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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子非魚

何去何從,一切又從風舟的母親說起,于是君不見三人便往東北進入臨江,探訪風舟的老家索丹擁河小鎮。這一路上也聽說了不少關于臨江王室的閑言蜚語。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當年還是太子的何為晟,與一女子背著王室生下的何池下——也就是三年前死也要參加谷裂之戰的,現如今史上晉升最快的二等夙人。

何池下?君不見聽千里白嘮叨過,曾與紀藍有過一戰,是初護宇為了試探其能力設置的比賽。按千里白說的:“腦子比手腳好使,但嘴巴吃了屎把腦子堵住了?!?

“不過千里白總嘀咕夏野聰明…”君不見說道:“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夏野確實有過人之處,不過膽量太小……”千里白和夏野經常在花紅樹下棋斗智,車禮植很是了解兩人,說道:“他們很合得來,也很很多相似的經歷,有凰粱的那個衛央跟著應該沒事?!?

君不見也沒有什么辦法,只得作罷。沉默一會又轉念笑道:“你們怎么樣?”

正坐在馬車外趕馬發呆的風舟和車內默不作聲的車禮植透過竹簾對視一眼,略有些尷尬。這是兩人頭一次這么近距離的交談。

“怎么了?”風舟問道。

“你們沒發現嗎…我們三個…”君不見不自覺的笑出聲,反身趴下耷拉個腦袋下來笑道:“我們三個…自幼喪母三人組?!睕]聽見回應,至此君不見突然想起來崢,便向車禮植問道:“阿植?那個崢到底是誰?”

大概知道這個崢在羋后淘的雷霆散鋱下救了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車禮植已經不再確信自己的判斷,如今他甚至不知道戶燭死活。

君不見瞧見了些端倪,也不做過多詢問。她掀起簾子坐到車外,與孤獨的黑風交談起來,昏黃的傍晚帶著細雨和從死人身上誕下的悲涼從南到北,君不見不自覺的望向北方。時間甚比白駒過隙,挽歌卻是鑼鼓與號角,老嫗沙啞的嘀咕起被人遺忘的故事,被卻喧囂覆滅,鬼魂唱道起地獄的咒語,卻被戰歌掩埋,人們不再信仰,不再參拜。一陣大風吹起,黑風長嘯一聲,驚起恍惚的君不見,莫名的不安讓這個只有16歲的女孩惶恐的看著黑暗的路,前方在哪里?這里似乎比黑林還要可怕。

“你沒事吧?”

似乎是察覺到異樣的安靜,車禮植探出頭詢問道。

此行三人原為節省時間推辭過這匹破舊堅強的馬車,但是三人里里外外都是疲憊不堪,更別說過半的傷痕累累,全車下來也就黑風一個能走的。

“我在思考…”君不見狐疑的摸起下巴道:“你覺得奇怪嗎?棉兒在來信里提到,神木是姜氏的后代,那個崢也警示我姜氏在生前一直在為一個人做事,這個人應該就是棉兒所說的最開始建造“”生命”的人?!?

“照你所說的,望良鎮是一個入口,而歡樂鎮是一個出口…”

君不見看了眼車內閉眼凝神的風舟,又轉頭小聲地問向車禮植說道:“風舟的師傅…也是一個瞎子,你說和你們都遇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同一個。”

“我次聽你說起,若是,那這個人似乎在引導我們…”

“她會不會是孟衛博那邊的?”

“孟衛博那邊?”

“此前北上凰粱,孟衛博和繡耳應該還是在一起同流合污的。不過,孟衛博和羋后淘原同為百里將軍,聽大侍者說過,二人原就不和。攖和寧那番話,羋后淘并未在意此人,而是黃四海和什么子非魚背后的那個人,那就是繡耳了。”君不見看了眼車禮植,覺得有什么問題,又目不轉睛的端詳起來:“五大家族?”

