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歸途
- 極夜1:前奏
- 冬骨
- 5961字
- 2025-03-17 22:36:57
1.
黃昏臨近,黑夢坐在小樓門前的木樁上,看著半輪紅日遮掩在火云之后,想來明天定是一個好天。
柳絮沖調好一壺茶水,端好一杯放在了黑夢的手上問道:“老師。這個門,還有墻,我們不修了嗎?”
黑夢急忙斂起那卷悲思的目光,嘴角泛起一絲欣慰說:“不修了。”
“哦。”柳絮應了一聲正要往回走,又突然站住了腳步,轉過身問:“那張凌呢?”
黑夢看著她,搖了搖頭。
柳絮愣了一下,緊接著眉頭一皺,她的小嘴也跟著噘了起來。她站在門口支支吾吾地卻不說話,只有滿懷的不快寫在臉上。
他們就要返回卡旭了。
黑夢當然希望張凌能和他們一起回去。他很看好張凌的資質,如果用心培養,必定是一把斷決如流的利劍。盡管張凌身體羸弱,相處了這么長時間,他的心志與才慧黑夢都看在眼里,無論是行事的決絕還是臨危不亂的冷靜,黑夢所見過的同齡之人大多數也只能逐其后塵。
但離開藍月這件事和張凌提起時,張凌的反應非常平靜,似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黑夢與柳絮都是卡旭人,來到藍月是為了他們需要做的事。一場必散的盛宴也實在沒有強留的必要,況且對于張凌來說,他在這里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完。
一些深烙在心尖上的仇恨,還有父母給予他的陰暗與悲怨,慢慢地,都會換成一筆一筆地血賬親手算在他們頭上,一個都逃不掉。
但柳絮從不管這些,順從她的意愿她就高興,反之就哭喪著臉。她想了半天,最后還是狠狠一跺腳說道:“我想去打他一頓,打一頓就好了。”
自從上次張凌偷看柳絮洗澡被發現,無聊時“打他一頓”就成了柳絮的消遣項目之一。當柳絮手中錘子模樣的布玩偶一下下落在張凌身上時,張凌第一反應往往就是大喊一聲“我錯了”。先不要管犯了什么錯,先認錯總是對的。
這才十幾歲——難以想象如果柳絮成長為二十幾歲的大姑娘,是有多么蠻橫無理。
張凌也只敢心里念叨念叨。
看來卡旭也是一個女權至上的社會風氣。無藥可救了。
一通“狂亂錘擊”,倒讓這個“施暴人”累得連連氣喘,坐在凳子上連傻笑都沒了力氣。但又不知為什么柳絮突然安靜下來,看著張凌的眼神有些微妙。
“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害怕……”
柳絮從掛在腰上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個拳頭大的深紫色水晶球——比她平常使用的要小一些——扔給了張凌說:“不跟我們走也好,卡旭現在亂得一團糟。”
“這個球干什么用的?”
“帶在身上,或者放在家里。它用來做傳送門的。”柳絮說,“了結了天傷的事,我會常來看你的。”
“教我怎么用,我有空還想去卡旭看看。”
“算了吧,你連卡旭語都說不清楚呢。‘害怕’的發音是‘呲啵叩’不是‘呲嘙克’。別人罵你你都聽不懂。”柳絮認真地解釋道。
“呲啵……叩?”
