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坐在一旁著聽陳世元教兒子,心底感慨,兒子還是讓父親教得好,起碼男子的見識和立意就有別于女子。
晚上哄兒子睡覺時,黃蓁便給兒子講起了故事:“青蛙與池塘里的魚是好朋友,有一日青蛙跳到荷葉上,對池塘里游弋的魚兒說,外面春光明媚,你總是泡到水里做什么?
來呀,隨我跳到岸上去,我捉蟲子給你吃,魚聽了便遠遠地游走了,日后再也不理青蛙了?”
佐哥兒和佑哥兒聽了齊聲問道:“那是為何?”
黃蓁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魚兒離開了水便不能活了,魚兒認為青蛙是要害它的性命,所以便從此遠離了青蛙,可是青蛙不知道???以為魚兒能與它一樣,也可以在岸上玩耍?”
佑哥兒哼了聲說道:“不知好歹的魚兒,不是說了給它蟲子吃嗎?”
黃蓁見佑哥兒氣呼呼的模樣,伸手彈了他額頭下,問道:“你逼著姐姐的兔子吃牛肉,那只兔子領你情了嗎?”
蘭姐養了只兔子,佑哥兒偏說牛肉比草好吃,摁著兔子的頭給它牛肉吃,弄得那只兔子每每見了佑哥兒都繞著走。
佑哥兒聽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而佐哥兒聽了若有所思地問道:“弟弟把自己的小寶給仲哥兒看,仲哥兒卻嚇得哭了,就是爹爹方才說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仲哥兒就是那只魚?那只兔子?”
雖不中亦不遠矣?佐哥兒還不滿五歲竟這樣聰慧,黃蓁高興的抱著兒自親了一口說道:“就是這個意思,但不能這樣說仲哥兒?”
佐哥兒鎮定的說道:“兒子知道了,因為大伯娘聽了會不高興的?”
黃蓁嘆了口氣,想著楊氏那些落在臉上的心思,連兒子都沒瞞過去?便小聲告誡道:“心里知道就好,大伯娘是長輩,不可以說出來?”
佐哥兒點頭說:“兒子知道了,兒子只說給了娘親聽?!?
黃蓁看著懂事沉穩的佐哥兒,捧著兒子的臉又親了一下。
佑哥兒見娘親只顧著親昵哥哥非常不滿?也拽著黃蓁的袖子撒嬌不依?黃蓁便也親了佑哥兒一口,佑哥兒咯咯地笑出了聲,還小聲說道:“不能讓爹爹知道?”
“好,我們都不說與你爹爹聽?”
因為陳世元見黃蓁時不時地就親兩個兒子,便告誡過她,說兒子不可如此親昵?可黃蓁怎么覺得?陳世元吃醋的成分更多些呢?
陳世元站在門口的暗影里,聽著娘幾個低低細語,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覺得自己這一生從未如此幸福過。
次日是瑞國公主大婚之日,承恩侯府遞了帖子進來,請他陪著駙馬楊鎮前去宮里接親,哪里是非陳世元不可呢?不過是為了拉攏槽幫的勢力。
看著陳世元不情愿的模樣?怕他別扭黃蓁故意調侃道:“這般豐神如玉的郎君,繞著臨安城走上這么一遭,不知撩動了多少顆芳心回來,碎了一地的桃花,也是罪過呀?”
“夫人錯了,我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耳?”