聞言一片安靜,車禮植恍惚神情,只聽得車內風舟的聲音:“這么說來,我確實總聽我師傅說起五大家族的事。”

車禮植坐會車內,不自覺的想起戶燭,白駒過隙,卻如眼前。

風舟知道這些似乎不得不說出來:“你們還記得紅胡子的家書?那和尚的自述中提到“尤氏長老性乖僻甚,喜與小兒言昔事,若往昔,人將漸亡?!啊?

君不見不甚其解,歪著頭冥思苦想道:“我歷史不好…對這個五大家族其實沒什么印象…”

風舟環顧四周,與車禮植面面相覷,說道:“說來奇怪,在我所接觸的人當中,幾乎所有人的對五大家族都不太熟悉…”

車禮植似乎想反駁,卻發現自己同樣如此。

“你身上不也流著五大家族的血脈…”君不見用手肘戳了戳目光呆滯的車禮植。

“關于這個…我只從書法先生那里知曉一二。天地初始,五大家族并立,在各自護神的扶持下分別制衡著彼此,因為各氏內部矛盾不斷擴大,家族間早已暗流涌動。最開始在風氏處發現黑林的蹤跡,起初大家并未在意,直到風氏開始謀算起他國的土地,五大家族便爆發第一次戰爭。”

“第一次?我以為五大家族是因為暴政所引起的十一王室的反抗。”

不錯,不過這才是最可怕的,據旦白王室史書后半段記載,五大家族即使發生內亂,作出泯滅人性的決定,對外還是一致的暴虐和高傲。正因為戰爭和君主的壓迫,第五和世家在北方分別發起了反抗王武之后的起義,緊隨著便是由風氏外的四大家族聯合對外,不過此時他們自身內部卻早已千瘡百孔,自顧不暇。為什么是風氏以外的四大家族呢,因為當時的風氏早已經瀕臨滅絕,唯一沒找到尸體的旁系子嗣,想來不會構成威脅,據記載,她不過是還不能掌控風氏法術的六歲小孩。

不過,成王敗寇,歷史偏向誰,誰才有話語權。

而作為為數不多能夠帶著自身法術繁衍至今的尤氏,原因種種。一說尤氏長老為人和善,并參與初白司封印惡龍的緣故,不過終究是年代久遠的神話故事;一說是彼時與江氏共同打敗尤氏的龐氏太過狂妄,以至于人們莫名其妙的同情;還有一說,世人更為贊同,那便是接連打敗尤氏和龐氏,損耗過大,卻不得不提防他族的進攻,便為為數不多的尤氏殘羽提供棲息之地。之后的,便是世人知道的“你方唱罷,我方登場”。

“這么說,黑林還不是一開始就有?”

“人類一開始也沒有…”

“奇怪…當時的無限城在干什么?”

沒聽得回應,君不見便不再多話,只是自顧自的學著那南江說書人的口氣:“生就不識天地,哪諳滄海桑田。過往未來皆夢蝶,塵世相逢只若煙。此心何懼艱。四海八荒遇我,山川萬里斑斕。立地頂天我來待,獨對榮光信仰燃。豪情沖九天?!?

或許,這只是大部分人對君不見的了解。困意隨同黑暗沉淪,蟬鳴在夏至也不敵寂寞,成群結伴的期待著自己的死期,世人于眼眸窺探萬物,只得在他人聒噪聲里看到自己。

七天后,恢復了七八成的三人也終于來到了索丹城的擁河,車禮植知道此處也是黃四海的棲息之地,便使出了空間域,防止被黑暗里的人發現。

風舟的母親在其出生便死去,芳年24歲。

擁河上游,一座古老的松林拔地而起,銜接著擁河鎮和擁河的來源——一縷炊煙似的瀑布飛瀉下來,多年來,擁河的人們依賴著這至輕至清者而生存,對這里敬仰而信賴。

風舟的母親來自未知,誕于此地。

靠著自己的學識和努力,因為政治原因從斷墨來到此處,孫廣文在松樹林邊上壯大了自己的“豪宅”,年輕時與青梅竹馬肖盼君舉案齊眉,可惜女孩難產而死,孫廣文悲傷過度,將妻葬在擁河源邊,每日祭奠。

