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不舍地看了眼自己住過的宅子,再回來又不知何年何月了?嘆了口氣才起身。
佑哥兒見了就拍著手要娘親抱著,黃蓁伸出手來抱著兒子,說道:“娘親都快抱不動你了?見阿婆還有些戀戀不舍的?便喚道,我們家去吧。”
“哎,家去,家去嘍,阿婆附和著。”
一行人坐車來到了碼頭,從槽幫的專屬碼頭上了船,與湯北臣辭別后,進了船艙便看見一排,印有桃花源酒樓字樣的食盒,連午飯都安排好了。
一家人在船上用了午飯,陳世元見黃蓁眉眼間有些乏累了,便提議讓黃蓁躺下歇一會,又怕兒子鬧到妻子,就領著倆兒子去甲板上頑。
長平見了也來湊趣,領著一幫兄弟來到甲板上,用漁網兜魚。
透過窗戶看出去,一尺多長的魚甩在夾板上,看著翻騰跳躍的魚兒,樂的兩個孩子只拍手,黃蓁抿嘴一笑便放下了窗戶,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對承影說道:“半個時辰后叫醒我。”
承影見夫人閉上了眼睛,才出了船艙,搬了個椅子守在門口。
一行人到臨安碼頭時已近子時,而李娘子母女早已被改頭換面,在招娣的排著下換了一艘小船,由長平親自送進了一處宅子,但等著日子臨近,做上海船遠走高飛。
陳世元見妻子和兒子睡的香甜,索性便沒叫醒他們,又吩咐下去,這艘船附近不許停船,免得驚擾了黃蓁和孩子,等天光大亮了,黃蓁才被兒子的哭聲驚擾起。
穩住了心神才想起自己在船上,便出聲問道:“佑哥兒為什么又哭了?”
承影詫異的問道:“夫人怎么知道是佑哥兒在哭?”
黃蓁無奈的說道:“佐哥兒不是這樣的哭法?這孩子,一不遂他的心思,就不管不顧的哭起來?”
承影忍住笑說道:“佑哥兒醒來便要找你,幫主見你睡得沉穩,怕哥兒打擾到您,就哄著他們出去頑,誰知佑哥兒沒見你?便指著您的船艙比劃著,偏要過來。
便是梅齡和竹齡翻跟頭也不去看了?見幫主不許?便不管不顧地哭起來。”
黃蓁聽承影說了緣由心都要化了,連聲說道:“快讓奶娘將他們哥倆抱進來,別哭壞了嗓子。”
承影抿嘴一笑忙出去叫人,黃蓁披著衣服下地,才將頭發挽好,就見哭哭啼啼的佑哥兒被陳世元抱著,當先進來,見了黃蓁又委屈的哇了一聲哭出來。
黃蓁忙接過兒子放到榻上,又回頭見佐哥兒也是滿臉委屈著,心疼的不得了,忙吩咐奶娘道:“將佐哥兒也放到榻上來。”
陳世元笑罵道:“臭小子,如今是糊弄不得了?早起沒見你就鬧了起來,到底是沒攔住?”
黃蓁耐心的安撫著佑哥兒,嘴里說道:“佑哥兒不是在胡鬧?他是在納悶我去了哪里?又不會說話?那就只能用哭的了,聲音大些我聽見就會主動找他了。”
誰知佑哥兒聽了竟然跟著點頭,這孩子也太聰慧了些?黃蓁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見佐哥兒也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黃蓁心底一軟也環過佐哥兒來,低聲道:“有爹爹在,你們還擔心什么?娘親不是好好地在這里嗎?”
佐哥兒抱住黃蓁的胳膊就不松開了,黃蓁哄了好一陣子,才安撫好兄弟倆個。
陳世元笑坐在一旁看著娘幾個互動,感慨的說道:“還當兒子是親近我的?誰知與你一比,我這個爹爹便也可有可無了。”
黃蓁被陳世元的話逗笑了,嗔道:“那能比嗎?我可是十月懷胎,生死一線的生下他們兄弟,與我親近些不是常理嗎?怎么您還與我醋起來?”