二人嬉鬧了一會,便早早起來打扮妥當,也不敢多吃東西便要坐車出門去,佐哥兒和佑哥兒在奶娘的陪同下,送二人出門去。
兩人到了御街拐角處,便分開走了,今日中秋節,黃蓁要先去慈元殿朝見皇后娘娘,然后陪著皇后娘娘去棲鳳殿朝賀瑞國公主大喜,陳世元則去承恩侯府給駙馬楊鎮撐場面去,皇家事都是虛應的熱鬧,見不得一點真情實意。
在宮里端了一小天的規矩,午膳在宮里也只是淺嘗了幾口才放下了筷子,最妙的是,黃蓁上首坐的謝皇后的娘家侄女,也就是新鮮出爐的嗣秀王妃,而她身后側妃便是昔日的嗣秀王妃,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低眉垂眼的亦步亦趨地跟著正妃身后行事。
而更有意思的是,謝王妃竟然跟黃蓁拉起了家常,還讓身后的側妃出來給黃蓁見禮。
那位昔日驕狂不可一世的秀王妃,如今面如鎬木一般死寂,黃蓁心里一絲打落水狗的喜悅也沒有,甚至還有些感嘆世事無常?
甚至有些懷疑今日的座位,是有心人故意這樣安排的?不能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落井下石的意味非常明顯?黃蓁不喜歡這種沒有底線的碾壓。
聽說這位新上位的正妃也是位有手腕的人?只是黃蓁不愿意被人利用。
大殿上人人都躲著黃蓁不說話?唯有這位謝王妃不怕事大?只管拉著黃蓁說話,壓得身后的側妃連頭也不敢抬?怕是沒臉見昔日的故人吧?
黃蓁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關注她了,打落水狗沒有意義?還惹的人蜚語流長,何苦呢?
等到楊鎮到來接親時,黃蓁在結親隊伍里見到了杜滸,不知他是何時回來的?
看身上的袍服顏色是個四品,聽身邊女眷的竊竊私語聲,才知杜滸跟著孟珙將軍立了功,朝廷封了個四品游擊將軍,四目對上黃蓁淺淺一笑,點頭示意便轉過頭去,不再去看杜滸?
只是納悶迎親的人里怎么沒見到陳世元呢?親眼見了迎親的隊伍,黃蓁忍不住的笑了,所謂的青年才俊,一水的器宇軒昂相貌堂堂?可惜自家的相公不是以相貌立世?不然每日出去,一車車的果子帶回來?到能省下買果子的銀錢?
想到這里,黃蓁嘴角微翹樂不可支?暗嘆陳世元要是知道自己這樣想他?豈不恨得牙癢癢,自家相公智力超群,豈是潘安宋玉之流可比?黃蓁決定了,打算回去就拿這個取笑陳世元
轟然傳來的叫好聲打斷了黃蓁的臆想,暗笑自己怎么又走神了。
抬頭看去,原來是駙馬闖過了層層阻攔,終于進去了公主寢殿,想來楊鎮此番尚主成功,宮中的格局又要變化了?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飛短流長,聽著耳邊不時的傳來勁爆消息?
黃蓁回首看去見是一位位誥命夫人,正在與人說杜家的閑話,說起那杜夫人來嘖嘖搖頭,說是杜夫人在家專以虐待那小鳳仙為樂。
還說杜家如今內宅日日鬧騰,杜滸回來后,便把孩子抱到小鳳仙接到跟前養著,不許杜夫人照看?還質問杜夫人道:“母親轄制了父親和兒子,難不成還要轄制孫兒不成?”
還說杜夫人氣的當場暈倒,說杜滸把平日里欺負小鳳仙的下人,當真眾人面打死了事,便是那些人的家人也沒放過,連杜夫人的心腹也都一并處置了。
就連一向不管內宅事的杜大人,也站在兒子這一邊,氣的杜夫人日日在家里發瘋,連娘家的兄長都被請來了做說客。
聽了耳邊的閑言碎語,黃蓁暗暗在心里搖頭,可惜了那位綺年玉貌的苦命女子,傲骨錚錚的琵琶音,日后怕是不在得了?
小鳳仙此時是否會悔不當初?不是看著像良人的便是良人?一腔癡情到底是錯付了。
黃蓁耳邊仿佛又想起了劉克莊的那曲《摸魚兒》,那樣的盛景隨著流年終會水過無痕。
出了宮門便見陳世元等在那里,黃蓁有些納悶陳世元為何會在這里?