走進去,陽光便不再刺眼,稀疏斑駁在草地上,從地面拔起一股涼意,倒印在那些光束里,撒在筆直的樹干上,這讓君不見想起雪地里的那片樹林。

“你冷嗎?”風舟見狀問道,不過此時車禮植已經拿來一件輕薄的斗篷。

“還沒恢復嗎?”車禮植問道:“印象中,你最不怕冷了。”

君不見急忙抖抖身體鉆進斗篷,系緊帽子,顫抖著嘴皮說道:“可能是早上露水太重。”

風舟見狀低眉淺笑:“這邊靠近河流,一早一晚會有些濕寒,到了中午又是頂曬?!闭f罷便下了馬車,牽起繩索繼續趕路:“我提前捎信給了家里人,提前準備好了你倆的湯藥。吶…前面過了大娘的墳墓,邊快到我家了?!?

風舟家鄉還有一老嫗,為其奶娘,是肖盼君在人販子手里買來伺候孫廣文父母的,啞女。之后便開始伺候生病的肖盼君,肖盼君死后孫廣文欲差遣了她,不過她不知道去哪里。再后來,孫廣文突然帶著風舟四處漂泊,留下一個毫無關系的人看守自己的“豪宅”。直到現在。

“豪宅”。君不見不由得發出感嘆。

進入眼前的,是和望良鎮里面一模一樣的院子,并且更小更破,就像院里那個佝僂著背的老人,步履蹣跚曬著干癟的豆子,好像快要死去。

風舟見狀笑道:“小的時候真的很大的,父親的好友還在祠堂里題了字,可漂亮了?!憋L舟一邊說,一邊跑向那駐足觀看的老人。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溫暖的陽光從松林撒過來,明媚動人;宜人的涼爽從河間淌來,舒適柔軟;微風則隨少年而起,吹進身后兩人的發間,又從衣帶飄回少年清澈的笑容。他們始終注視著他,猶如始終注視著自己,直到不遠處的老人確定少年的身份,兩人相擁在一起。

君不見看了眼眼神朦朧的車禮植,猛的扎進其懷中,一滴眼淚從上方滴在額頭上,劃到臉頰上,不知道是誰的眼淚,但是他們抱在一起。

按照風舟的稱呼,君不見二人對老嫗也喚奶娘。

奶娘的頭發早年間被人販子剪短后便不再生長,如今花白的頭發正好遮住聽不見任何聲音的耳朵,她干癟的嘴巴里只剩下兩根后槽牙,咿咿呀呀的配合著看不懂的手勢使勁表示著內心的喜悅。看著奶娘一個勁的看自己,君不見只得傻笑著問風舟這家伙在講什么。

風舟眼里有些窘迫,打了幾個手勢后便帶著君不見出去了。

“我…奶娘特別喜歡你,說看你眼熟…”風舟帶著君不見來到東屋,這里有一股木質香味,夾雜著陳舊。“我家房間有限,這里是奶娘的屋,你暫時和他住這里,我打開西屋曬曬你再去住好嗎?”

君不見臉頰有些泛紅,笑著點頭說:“不過我應該呆不住很久,你就收拾你住的就好,晚上叫阿植和你歇幾夜,免得又落灰浪費精力嘛?!?

風舟頓了頓,低落的應道:“哦…也是,那便算了?!?

君不見看了眼沉默的房間,不再說話。

晌午,風舟正幫著奶娘做飯,車禮植還在打掃西屋,君不見連續從兩個地方趕出來后,便在不遠處尋找黑風的午飯。

“真是一片沃土…”君不見回想起在斷墨的日子。

“這日頭容易將人曬黑…”車禮植從身后竄出來,舉起一把野花擋在頭上,悲傷的笑道:“晚上燈太暗,師傅便不讓我寫字,可是我白天又要幫干娘干活,總是寫不進步。我便利用午休的時間來寫,日子久了,他便發現我黑了,又悄悄送來蠟燭?!?