張凌正學著念了一聲,大廳墻壁中央的缺口處冒出來一個人影。張凌每天晚上玩手機弄得眼睛不怎么好使,要不是那兩扇翅膀,他還真認不出來這個人是誰。
柳絮順著張凌的目光看過去,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說:“老師!老師!天傷回來了。”
東方冰按住柳絮的肩膀,稍稍用力,柳絮撲通坐在了凳子上。
“見到鬼了?”東方冰用一副鄙夷的眼神看著她說。
“是,看見你了!”柳絮毫不示弱,用同樣的眼神回敬。
東方冰沒再理她。他簡單看了一下四周的一片狼藉,偌大的大廳里也只有張凌和柳絮兩個人。大門處的一道坐影被夕陽拉得斜長,細細品嘗杯中的茶飲。
“黑夢,堂堂紫云家族的族長這么快就開始進入老年生活了?還帶著家族的守護東跑西顛。”東方冰悠悠地說著,話語里藏滿了挖苦的意味。
黑夢毫不在意,只是笑了兩聲,依然端著他的茶杯。
“我的傷是誰治好的。”東方冰問。
“水纖。”柳絮答道,“哦,還有小云落。”
東方冰知道水纖有能力將他的傷治好,但不可能會好得這么快。他心里盤旋了無數人的名字,怎么也沒想到將他“復活”的竟然是雪狐。
“我姐呢?”他又問。
“天琳啊,被你老爹趕回去了。”
前幾日的熱鬧被一道“放逐”搞得七零八散,除了那些被放逐的客人們,夕露被水纖帶回黑堡狠狠教育了一頓,天琳也被炫天勒令回到卡旭去管理家族事務。至于差點也被放逐的艾翔,和東方冰打了一場之后又與炫天比試了一場,心滿意足,扮了一回護花使者,跟著天琳一起回去了。
“都到齊了……”東方冰低聲說了一句。
“是啊,都到齊了。”黑夢將手中的杯子像丟石頭一樣扔了出去,緩緩站起身說,“凡事都該有始有終,逃也逃不過去。”
“這些陳年舊賬,其實早就應該算完,也不至于現在這樣難以收場。”東方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說,“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逃,還是逃避什么……”
“你只是覺得不甘心。”
“對,不甘心!”黑色長劍劍尖落地,就已經深深嵌入水泥地面之中。
黑夢轉過頭不再去看他。
柳絮遞過來一只凳子,輕輕拽拉他的膜翼。有關當年王權之戰的終戰和擎煙城發生的事,雖然柳絮不太關心,但也略有耳聞。當年的慘劇早就成了卡旭世人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至于天傷的身世在一些玩笑之人口中更是充滿了戲虐的口吻。無論他人是怎樣的評說,天諾的戰死和擎煙城的寂滅都不是完全由天傷一手促就的,還不是那些日積月累的偏見和冷落堆積成山,在某一刻崩塌如洪了。
“世間就是這樣,就算你功勛卓著,出類拔群,總會有人盯著你身上與生俱來挖也挖不掉污點,傲視偏見,軟舌如刀。”黑夢閉上雙眼滿腔愁怨地說,“你能怎樣,還是我能怎樣?”
東方冰緊握長劍,卻墜入夢華。久久才將長劍背在身后說:“該結束了。”
柳絮看著黑夢,兩人四目相視,相互點頭示意。
“我帶你去吧。”柳絮抓著東方冰膜翼的一角說。
小河邊的一座小山丘是一個采石地,山腳的一處被挖掘機啃出一道缺口,裸露出黃褐色的巖石。
柳絮在山腳處停住了腳步說:“就在上面。”
東方冰抬頭一看,除了一些雜亂的花花草草,山頂處什么也沒有。應該是防止被人發現,柳絮把通往克炎黑堡的入口藏起來了吧。他屈膝壓低身體,撐開雙翼,奮力一躍,輕輕扇動了兩下翅膀就到達了山頂。
一道傳送門就平躺在山頂的最高處,東方冰沒有任何猶豫,縱身跳了進去,柳絮甚至沒有來得及道別,就看見東方冰消失在山頂之上。
“一定要活下來。”柳絮低聲念了一句。
2.
天傷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曾經向炫天問過一個問題——
“父親,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好孩子。當然有。它無時無刻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地方。”炫天如此回答道。
他一直以為,鬼是看不到的,它就算是真的存在,也是在虛無之中靜靜地看著大地發生的一切。后來才知道父親的話說得再準確不過。
無論是在迷霧之下,黑暗之后,還是人心之中,它明明就在你的眼前,你怎么都看不到。但總會有迷霧消散,黎明蘇醒,總會知道笑里藏刀的人的心中險惡。
于是,在某一刻他突然明白,它真的時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想要與它溝通,未果。
他想要與它交鋒,失敗。
最后他想到了求饒,這只所謂的“鬼”并未如他心愿,送給了他“死亡”。
低頭看著胸前的殷紅,他問道:“我做錯了什么嗎?”
無數只鬼隨聲顯現。他看著面前數不盡的猙獰頓足吶喊。
一只鬼說:“你沒有錯,世上沒有人是錯的。對我來說,本就沒有對錯之言。”
又一只說:“你錯了,世上所有人都是錯的。對我來說,本就沒有‘對’的概念。”
另一個聲音再次響起:“你錯了嗎?世上的任何人追求對錯都沒有意義。對我來說,所謂對錯我本就毫不關心。”
……
無數只鬼開始七嘴八舌,所有的都有著同一句話:
“……對我來說……”
唯有一只輕輕走在他的耳邊,只有一句重復無數遍的低聲問語:“那我呢?”
“那我呢?”
“那我呢?”