陳世元不服氣的駁道:“我那是醋你嗎?我是覺得兒子這樣小,就會過河拆橋了?”
還說不醋?黃蓁心里暗笑,卻還一本正經的說道:“您就知足吧,有多少人奉行抱孫不抱子,弄得兒子見了老子倒像見了外人?見了小廝親隨到比爹娘還親來著?如今您能這樣親力親為的教導兒子,日子久了兒子自是會親近您的。”
說得陳世元有些訕訕然來,坐不住的起身說道:“胡說?我何時為這個醋了?快些收拾起來,吃過飯后好家去,父親都等急了,說著起身出去。”
怎么看著都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嫌疑?
黃蓁開心地攬著兒子笑出聲來,倆孩子見娘親笑了,也跟著笑起來,陳世元繃著臉出來,聽著身后的笑聲,嘴角也跟著翹了起來。
幾人在船上用過了早餐,才起身打道回府,兩人領著孩子才進了大門,就見老幫主的人守在那里,見陳世元一家子回來了,也不及見禮,就跑著給老幫主送信去。
陳世元一笑說道:“爹爹說這是等急了,我們快些。”
果然才走進虎嘯堂門口,就見老幫主迎了出來,見了兩個哥兒,嘴里喊著:“乖孫呦,想祖父了沒有?佑哥兒見了祖父,便從奶娘懷里用力掙著出去?”
老幫主順手接過來親了佑哥兒兒兩下,又抱過佐哥兒如法炮制,又對兒子和兒媳說道:“孩子留下了,您們該忙什么便忙什么去,說著抱著孫兒,領著人便進了院子。”
沒來得及請安的陳世元與黃蓁面面相覷,黃蓁忍著笑調侃道:“得了,您又失寵了?”
陳世元看了眼身后服侍的,瞪了眼黃蓁說道:“回頭和你算賬,說著才轉身出去,走出了好遠,還能隱約聽到妻子的笑聲。”
長壽正想著去找幫主出來,就見陳世元笑著進來,忙把手中的信件遞過去,納悶幫主出去一趟,怎會這樣高興?
黃蓁從虎嘯堂出來就回了院子,鄒媽媽已經坐在廊下等著了,由鴉黃陪著說話,見了黃蓁忙起身見禮,黃蓁嗔怪道:“怎么不請媽媽進去說話?”
鴉黃笑著回道:“奴婢請了,可鄒媽媽偏說這里清爽?”
鄒媽媽笑著問候道:“夫人這一趟辛苦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怎么不多住幾日?”
“別提了?我回去時本就是這樣打算的,偏幫主事情急,立馬催著我收拾行李回來,家里這幾日可太平。”
“都守著規矩行事,奴婢不敢逾越,不過---?”
黃蓁見鄒媽媽欲言又止地遲疑著?心底一動便問道:“怎么了?”
鄒媽媽咬了咬牙說道:“昨夜里西門值夜的金婆子,不知為何睡死了過去,今早采買的急著出門,怎么叫都不醒?老奴得知趕了過去,讓人用涼水潑面,才激的醒了過來。”
黃蓁聽了嚇了一跳,情急地問道:“可是酗酒了?父親怎么說的?如今人可清醒?”
“老奴都問了,金婆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如今還困的沒精神,老奴見她困得緊,就放她家里睡去,方才打發人去瞧,說是回去倒頭便睡,連早飯都沒吃?”
黃蓁不放心地問道:“金婆子平日里身體怎么樣?”
“身子好得緊,從沒有什么病痛?還有就是力氣也比尋常人大些。”
“噢,那好好地怎么嗜睡起來,媽媽回頭找個大夫進來,給她瞧瞧看是怎么了?別有什么宿疾耽誤了才好?父親知道消息嗎?”