“我…曬的也不少啊…”君不見看看自己又小又糙的手,心里不明白這字怎么就這么難練。

車禮植只是低頭笑笑,沉默的看著在草地上盡情撒野的君不見。沉悶的陽光,濕黏的空氣,嘈雜的蟬鳴,周遭中手里奄奄一息的花束,以及少女忘乎所以的歡樂,她悄無聲息的打破這一切,呼喚孤獨的少年與自己一同聆聽,她對他大喊道:“快來…”

晚飯到了,這是古往今來人們都喜歡的時刻,親人,好友,戀人…多少重逢和離別都在晚飯的杯酒聲里戛然而止。年邁的奶娘為歸來的風舟及其兩位摯友拿出了自己年輕時釀的女兒紅,咿咿呀呀的指著君不見不知道再說什么。風舟扶其坐下解釋道:“她說這原是她自己做的嫁妝,不過已經快沒什么用了…難逢佳期,為賓客滿上?!?

君不見笑著問道:“怎么奶娘不喝?”

“我奶娘自小不能喝酒,喝了便會全身發癢,難以呼吸…”

君不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著酒杯里渾濁的液體,一口飲盡,又點點頭對著奶娘豎起大拇指。老太太樂得差點開口說話,余下二人見狀也是滿飲一杯,細細品味后也是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老人家沒有兒女,今日也算享受了含飴弄孫,可是日后卻是未知,于是便搬出剩下的全部佳釀。奶娘止不住抽泣,打著外人看不懂的啞謎,一遍遍的撫摸著燭光里歸來的游子。這或許不是難過,可能是所謂的喜極而泣,君不見和車禮植看看對方,等奶娘回屋休息后,二人拉起低沉風舟唱道:“父語彼傷懷之友兮,明日復明日。盍盡飲斯杯,以慶此刻之歡兮。知天命之難更,然勿負此皎皎月色。父語彼沉醉之友兮,莫以酒遣憂。吾昔亦常思已逝之故交,然知生者猶望其歡娛,以明日復有明日也?!?

三人把酒言歡,但晚飯屬實難以下咽,風舟吐了又吐,好不容易把那同樣難以下咽的陳酒吐出來,卻又被君不見灌下哪罐不知名的液體。車禮植知道與君不見打鬧的后果,安靜的守著自己的空酒杯,然而終究難逃君不見的魔爪。見風舟倒下,漲紅了臉的君不見,顫顫巍巍的提出兩罐砸在車禮植跟前,脫下外衫醉笑道:“盍盡飲斯杯,以慶此刻之歡兮?!?

君不見的眼睛里透著渾濁的悲傷和寒冷的固執,汗水順著她的發絲布滿她瘦小的身軀滴進酒里,酒水散發著秋天的菊香和少女炙熱的呼吸,車禮植注視著君不見,接住其懷里酒壇一飲而盡。君不見見狀又兩眼放光,去尋酒來。

今宵有酒今宵醉,然而歡愉之短暫如蜉蝣存于世紀,苦難的突襲卻似洪流瀉出掌間。

稀里糊涂間就到了第二日中午,君不見只覺得體內一陣燥熱,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披著車禮植的外衫躺在西屋,揚起的灰塵猝不及防的使其打了個噴嚏,她胡亂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想出門尋口水喝。

“早…”

迎面撞上剛幫奶娘打水洗衣服的車禮植,君不見不管他的招呼,沒等對方來得及阻止,便一頭扎進水桶里。靜待著宿醉的人清醒,車禮植坐在井邊不自覺的笑出了聲,幾只蝴蝶飛過來停在的君不見一動不動的指尖上,似乎帶來了昨晚的記憶,良久,君不見猛的抬起腦袋,癡癡的看著井邊的人,不知從何問起,便問道:“風舟呢?”