……
一句回答等候了十年。今天,他踏在一片松軟的白色沙地上,面對遍地的熔巖與通天的彌障,帶著答案回來了。
風闊已經等候多日,五把劍刃裝備在他的腰間身后。慢慢拔出一只,筆直挺立在通往水月深淵的道路中央,望著迷霧中慢慢透出的東方冰的說道:“你還是來了。”
“讓開。”
風闊拔出了第二把劍說:“我不能放你過去。”
扇動雙翼,迅疾如影——風闊躍在東方冰面前,左手短劍橫斬,右手一劍縱劈,東方冰借著劍身格擋的鍥機反手回敬三道揮擊。風闊側身閃躲,雙劍交叉橫在胸前格擋,順勢將短劍嵌入右手長劍鏤空之中,抽出背后的第三把劍向東方冰一揮,正當東方冰向后閃躲的空隙,猛揮右手長劍將短劍甩出。
短劍帶著一道光亮將灰霧也劃出一道裂縫。東方冰雙手握緊長劍打飛來襲的飛刃,還沒來得及反擊,風闊就已經揮舞著兩把長劍撞了過來,刺擊,揮斬,旋身,絞砍一氣呵成。東方冰這才打起精神,以同樣連貫的劍術反擊格擋。雖然風闊的招式快而繁雜,但畢竟還是殺傷力不足,遠比不上炫天家族的劍術簡單暴力。
東方冰每揮出的一劍,風闊都要以全身的力量招架,否則就算是傷到了東方冰,自己恐怕也被一劍砍斷筋骨。應對炫天家族的劍術,想要擊傷對方非常容易,但是擊傷對方的同時還要保持自己不重傷就非常困難。
風闊知道既然先手沒有占到便宜,這樣糾纏下去對自己不利,于是找準了機會向后飛躍脫身,但還是被東方冰的劍身打到了翼尖。
風闊再度向前沖鋒,順便用長劍挑飛被東方冰打飛而落在地上的短劍。左手長劍歸鞘,抽出腰后短劍,雙劍交錯格擋與進攻,并在每一個格擋空隙再度拔出背后的長劍,以出其不意的角度進行攻擊。
長劍聲聲撞擊,星火迸濺。風闊還是沒能抗住東方冰的最后的奮力一斬,接連斷了兩把劍刃后敗下陣來。但最后,東方冰并沒有以劍刃迎擊,而是劍身,就算風闊格擋,硬是敲斷了風闊兩根肋骨,隨身的劍刃飛落滿地,自己也臥地難起。
東方冰看了他一眼,再就沒有理會,一聲不響地邁過他的身體。
“你不能去,是陷阱……”風闊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腕。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你還去送死!”
東方冰側過頭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說:“你不也是嗎?”
風闊強忍著疼痛苦笑了兩聲,慢慢松開手說:“是啊,也是啊……”
當年風闊的劍術導師艾雷在夕焰家族被服下三枚封天樹的果實,結果遭到蓄能的反噬而死。風闊聽聞消息放棄了賞金獵人的征程,以傭兵的身份加入了夕焰家族,就是為了暗中調查艾雷吃下這毒藥的原因。他當然知道,在卡旭的王族中調查一個被嚴禁封鎖的消息是多么危險重重,也幸好風闊與艾雷的之間的師徒關系除了艾翔與炫天家族的幾個人,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否則夕焰家族怎么可能不會起疑心。
水纖看了看東方冰遠去的背影,急忙跑向風闊。看著他倒在地上疼痛難忍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樣,沒攔住吧。”水纖解開風闊的上衣,撕下自己的裙擺系成一條長帶子,綁在風闊的胸前好幾圈。
“真是……呃……有其父必有其子……”
“何止他父親——他家族的人全都一個樣。”水纖故意突然用力拉緊布條說,“不知死活!”
她這是在暗諷風闊。雖然風闊以前是一個四處流浪的賞金獵人,但從根本上說,他也是炫天家族的人。
風闊被突然來襲的疼痛感嚇得一驚,不由得“啊”了一聲。
“自討苦吃!”水纖再次用力,帶著既憐又恨的眼神看著風闊。
風闊咬緊了牙沒有吭聲。
水纖故作生氣的樣子說:“你和他打什么。他十幾歲就帶兵打仗,還有他父親親手把教,你打得過他才怪。”
“就等于是比試一場,又不是拼命……”
“閉嘴!當我一點劍術都不懂嗎?!只要握著一把開鋒的劍,比試和拼命就沒有區別!如果他剛才的最后一劍沖著你的不是劍身,而是劍鋒,我現在就可以拉著你被切好的肉在市場上賣了!”
風闊再不敢說話。水纖生氣的樣子確實是很有氣場,況且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見風闊妥協,她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溫和,繼續說:“回到卡旭,記住了,你得賠我一條新裙子。”
“……好,只要你輕點,十條都行。”
“沒想到你這么大方。”
“那是當然。”風闊看著胸前扎好的死結,總算是能松了一口氣。
3.