“老奴稟給李嬤嬤了,可李嬤嬤告誡老奴說,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莫要大驚小怪?”
李嬤嬤的說的?黃蓁猜測李嬤嬤的用意,遂問道:“那還有別的事情嗎?”
鄒媽媽聽了,斯斯唉唉地說道:“您啟程的回松江府的次日,老幫主讓人將大庫房的鑰匙拿了回去,說是要找什么物件又不許老奴跟著去?到現在鑰匙沒還回來?”
老幫主要找什么?這么等不得?還不許鄒媽媽跟著?見鄒媽媽還等著自己示下,黃蓁說道:“鑰匙的事情父親要是不提?你也不必再問?想是父親有自己的安排。”
得了黃蓁的準話,鄒媽媽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都松了許多,忙不迭地說道:“那老奴知道了,對外也不會提起?”
這才是聰明人呢,待鄒媽媽下去了,黃蓁尋思了一會,怎么都覺得不尋常?
黃蓁便喊來承影低低吩咐幾句,承影一個時辰后回來,跟黃蓁小聲說道:“這幾日府里并沒什么異常?只是前幾日,老幫主打發虎嘯堂內的兩個小廝,跟著陳叔去鄉下莊子巡視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每年巡視都是外院的陳管家領著人去,今年老幫主說幫主陪著您回娘家,家里的事情離不開陳管家,所以就辛苦陳叔走一趟。”
派自己院子里的小廝給陳普用?怎么這幾日就等不得了?黃蓁心思一動,問道:“派去的人都有誰?”
承影板著指頭說了兩個名字,黃蓁從承影的嘴里聽到了延年的名字,心地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借著自己和陳世元回松江府的機會,支開了皇城司的眼線,要去了大庫房的鑰匙,恰好看門的婆子又嗜睡,西門又臨著水可以行船,悄無聲息地就把東西運了出去。
可是運了什么出去?又運去了那里?
黃蓁一個機靈反應過來,對承影說道:“快出去找鄒媽媽,就說不用她去請大夫了,我自有安排,快些去。”
承影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不耽誤她執行,得了夫人的話,轉身便跑出去傳話。
黃蓁在這里也是暗呼好險,自己險些破壞了老幫主的安排?
自那日起,老幫主果然再沒提過鑰匙的事情,黃蓁懷疑大庫房有可能已經搬空了?
一個月后,黃蓁私下見了李娘子母女一回,給她們娘倆準備了行李和銀票,然后安排人將李娘子母女送上了去廣州府的客船,船上自有馮晁二位管事接應,至此天高海闊。
入了秋陳世元異常忙碌起來,有時夜里自己睡熟了他才回來,早起自己還沒醒呢?人又走了。
老幫主有時也會帶著人出去,由陳普陪著去瓦舍喝茶,聽曲,或是去御街上逛逛,遇到什么新奇的東西都買回來,給大伙一分。
有時還帶著幾個孩子坐船去游湖,弄得佐哥兒和佑哥兒整日惦記著坐船出去頑。
待外面莊子豐收了,外面的莊頭便會車載斗量地拉進來孝敬。
這日鄒媽媽從外面進來,見屋里沒人,就小聲的對黃蓁說道:“夫人,甄媽媽的兒子過來了,還特意求見了幫主,幫主在前院留了飯。”
黃蓁聽了緩緩地點了頭,才囑咐鄒媽媽道:“到底也是奶了幫主一場,殺人不過是頭點地,從前有多少不好總有奶大幫主這一個好呢?她做錯了事我也罰了,其余的事情有幫主呢?媽媽就當不知道吧?免得幫主見了我不自在?,鄒媽媽聞言點頭應下了。”
黃蓁按下了此事不提?不管是什么事都與自己不相干了,為了一個犯過事的奶媽子,犯不上惹得陳世元不痛快?
(此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