“他昨晚吐的厲害,奶娘擔心他給他喝了點米糊,現在還睡著呢?!避嚩Y植順著陽光和濕噠噠的頭發看到君不見若隱若現的胸脯,急忙轉過身說道:“我給你拿了幾件風舟母親的衣物,你去換一下吧…”

君不見不諳世事,不理解這有什么好羞澀的,咕嚕幾口后便進屋換洗了。風舟母親個字較高挑些,君不見也穿不習慣寬袖的裙子,便挽起袖子提起裙邊跑出來向車禮植問道:“有小一些的嗎?”

這種風格的君不見很是難見,晨曦映照在絲綢的光澤里,隨意的搭在君不見瘦小干練的身體上,淡紫色裙擺隨微風浮動,襯托出少女柔和的曲線,君不見也覺新奇,舞動起身上不屬于自己的光彩,見車禮植怔怔的盯了好久,君不見偷笑著跳到其眼前,湊近問道:“好看嗎?”

不知道是這衣服的沉香還是昨夜的酒香,車禮植恍惚聞到松林間雪的味道,融化在溫暖的風里,隨著君不見的笑聲和發絲吹進這漫長的歲月,她就在他的陰影底下戲弄著自己,她的眼眸不再只是悲傷,而是純潔的,是歡樂里還透著自己倒影的悸動。

君不見癟癟嘴,不解的摸摸頭自言自語道:“不好看嗎?”

車禮植泛起紅暈卻緊閉雙眼,低沉的說道:“你太小了…”

見車禮植前言不搭后語,君不見沒搭理他,自顧自的跑去一旁觀摩自己的奶娘和醒了還迷糊的風舟,老太太激動合不攏嘴,呆若木雞的風舟羞澀的說道:“她說…你好看極了,像以前我娘的一位朋友?!?

君不見像是得了塊寶,飯后便提著裙子滿園的跑,奶娘怕其摔倒,更怕這裙子被禍害,便叫風舟連忙將干了的衣服給君不見換上,此時已是炎熱的晌午,奶娘順便帶著風舟幾人去瀑布邊沖了個涼水澡。

車禮植看著不遠處現出原形的君不見,不自覺的笑了。

“還是這身舒服…”君不見便系著腰帶,便從瀑布背后出來,嘴里還嘀咕這這地形的奇怪。她將洗好的衣物還給風舟,兩人還赤裸著上身,便向一旁的奶娘抱怨道:“為什么男的可以光膀子,女的卻不行?”

聾啞人肯定不知道她在說什么,還以為她在贊美這瀑布的神奇之處,便連連笑著點頭。風舟見車禮植不語,便笑道:“你也可以光著…”

炎熱的空氣里頓時鴉雀無聲,君不見起身拍手道:“好…你們別不敢看啊…”說著就要撕掉上衣…

她什么做不出來,二人見狀連忙捂眼轉身,連奶娘都急忙起身想拉著這瘋丫頭別干蠢事。君不見眼疾手快,一把將二人又推進水中,嚇得奶娘張揚五爪的拍打著君不見的小腦袋。

君不見得意的看著水里探出幽怨的兩個腦袋,問風舟奶娘在說些什么,風舟斜下眼神說道:“她說你太瘋狂,不像個好姑娘,叫我…不要和你鬼混…”

“啊?…”君不見聞言看了眼一邊叨叨,一邊收拾東西的奶娘,嘀咕一聲:“老太婆…”

原本眾人想換個潔凈的衣服去拜祭風舟的大娘和母親,由此一鬧,只得回家換洗干凈后又出門,君不見心底到沒多少歉意,比起讓炎熱的太陽燃燒兒女的孝心,不如讓半晚的涼風送來生者的談笑。

秋天到了,君不見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奶娘關切的詢問其是不是生病了,卻被打趣的說“天下刀子我也不生病”。風舟當然不敢原模原樣的說給奶娘聽,幾人吵吵鬧鬧的來到瀑布后方,也就是中午君不見洗澡的地方,這水后有一片竹林,竹林里埋葬著風舟的母親。美麗的夕陽,卻似笑非笑,整個竹林仿佛籠罩在疑惑和恐懼中,風舟憤怒的看著母親的墳墓,墓碑被人推倒在地,尸骨不知被誰竊走。

