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南巷的小屋內，水汽蒸騰。

“后來呢？在李老田出事前還有什么異樣嗎？“

李小強看了眼葉素真，從口袋內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后將藥倒進嘴里，生咽了下去。

馮嘉暗嘆一口氣，不愧是姐弟倆，心里的彎彎繞都多。

“姓莫的，你來平陽到底干嘛？“

莫星星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固執的少年，盡管瘦弱受傷，可依舊想張開羽翼護著他關心的人。

“為了你姐，她當時被抓了。“

“哼！少拿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騙我，你說我才說，否則，你永遠也別想破案?！?

莫星星一挑濃眉，瞥了眼一直沒出聲的葉素真，開口道：“不是二選一嗎？那我們就選你知道的一切。你姐讓你到這里來，其實她已經幫我們選好了?！?

“真真姐~~“

馮嘉被水嗆到了，大聲咳嗽著打量其余三人，覺得和他們比起來，自己智商是不是太低了，一群人精！

葉素真依舊沒理李小強，一個人坐著想事情，好像屋子里只有她自己，那種說不來的孤寂一如懷南巷內響起的腳步聲，孤獨、冷清，還有對未知的迷茫。

在這一瞬間，馮嘉發現自己有些理解葉素真了。一個孤身走在暗巷中的女人，能讓她回眸顧盼的估計只有那個叫秋葉舞的人，聽名字像是女人。

李小強揉了揉肚子，沖莫星星道：“餓了，沒力氣說?！?

馮嘉便看到莫星星從桌子的抽屜里翻出一把干面條，燒水煮面，搞定后端給李小強，也不催他，放任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

其實，馮嘉很想說他也餓了，可沒敢開口，只能安慰自己，莫大隊長親自煮的面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再說了，沒鹽沒辣的，肯定不好吃。

“葉國祥的手機是我拿的，其它的東西我沒動，拿了手機我就給姐打電話，姐讓我帶小樹出去躲幾天，我和小樹還沒出巷口就被人攔下了?！?

“都有誰？“

“領頭的就是之前警告我的人，我不認識他，但那群人里有一個我認識，我們都叫他瘋子，就是他教我開車的?！?

“瘋子？那兩個修理廠的伙計移交經偵大隊了嗎？“初來乍道的莫星星只能問馮嘉。

馮嘉搖了搖頭，回道：“不會的，雖然涉及到車輛銷贓，可在局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命案重案優先，而且是老牛在辦，他又不是劉副隊，只要經他手的案子，不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輕易移交的?！?

莫星星聽出馮嘉對劉勤宏觀感不太好，反而對沉默少言的老牛很信任，這里面的人際官司他不想理會，自己只是過路神仙，完事就回海城，為了不節外生枝還是少摻合的好。

“后來呢？“

“我被他們堵回家，一通翻箱倒柜的找，李老田藏起來的那些東西被翻出來，瘋子打電話叫他回來，領頭的那人和瘋子帶他進了里屋，聲音很低我聽不見他們說什么，大約過了一小時，那幫人才離開，我進去一看，他被揍了一頓?！?

“手機不見了，他們沒搜你的身？“

“那是我姐有先見之明，讓我關機后取出電話卡，手機和卡分開藏?！?

“你藏哪兒了？“

“手機藏在斜對門那堆碎煤里，卡在我家外墻的墻縫里。“李小強微揚起下巴，瞥了莫、馮兩人一眼。

“莫隊，既然那幫人沒找到手機，為什么會放過李老田，還讓他照常上班？”

“我估計是不想打草驚蛇，畢竟，他才報了案，如果當天就死了，會引人懷疑。另外，李老田肯定說不知道手機哪里去了，他們是將信將疑，必定留人監視他和李小強?！?

李小強點頭，道：“不錯，我當時也想到了，所以，便沒照之前的安排躲出去，沒過幾天，電視新聞一播出，我才知道葉國祥死了?！?

