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一周，陳曉只做了一件事。

家里茍著。

頂級系統工程師肝完一級冰墻的大概工期，也就是一周。

所以陳曉才卡在這個點去農場安裝冰墻，這樣才不至于讓黃明陽產生懷疑。

出租車上，地鼠已經沒了第一次坐車時的好奇，趴在陳曉腿上睡的可香了。

陳曉則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若有所思。

這段日子，陳曉主要就是在家啃那本從農場借來的書，偶爾和串門的阿紫聊聊天，帶上地鼠互相蹭蹭飯。

只是這最前沿的理論實在是難懂，陳曉書沒弄明白，和阿紫的關系倒是增進了不少。

然而讓陳曉感到奇怪的是，神秘的特殊調查組再也沒來找過他麻煩。

這讓他不禁想到，之前巫小雨提到三代機存在“加密后門”這件事，很可能純粹就是為了詐他。

“最新統計，死于自動駕駛系統故障的人數已上升至135人。海芯集團呼吁民眾，不要存在僥幸心理，在事件解決之前盡量手動駕駛或更換出行方式......”

前排椅背后的屏幕上播著新聞，一幕幕車禍的畫面在陳曉眼前滾動著。

此時，連陳曉也開始好奇起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特別調查組的眼皮底下連續作案。

要知道，上次他可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被巫小雨和盧健跟蹤到了家里，現在想想還心有余悸，足見調查組的人有多厲害。

尤其是當他嘗試練習從巫小雨那復制來的格斗技能時，那純熟的技巧和高效凌厲的招式，讓陳曉既驚喜，又感嘆。

也不知道這些組員身上還藏著多少強大的能力......

抵達農場后，陳曉剛好碰到一個穿著浮夸的胖子正從黃明陽辦公室里走出來，還笑著沖自己打了個招呼。

陳曉出于禮貌點頭回應，走進辦公室后問黃明陽道：“剛才那戴金鏈子的人誰?。俊?

“跟你打招呼了？”黃明陽笑了笑解釋道：“一個朋友，自來熟。”

陳曉沒有多想，掏出U盤晃了晃：“冰墻做好了，一級，對農場來說夠用了?！?

“這么快？”黃明陽有些詫異的接過U盤，拿在手里上下打量著。

他之前就判斷過陳曉的業務能力應該很強，但沒料到竟然這么厲害。

而如果讓黃明陽知道手里握著的其實是一面三級冰墻，也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控制中心內，陳曉將手簿同插好U盤的機組連接，同時戴上一副提前準備好的VR眼鏡。

視野中，充滿彈性的灰色冰墻在陳曉的操控下正在不斷膨脹，很快便將整個農場牢牢包裹至當中。

當然，整個過程都在離線模式下進行。

陳曉在冰墻完全穩定后才摘下眼鏡，向身后的黃明陽問道：“需要幫你們上線嗎？”

按照之前黃明陽所說，他最初的計劃便是在系統有冰墻保護后就直接上線聯網，通過輕商集團的服務器對農場系統進行日常維護。

然而此時，陳曉卻看到黃明陽犯難似的皺起了眉頭，明顯正在猶豫。

“還是先等等吧。畢竟這里是海芯集團的地盤，貿然上線有一定風險。看過幾天輕商總部怎么說吧?！?

陳曉表示不解：這也......太謹慎了吧？

南關城確實是海芯集團當初投資建設的，可農場再怎么說也是民生設施，卻連招人、賣豬肉甚至上個線都要時刻被對方掣肘。

于是他終于忍不住問道：“有必要這么忌憚嗎？”

黃明陽點起一根卷好的煙，緩緩吐出。

“海芯集團的科技，質能動力的能源，兵語重工的工業，還有我們輕商集團的民生，等等等等。表面上看，這些大利益集團各取所需相安無事，可背地里卻都想瓜分對方的份額，敲骨吸髓。”

黃明陽說著，神情也越來越嚴肅，眼中突然有了一種陳曉不曾見過的殺伐之意。

“物流，運營，人員，還有剛剛興起的賽博空間。所有這些在你看來無關緊要的細節，對那些處在塔尖的龐大資本來說，都可能是一場血腥的爭奪。”

“戰爭隨時都在進行，只是忙于吃喝拉撒的普通人察覺不到罷了。”

陳曉皺了皺眉頭，黃明陽在說最后一句話時眼神中有明顯的傲慢，這讓他有些不爽。

于是他回應道：“可假如有一天普通人再也不在乎吃喝玩樂，恐怕塔尖的人又該著急了?！?