奶娘見狀慌亂的跪倒在地,想要扶起墓碑卻卻能為力,車禮植見狀上前抬起那冰冷的石頭,上面赫然寫著風舟母親的名字。地上的老人用汗巾拭去墓碑上的泥土,她不理解什么人會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牽扯。但是墓碑的孩子卻知道,他站在她的對面,些許的悲傷被憤怒和仇恨占據,他望向君不見,眼里只有冰冷。

君不見低下眼眸,目前只有兩人會四處挖人的祖墳——繡耳和孟衛博。而一旁的車禮植也想起在千里白在左目的遭遇,誰會在這個時候竊取這些人的尸體。車禮植和君不見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

風舟沉下心來,譏笑道:“終究是不能獨善其身…”只見他扶起年邁的老嫗在在一旁坐下。君不見嘆息一聲,蹲下與車禮植觀祥起凌亂的空墳。

“土是干的”,車禮植抓起一把揚在風中。

“看來這些人比我們早到半個多月…”君不見也將手插入土中,又環顧四周疑惑道:“此處水源如此豐富…”

水源豐富,瀑布前長滿了萃蘆莉和柳樹,這本不是奇怪的事,可是瀑布后的懸崖卻光禿禿的,周邊只有薄薄的草地的此處的竹林。

“而且…”君不見不舒服的扭動這脖子。

“怎么了?”

“你覺不覺得…有點…暈…”

“腦袋嗡嗡的?”

君不見后知后覺的點點頭,本來以為只是自己中暑,現在只覺得奇怪??聪虿贿h處風舟逐漸落寞的憤怒和仇恨,心里五味雜陳。她摸摸自己的胸口,仿佛這一切不應該發生。

眾人沉默的回到家中,奶娘停止了抽泣,她坐在門口癡呆的等著夕陽消逝,君不見幾次上前,也沒能勸動,最后風舟便與其坐在暮色中,等著老人累了,他才抱起其蜷縮的殘軀進入屋內,眾人聽著老人微弱的呼吸,君不見府在床邊,將其冰涼的手放進被子,看見風舟離開,車禮植也只能安靜的退去。

君不見想起大侍者死去的時候,死的征兆是什么呢?君不見看向窗外皎潔的月色,若有神明,那他該如何收取這些人的一生,是讓她在睡夢中死去,是酒后囈語中慢慢發現自己麻木的軀體而無能為力,還是繁忙中無暇品味人生卻也顧及不了最后離別,是事不關他人卻不得不倚仗他人的大慈大悲,或是世俗欲望下夢寐以求的解脫,亦或者在那之后,生命終究會去那無妄之地,身前的思慮飄在空中等著后人挖掘。真是個傷腦筋的問題,君不見不信佛不入教,卻也幾次想寄托他們。

她想得入神,不知道風舟的去而復返,回過神已然被床上的老人注視著。奶娘坐起身,示意不遠處的風舟上前來,她始終握緊君不見的小手,并將其握在風舟的掌見。

長者關乎孩子的成家立業,奶娘見多了樹倒猢猻散,只希望風舟能早日和一個普通女孩相守一生。床邊二人相視一眼,沒有反抗,老人用晦澀難懂的肢體語言對著君不見叮囑,而這些都只有風舟能看懂。

君不見望向風舟,只見其說起自己母親的過往。

“父親的第一任妻子過世后,父親將其葬在瀑布邊,一日祭拜,父親從瀑布里看到一絲光芒,只見一受傷女子從里面出來。在父親細心的照顧下,女子恢復康健,卻時常來到瀑布這里不知道在尋找什么,父親順路祭拜妻子,不久后兩人便結合在一起。父親很少在祭拜前妻,但女子總是來瀑布邊,她告訴家人死后要把她葬在瀑布背后?!?