東方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被踏平的沙土在腳下沙沙作響。
他漸漸明白,即使是當年的擎煙城有無數人死在他的劍下,是一個人們眼中不折不扣的殺人惡魔,如今卻有許多人想要保護他,無非是面對無盡黑暗之中的恐懼,胡亂掙扎。就如同深陷流沙中的人,即便伸過來一只步槍他都會死死抓住,無論這只步槍會不會被扣動扳機。
而現在,石釘城的事讓這些卡旭人從一個恐懼之中跳入了另一個恐懼,而后者遠比之前更為瘋狂。走投無路的他們選擇與其中一個恐懼為伴,慫恿它去打敗另一個。可是結果呢……
沒有人知道,他們都在觀望。
沒有人理解,他們都在迷茫。
就連東方冰自己,他在一步步地踏向一個由偏執的私怨而設下的陷阱,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走那條路,到底該怎么去做。
他也想在這片黑暗中撐起一只火把,至少會照亮自己的腳下。
但可能,沒有機會了。
克炎就在水月深淵的附近早已經急不可耐,炫天就站在他的旁邊。
克炎遠眺迷霧籠罩的遠處,又問了一句:“他會來嗎?”
炫天也終于作了回答:“已經來了。”
克炎靜候了一分鐘,果然迷霧中出現淡淡的身影也愈發地清晰。克炎的眼睛里迸出一股難藏的興奮,旋即又掩藏在面具之后說:“您不會阻攔我的,對吧。”
“無論你怎么做,都是你應該的。”
“哈哈……哈哈哈……”
一陣似是瘋癲的笑聲,隨之而來的是長劍觸地而震蕩的回響。東方冰剛剛勉強能看見黑堡的樣子,就望見一道迅疾的人影飛速沖撞過來。他本能地揮起長劍反擊,克炎的劍刃被結結實實地砍出一道缺口。
“你去死吧!”
克炎反握長劍,小臂緊貼劍身,臂肘發力相抵。克炎被東方冰的一劍向后滑出兩米,滑行還沒有停下,左腳尖狠擊地面,一塊堅固的沙石被腳鎧錘成無數碎塊。
克炎臂肘向外以劍尖刺擊,東方冰以劍反擊,他收回臂肘,以小臂上的劍身抵擋。緊接著右腿回旋,長劍正握向身前伸展。東方冰面對迎來的長劍與腿擊的上下同時進攻只能向斜后方一閃,卻還沒等穩定重心,克炎就已經借著旋身的動力一劍劈了過來。
東方冰沒了辦法,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抓緊劍柄,左手撐起劍身,抵住即將落在他頭頂的劍刃。
“哈哈……你的能耐呢?都哪去了?使出來啊,使出來啊!”克炎一邊用力下壓手中的劍一邊吼道。
東方冰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的面具說:“天諾,我知道是你。”
趁著克炎一怔的瞬間,東方冰撤去左手一半的力量,克炎的劍刃也隨著向東方冰的左手邊滑去,東方冰將劍尖向克炎甩過。克炎下意識閃躲還是慢了一點,面具被擊落,右臉也被劃開一道傷口。
東方冰看著他的臉,左臉的皮膚看起來還算是光滑,右臉卻扭曲不堪,皮膚的粘連完全看不見他的右眼,嘴唇更是延伸至右側腮后,裸露出整個牙床。
“看清楚了,你可一定要看清楚了。”天諾挺直著身體看著東方冰說,“這就是我現在的臉。”
“你因為這個,為了當年的那一把火,就想讓我死,寢食難安。”
“你想什么呢?別說我變成這幅模樣,就算我死了又有什么要緊的?晨星城的八百士兵,擎煙城的上千軍民——為了他們,你不該死嗎?”
克炎再次反握長劍,向下曲身——
“你不該死嗎?!”
側身以劍尖掠身,正身以劍柄為刺;發力以腿為源,旋身以借力相擊;以身為劍,以劍為拳,劍拳相依,攻防一體。東方冰竟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甚至是能夠完全擋住天諾的攻擊都是奢求。
東方冰被直逼至水月深淵的崖邊,回頭看向深淵底處的熾紅熔巖。
“那我呢?”
東方冰看著天諾,向后一躍。默默在心中唱起一首歌——
黑夜刀鐮揮閃
隨身萬業消燃
魂亡遺矢
不啻萬千
蕩然不見雷尖
-
無知頌唱歌笑
偏執刺穿眼簾
藍光漸散
柔光渲染
殘枝并未斬斷
新芽探望人間
-
風囚禁于塵土
云游蕩在指尖
冬塵未至
刺骨冰寒
殘陽深藏靈柩
溫暖斷壁殘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