“當晚我就問他，葉國祥的死是否和他有關，他問我怎么知道的，我說是無意間聽那幫人提到葉國祥的名字，而且還氣勢洶洶地揍了他一頓，傻瓜也會這樣想，他吼我，讓我不要多管閑事。

“第二天上班前特意把我喊醒，塞了幾百塊錢給我，讓我照顧好小樹，昨晚的事千萬別再問。還沒到中午，就有人跑來告訴我，說他被車撞了，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

莫星星抽著煙，聽李小強說完，開口問：“葉國祥的手機呢？”

“我沒敢動，至于有沒有被人發現拿走，我不清楚。問來問去的，你煩不煩！”

“最后一個問題，李老田的屋子是你收拾的吧？”

李小強低下頭，回道：“是我，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爹，我不想再看到有關他的任何東西?！?

莫星星看了眼手表，站起身說：“快5點了，走了。“

馮嘉跟著出了屋子，一前一后走到巷口汽車旁。

“一會兒繞點路，在沒攝像頭的地方放下我，你先回局里，上班后我會打電話請假休息一天，我們在朝陽橋會合?！?

“莫隊，你相信李小強的話嗎？“

莫星星轉了轉脖子，扯到了傷口不禁嘶了一聲。

“作為師傅，今天告訴你第一條準則：不要小看任何人。”

“李小強說的是事實，但隱瞞了關鍵的幾個點，像他這種從小在社會底層長大的孩子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在黑暗中待久了，會崇拜強大的人，不管是武力還是腦力，比如葉素真?！?

同一時間，還是那間小屋內。

“姐，為什么要告訴姓莫的？”

“我想盡快回海城?！?

“那是，單靠他們自己破案，要到猴年馬月了，那個姓莫的有點難搞，年輕的那個叫馮嘉吧，整個一傻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別高看自己，你以為他不知道自己是誘餌嗎？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靠自己成為警校第一，畢業后還能直接進市局刑偵大隊的人，你還會小瞧他嗎？而且，莫桓的眼光一向很毒。“

葉素真指了指床，“你睡這里，今天別出門?！?

“那你呢？“

葉素真微微一笑，“放心睡吧，我守著你，哪兒也不去，線索已經夠多了，讓他們去操心吧?！薄?

“就是，憑什么就我們四處跑，他們坐享其成?！?

沒一會兒，李小強睡著了，屋內響起輕輕的鼾聲。

天陰沉沉的，云層很低，像要下雪的樣子。

八點沒到，馮嘉開著車進了大門。

剛推開刑偵大隊的門，一股煙味混夾著酸臭味撲面而來。

馮嘉急忙打開窗戶，有經驗的都知道，這種重災區單靠空調是沒用的，還是得借助大自然的力量。

“張隊，嫂子當初怎么看上你的？”

“馮嘉，張隊那是一心撲在案子上，等案子破了回趟家，又是帥大叔一枚，比你們這些小年輕還招姑娘喜歡。”

“瞎說什么，上班了。”

說話的人是劉勤宏劉副隊長，馮嘉呵呵干笑兩聲便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翻看起卷宗。

“馮嘉，聽說你昨天領取了鑰匙，有新線索？”

馮嘉嗯了一聲，回道：“是莫隊安排的，鑰匙已經交給他了?！?

張金科一皺眉，又問：“昨晚開碰頭會的時候你怎么沒匯報？”

“莫隊說要保密?！?

張金科被咽了一下，看了眼手表，沖馮嘉道：“打電話問一下莫隊，昨天他受了傷，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這時，張金科的手機響了，正是莫星星。

通完電話后，張金科想了想，對馮嘉道：“莫隊休息一天，老牛那組正在排查走訪修理廠老板的社會關系，有點缺人，你和司振宇去幫一天忙?！?

劉勤宏急忙道：“派給我吧，昨天晚上天氣太冷了，監視葉素真的兩個小子全病倒了，打了針吃完藥，現在還躺在宿舍里呢。”

馮嘉一聽心里暗暗著急，莫隊還在朝陽橋等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