風舟沉默一會,繼續說道:“母親體弱不愛說話,每天要么去瀑布邊,要么就是在等一個人…”風舟看了眼奶娘,此時他眼里嵌滿了淚水,又說道:“她沒有朋友,賓客來家她也視而不見,雖說如此,卻是個善良可愛的女人,將我從人販子手里救下,又以父親的名義接濟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很多俠客。奶娘總問母親在等誰,她卻也不知道,有一天母親十分傷心,因為她懷孕了…”

君不見看了眼風舟顫抖的身體,不知什么時候抽出來的手又搭了回去。

“懷孕后,她不在去瀑布,而是更為焦急的等著那個人,終于孩子生了下來…”

奶娘欣慰的撫摸著風舟臉上的淚水。繼續說起:“那日微風拂過外面的世界,夫人給孩子取名為風舟,孩子生的可愛,夫人比以往什么時候都開心,更開心的事,她等的人終于到了。一個俠女,她帶著寶劍在外呼喚起,夫人一見她她就流下淚來,夫人卻笑的開心,她們談論什么我不知道,那女子抱起小少爺,卻總是高興不起來,眼淚落在小少爺的嘴角,夫人差我去拿一個捂手的荷包,交予那女子。那女子離開了此后我再也沒見過她,我忘記她長什么樣子,夫人不再等待,時常拿出一枚銅錢和自己唯一的一個嫁妝——一條小項鏈,不久后她便去世,夫人讓我們在墓碑上刻上她的名字,未來。后來老爺回家了,卻帶著少爺離開后便不再回來?!?

夜深了,門外的車禮植也看著那月色,一陣涼風吹來毛毛細雨,夏天真的結束了。

次日君不見等人來到瀑布邊,看到孫廣文第一任妻子肖盼君之墓,孫廣文帶著風舟離開后,奶娘還時常來祭拜,可是歲月不饒人,隨著祭拜次數越來越少,她卻越來越老。

風舟也好奇這個肖盼君是誰呢?他尊敬的鞠躬作揖,心里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君不見察覺不對,便上前問道:“怎么了?”

沉默一會,風舟看向家的方向,又說道:“早知道就早些來了…”說罷便繞到瀑布背后,對著空墳祭拜良久。

天空又下起雨來,棉柔柔的毫無生氣,君不見不自覺咳嗽幾聲,卻覺得有些單薄,便披上車禮植遞來外套。

“你是不是生病了?”車禮植擔憂的問道。

“嗯?不會吧…”君不見不自信的笑了笑,向身后的黑洞洞的瀑布望去。

車禮植和風舟也順勢看去,三人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未來,從何而來。

“你們說…是前面還是后面呢?”

說罷,風舟便跑回瀑布前面,余下二人欲跟上去。但是前是后的疑慮難以抵消,君不見停下腳步返回未來的墳前,那股眩暈又突然襲來,君不見忍者河水刺骨般的寒冷踏進那瀑布,一股窒息涌上腦門,君不見聽見一聲耳熟的嘆息,等再次睜開眼,只看到迎面而來的風舟二人。

“原來是個洞…”君不見又咳嗽起來,使勁的想要擰干身上的濕衣服。

聽見咳嗽聲,車禮植劃出火柱,照在君不見蒼白的臉上。

“你沒事吧?”風舟看君不見抖的厲害,便脫下外衣叫君不見換上。并和車禮植又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君不見不在拒絕,麻溜的換下濕透的衣服。車禮植看著只穿了單衣的風舟,卻覺得此人也和自己一樣。

“看什么?”

車禮植尷尬的回過頭,君不見差不多快穿好了,又急忙回首道“你那項鏈是你母親的遺物嗎?”