黃明陽怔了怔，剛剛的殺伐和冷傲消失不見，仿佛一下被陳曉拉回到了正常狀態。

他笑道：“沒錯。假如普通人都躺平了，沒了塔底，塔尖也不能活。”

陳曉注視著黃明陽，發現自己是真的有些看不懂這個人。

之前，黃明陽曾經對劉闖和農場工人這些普通人流露出善意和同情，可今天卻又不經意表露出了對普通階層的某種傲慢。

無論如何，陳曉算是確定了一件事：這黃明陽絕對不是普通人。起碼曾經不是。

“黃經理，海芯物流的李大通來提貨了?！秉S明陽的腕表突然傳出的聲音提醒到。

聽到“李大通”這個名字，黃明陽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卻又很快恢復如常。

他略帶無奈的沖陳曉笑道：“聽到了嗎，在南關城，輕商集團的農產品只能賤賣給海芯物流。這就是這座農場還能立在這里的原因。”

黃明陽對腕表說了句“馬上到”便快步離開了，愣在原地的陳曉心說大哥，就不能先把工錢結了在走嗎。

陳曉無奈的聳了聳肩，準備先去一樓大廳待著，先等黃明陽忙完。

電梯快下到一樓時，陳曉隱約聽到外面有人正在爭吵。

而隨著電梯門打開，他遠遠看到大廳里幾個身穿鉚釘皮衣的人，正吆五喝六的把劉闖圍在中間。

其中一個人還染著醒目的黃毛，正是上次那個對地鼠心懷不軌的家伙。

陳曉皺起眉頭，心想上次這幾個混混不是還跟劉闖交易來著嗎，怎么突然反目成仇了。

“說，什么時候還錢！”

幾個人嘴里一邊喊一邊推搡著劉闖向他逼近，五人圍成的包圍圈越來越小。

劉闖被圍堵在中央，眼神中雖有憤恨和不甘，可顫抖的聲音卻暴露出他內心的驚恐。

“虎、虎哥，再寬限我幾天！”劉闖緊張的說到。

被稱作“虎哥”的人正是之前陳曉曾遇到過的黃毛，他故意敞開了身上的鉚釘皮衣，露出上半身成塊的肌肉。

“上次你就么說，逗我玩兒呢？”

虎哥說完猛地抬起一腳重重踢向劉闖腹部，劉闖撲通一聲捂著肚子跪在地上，表情痛苦的開始嘔吐起來。

“虎哥，我看這小子根本就沒錢還，不如我們自己拿吧！”

“沒錯，這是輕商集團的農場，就算報警南關城的人也不會派人來管的！”

虎哥一把抓起劉闖的頭發將他提起來：“帶路！”

剛才那一腳實在是太重，劉闖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絕望的搖著頭。

這時，球姐發話了：“任務：保衛農場。”

還沒出電梯的陳曉默默摁下關閉鍵，電梯門徐徐合上，載著他離開了這麻煩的一層。

農場管理員辦公室。

正在盤點貨物清單的黃明陽和李大通二人，通過墻壁上的內嵌監控屏幕看到了一樓發生的情況。

海芯物流的李大通似笑非笑的問道：“用幫你們報警嗎？我親自聯系，南關城肯定出警。”

黃明陽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先不用。”

李大通戲謔的搖了搖頭：“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幫混混瘋起來可是什么都不顧......”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就被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一幕驚住了。

“我靠，這人誰啊！”

屏幕上，只見一個瘦高的少年，正舉著一把不知弄哪里搞來的糞叉，向那五名混混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