“您怎么沒隨著駙馬進宮呢?公主府那里您告假了嗎?”
陳世元扶著黃蓁便上了車,說道:“父親有事找我們回去相商,回去再說吧?”
黃蓁一聽便唬了一跳,預感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今日是中秋節,自己和陳世元進宮是為了什么?老幫主豈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怎會急慌慌地找他們回去?
黃蓁強自按捺住心慌,說道:“到底出了何事?您不能瞞我?”
陳世元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的也不詳實?大概是岳母身體出了問題,岳父便帶著岳母回了崖州島定居,如今來信的意思是想見見我們?”
驟然有了消息的黃蓁,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喃喃問道:“岳母,什么岳母??。磕闶钦f?是母親她?”
陳世元見黃蓁一瞬間臉色慘白,心神大亂,忙安撫道:“你莫焦急?具體的問題還要見到父親才能知道,即說了岳母想見你,那就說明問題不大,還能撐到見你面的時候。
吉人自有天象,沒準從海外回到故土來,岳母人就無礙了呢?我已經吩咐了長平出去,暗暗準備遠航的船只了,只待船一定下來,我們便帶上孩子崖州島認親去?!?
黃蓁下意識的問道:“您走了槽幫怎么辦?總不能勞累父親一人吧?”
“我方才已經發了調令出去,命湯北臣盡快來槽幫任副幫主一職,主持槽幫日常運轉,再有父親從旁壓陣,以湯北臣的手腕,很快就能上手,你無需顧慮?
再說廣州府那里的經營初具規模,海運如今也是順風順水?我這個正主也該去露一露面了,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安身呢?
我們槽幫已經煊赫了幾百年,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我們先走上一趟瞧瞧去,至于日后的安排看情況再定?!?
黃蓁知道陳世元這樣快的抽身完全是為了自己,有些不安地說道:“將父親獨自留下支撐,我心底甚是不安。”
“傻丫頭,陳世元笑道,我何時說過要扔下父親不管了?這里頭的事你不必操心?這些我與父親早就做好了安排,隨時都能應對突發狀況。”
黃蓁一路上都是踹踹不安的?回去后老幫主為了避人耳目,特意等在外書房,將密信遞給黃蓁,又拿支筆將緊要的字圈起來,黃蓁連著念了下來,眼淚便已經止不住了?
老幫主言簡意明地說道:“趁著朝廷的心思都在公主大婚的事情上,不如縣主一會找個由頭稱病,對外只說宮宴上回來便病倒了,至于病了的緣由不必細說?到時自然有人跟著起哄?”
黃蓁愣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問道:“您的意思是栽贓給閻貴妃?”
老幫主一笑說道:“不必特意栽贓特意給誰?只需含糊帶過了便是,宮里便是知道也不會細究?當然,閻貴妃也不會承認就是了,如今可是謝皇后勢氣盛的時候?”
略一思索黃蓁便明白過來,心底暗嘆一聲老辣,此為疑兵之計?
閻貴妃與自己有嫌隙是眾所周知的事,從宮里出來就病倒了,又不明說出什么緣由來?自然會引起外人的猜測?
怕是理宗皇帝聽聞了,也會疑到閻貴妃身上去?更何況還有謝皇后在跟前見縫插針呢?
黃蓁想通了關節處雙手合拍,痛快的說道:“父親這主意實在是妙,可是病了又怎么出門去?”
老幫主莫測的一笑說道:“你守著眾人面前一發作,待云清子為你診脈后露出一絲口風來,便匆匆送你去莊子上閉門養病,我不放心,便讓行之和孩子都去莊子上陪你。
我們在露出些是而非是的話來?自有人替我們將未盡之言補全,正好湯北臣這兩日也到了,槽幫里的事務亦有人操持,等你們過了廣州府地界,我便對外說你們出去尋醫問藥了,歸期不定?余下的事情見了主子再定即可?”
(此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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