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柳色秋水遙望卿(肆)(下)

  • 意守
  • 沈余聲
  • 3500字
  • 2025-03-20 22:21:56

林州中學的門口是一座頗具江南特色的廊橋,午后總偏愛去勾些粼粼的波光,讓那些懷著心思的青年沉迷在一刻的幻想中。

再引些不知趣的鳥雀,打碎那些隱秘的情動。竹影青斜,課本上的詞句又有誰能真正參透?

斑駁碎影讓那些本就拗口的詞句變得更加模糊,嵐若生看著對面沉默不語的少女,墨在紙上渲染出一片圓湖。

劃開船槳的瞬間,自由的風松開了隱形的枷鎖。無形的羽翼暢享未來的翱翔,一切都變得觸手可及。

碧波蕩漾,青澀的柳梢早羞惱地垂在河面不敢瞧人,穿過發絲的水珠像是等待一個無望的擁抱。

珍珠輕微地拉扯飛向自由的心,掠過水面的白鶴驚起柳枝顫抖。

她不經意轉身,那紙上劃過一行桃紅,在被發現前匆匆補了幾筆。

“那是梅花,怎么畫了一山桃花?”她看著那抖落的又一重山,“學長你這可是偏題了,老師嚴厲不得罰你?”

嵐若生搖搖頭故作神秘,只是揉皺了一角說是浮云。

翻動的書頁說不清到底寫了幾行潦草,烏發糾纏,料不得東風吹渡幾寸,只讓回暖的水緩緩行。

“我好像忘記了什么?”發卡半露,迎著春陽發出晃眼的光。柳浮月靠著船邊,伸出手試圖撥弄出水花,驚得魚兒躲了好遠。

“你有沒有發現什么變化?”靜謐的午后難得有幾分疲倦,她起了些興致去張望遠方,難得舒展的眉也恢復了原樣。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發現他望向她的眼中,在欣賞后有另一種情愫。

或許兩個人都沒發現,眼神擦肩而過后,又想不經意地彌補錯失的一瞬。

無需解釋那么多,一個眼神就能懂對方的心。很奇怪,明明認識不久,卻有種相見恨晚的執著。

他理解她的獨特,那些另辟蹊徑的奇思妙想總能帶他領悟一場雨。不是一般的雨,就像外面的人以為這是一場雨,只有他與她才知道,走入是晴空。

落下的花瓣在水中盤旋,指尖觸碰的是自然的秘密,總有太多人去探索,沿著前人的足跡往前,又為后人留下新的指引。

單薄的紙張飲下花瓣清晨掉落的露珠,染上一絲馨香。

竹葉淌過清風的笑,沁幾根骨在翻過的少年意氣中,追逐著,直到一聲鈴響,到底要倒退幾步才肯回到那疲倦的書桌前。

千言萬語都藏在青澀的未來,承受了太多惦念的以后,許下最真摯的愿。

說要還天地一個徹底的清凈,尋求自然或是科學,要“質本潔來還潔去”。

或許是太過沉浸,所以一顆石子悄然落地的聲音也沒有人聽見,等發現,一場離別已經占據上風。

對抗的勇氣不值一提,擁抱的貪念從此封存在夢里。

年少彷徨時落下的印,在數次回憶后的殘夢中血跡斑斑。

終于意識到刻骨銘心,等待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存在過的痕跡被強制抹除,他飲下的那些溫存,變成了另一顆心跳,隨著他的呼吸,將痛苦變成沉默……

離別的聲音在夢里也追趕著,依依不舍的心被一片片剜落,倒留了太多“無情物”,春與秋交替,思念無斷絕。

他又一次驚醒,伸出手去看掌紋,糾纏不清的心緒捉摸不透。

就像他怎么都無法清醒,編織的幻境讓他信以為真。

生出羽翼后再將羽毛一根根拔下,抽出自由的妄想,痛苦流淌在血液中,密密麻麻附著在思念中的是遺憾。

一日日的盼望早已超越所謂的界限,他做不到說服自己去相信,這只是對好朋友的牽掛。

她到底是誰,突然來到這里,又突然離去。讓所有人都忘記她,唯獨他的心卻不肯妥協。

明明就差幾日就可以,手邊蓋章簽署的文件卻變成了空白。

淚洇濕他描下的一朵灑金紅梅,卻橫生一枝枇杷花。

“這是什么?很香……”她撿起一瓣花,淺香縈繞在指尖。

“枇杷花,又喚作玲瓏玉?!边@場玲瓏雨在微風后悄然降落,在她的發間藏身。

“真美的名字啊~”她望著花,臨時起意拿起手帕。

在地上挑了許久,手帕小心護著那些花瓣。

幾日后帶著花香的紙香囊出現在她的手心,她眉眼帶笑,花香順著掌心流入他的心中。

香囊依舊,花香卻無,只是回憶厚重,揮之不去。

又來到那條街,一旁如記憶般枝葉沉綠,一顆顆花苞正悄然綻放,馨香懷袖。

他透過那些空隙去看天,不似往日般,她消失后,連天也被遮去那鮮亮。

在白日被壓制的是思念,在黑夜里侵蝕的是后知后覺的情意。

夢里反復松開的手,轉身后尋不見影子的巷口,桌上未寫完的課業,只留下一張空白的借閱卡。

那些共同翻閱過的詩集放在落灰的書架,只屬于二人的秘密樹洞也崩塌。

他手握著鑰匙,卻找不到門,站在原地期望這是一場惡作劇,下一秒她會出現,笑嘻嘻告訴他方向錯了。

該怎么克制,又該怎么去尋找?

午后的碎屑灑落,看不清楚的光閃過,敲醒了恍惚的他。

他像是被指引,又或許是病急亂投醫,傻傻地去尋。

直到海水漫過他的腳踝,他才意識到,這是一片,他從未來過的海域。

金烏西墜,卻蔓延無邊的紅,糾纏不清的血是否為臆想?

那詭異的色彩持續太久,他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從海中脫離出來。

海泛起巨大的波浪,有一個身影站在那兒。

他不會認錯,時隔半年后他終于見到她。

“凌衿?!”他呼喚她的名字,想要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為什么她消失了那么久,想知道她為什么在這里……

他有太多想說的,堵在喉中,竟顫抖著說不出一句。

臉逐漸清晰,卻已不是從前。

她就站在三步之遙,一雙霧藍色的眼眸,卷曲的長發就像灰白的浪花。

鮮明的鱗片在裸露的手臂上,就像一片片泛漣漪的池水。

“我才明白,我是柳浮月,不會是你的凌衿……”嵐若生往前走一步,柳浮月卻往后退一步。

海風刺骨,帶著濃烈的血腥氣,柳浮月深吸一口氣,某種契約在此刻定下。

她忽地變高了太多,魚尾特意顯露。

“如你所見,我不是人,而我來林州也只是為了尋找凈化海洋的靈藥……”柳浮月看著嵐若生微微泛白的臉,“之前是我意外失憶,與你相知相許,可現在我都想起來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是我的錯,曾經許你未來,現在又對你說我們不可能……”嵐若生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他強忍著,不讓淚滑落。

柳浮月如此認真告訴他真相,他的心緒紛亂,心渴望往前,可理智告訴他不可能了。

一切都陷入死寂,柳浮月忽地在眼前消失不見。

嵐若生無法動彈,只能定在原地。

“只是,我要走了,蘭生……”她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最后一次,你會忘記的,你一定會幸福的……”

他短暫失去意識,當他再次睜開眼,一樹枇杷花開。

她站在樹下,一身青色旗袍,青絲松松綰作發髻,流蘇簪映上她笑靨如花。

枇杷花搖落,香雪無數。只是他往前走一步,盡數消退。

當雪真正落下,他才邁出三步,那棵枇杷樹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枯木,枝丫掛滿霜雪,似有花意。

當這場雪下完,他邁出三步,灑金紅梅初見模樣便早早凋零。

桃花綻放,春色正濃,她含笑的臉卻模糊。

紅雨過時,荼靡垂淚,碧葉遮掩幾分倦容。他往前邁的腳卻停住,妄想一切就此永恒。

可風吹動無情,淚痕未干又添妝。皎月微紅,一地胭脂。

他不得不再往前三步,那攀上枝梢的是重重藤蔓,雙花不抵弱風,露水深重,他卻聽見越發猛烈的心跳聲。

又是三步,他來到了她的面前,眼前景象后退。

閉眼擁抱卻只落得月光獨照,往日浮現,心如刀絞。

手心落下一滴淚,卻綻放出一朵枇杷花。

破碎的幻影卻化作浪花,只將他與曾經卷入深不可測的深淵。

他看見巨大的魚尾游動,隨意揮舞的長發如海中唯一的景。

一簇冰晶從他的掌心生出,她轉身,一雙藍色的眼澄澈,卻逐漸漫上一層水霧。

這水霧像是有情人最后的呢喃,讓兩人都望著彼此,私心讓溫存長駐。

她下定決心,金色的符文將兩人隔絕,冰晶摘下,一顆珍珠滑落。

一把鋒利的匕首卻帶著寒意,她握在手中,口中念著古老的咒語。

明明想要閉眼去避開這過分殘忍的分離,可兩人都選擇了睜眼。

海水翻涌,寒意深入心間。

兩顆心想要靠近,卻被烙上注定分離的宿命。

縱使天定情緣,卻總是不得相守。

劃破的剎那,血珠也恰好滲入珍珠。

鱗片紛紛剝落,那顆跳動的心裹上一層金光。

他被迫拿起那結著一層霜的鱗片,飲下被拋棄的情。

苦澀又帶著一絲血腥氣,他只覺得淌過的每一寸,都如烈火炙烤,疼痛無比。

心也亂了原本的分寸,寒刺一根根將他的情釘死,他想要張口喊什么,一口血如霧散開。

“我不得不這樣做,拋卻私情,才能讓我永遠留在這片海洋……”

“你我,本就殊途!”她的聲音已失了原本的音調,有什么在撕扯她的血肉。

他拼命想要往前,墜落的她卻被金色的網包裹。

“浮月!我……”或許是天命難違,他還是被某種力量強硬地拽出了這片神秘的海域。

嵐若生忽得重疾臥床不起,原本都要籌備喪事。

誰知他某日醒來,重病不治而愈。

留學審批已過,他在異國多年,回國致力于環境保護。

他回國期間成立了環境保護組織,帶領學生研究控制污染排放、植樹造林等事項。

傳聞晚年他一直住在一處山林,那處地方常年有霧。

“只有我知道,那是離你最近的地方……”

嵐若生剛回國時局勢還不太平,他的母親蘭音不幸病故。

嵐若生一直孤身,聽他說他曾有心儀之人,只是對方向往自由。

他對海洋有一種執念,在有月亮的夜晚會坐很久。

“年月同行,無憂寄夢……”霧后似乎是世界的盡頭,只有他知道,穿過那層毒霧,有一座橋,橋下的水與他心意相通。

只是他應該當作忘卻,過往封存,他與她在夢中還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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