風舟沉默許久,最后還是應了下來。換好衣服的君不見也湊上跟前,這是一只綠色的小鳥,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君不見卻見其小翅膀煽動起來。

君不見被嚇得晃動起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嘀咕道:“你這東西,我真的好像在哪見過,怪嚇人的…”

“這是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吊墜,不過我也要保護好她,不過…”風舟看著那里面發出微弱的光芒,見二人疑惑的看向自己,欲言又止,將其藏在內杉下,指著君不見來的對面問道:“那邊的水應該沒這么多,你怎么會全濕了…”

“不知道啊,好像掉進懸崖一樣…”君不見也不知為何,欲向前一探究竟,那股窒息和眩暈又傳來,剛踏出腳步,便更加劇了,難受的讓君不見叫出聲,幸好身后的車禮植和風舟及時抓住自己。君不見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正在萬丈深淵之上,那黑暗正張著血盆大口等著自己,君不見害怕的抓緊拉著自己的二人,而他們也瞠目結舌的看著這駭人的一幕。

“能不能先拉我上去…”君不見驚恐的叫道。

三人不自覺的向后后退幾步,終于等著驚恐縮小后,君不見顫顫巍巍的爬過去,穿過瀑布伸出腦袋,卻只看到風舟母親的墳墓。君不見覺得有些蹊蹺,頭也不回的招呼身后還在發呆的二人前來一看。三個腦袋齊刷刷的擺在瀑布簾前,滿是疑惑、呆滯和恐懼。

呆滯的君不見看向左右二人,問道:“你們看到的和我一樣嗎?”

疑惑的風舟不知道左邊這人再說些什么,便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只看到我母親的墳墓…”

君不見放心的點點頭,回過神卻看到一臉恐懼的車禮植,便收回身子拉他回來,擔憂的問道:“你看到啥了?”

車禮植喘著粗氣,好像才發現眼前的君不見,他害怕的將其抱進懷里,似乎要揉進自己的身體。君不見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風舟,二人均認為他又看到了那黑漆漆的懸崖。

等待車禮植緩過神來,三人便小心翼翼的從瀑布前面出來,也不言語,第一件事便是極速跑到瀑布背后,卻無不同。實在是不知所以,失望多于疑惑,三人回到了家中。

風舟看著奶娘又拿出豆子晾曬,上前幫其分裝,那老太卻驚訝不已。一個勁問他怎么回來了。莫不是回的太早,老人家覺得沒誠意?可是風舟卻疑惑的解釋道:“她在我問,你們是誰…”

君不見嘆氣道:“都不記事了…”

風舟沒太在意,遺忘是衰老的本質。直到晚飯奶娘又拿出她釀的女兒紅,眾人才疑惑。

君不見扭頭問向那日唯一清醒的車禮植:“我們沒喝完嗎?”

風舟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剛剛打進了門,就覺得奇怪。

“我們回來了…”車禮植眼神里流出一絲恐懼,看了眼君不見后低聲說道:“我們回到了第一天…”

三人沉默著看著忙里忙外的奶娘,苦澀的喝完那幾十壇酒后躺在屋頂上又開始疑惑、呆滯、恐懼起來。

“是因為那個洞嗎?”君不見疑惑的看著那月光。

“很有可能…”風舟呆滯的回應道

二人回過頭看向眉頭緊皺的車禮植,只見其說道:“你母親…來自未知的世界…”

一旁的二人立即起身,豎起耳朵深怕丟了一個字。

“你母親,可能是己氏的后人…”只要是和五大家族有關的,君不見都覺得復雜,風舟也不自覺皺起眉頭,示意車禮植繼續解釋。

“己氏可以操控時間的流動,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可是…五大家族早已經覆滅,各大王室是不可能讓他們的后代繁衍起來的,更別說還保有那種…能力?!本灰娭挥X得歷史猶如神話故事一般不可相信。

“她來自未知…”風舟低聲念叨,君不見覺得后背發涼,又咳嗽起來,見風舟癡迷的樣子便拉起二人欲回屋休息。

“她來自未知…”

只聽身后的風舟驚恐的發出感嘆,君不見二人望去卻見其胸前發出一束藍光,將其拿出一來端詳,那陣藍光照耀在三人的臉上,突然一陣大風刮來,又是那窒息和眩暈,好像被誰推進水中,三人掙扎出來爬上岸邊,朦朧的細雨和冷霧包裹著夜色,以及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空墳。

君不見一個大噴嚏,哆哆嗦嗦的看向身旁說不出話的二人。

“要不我們…先回…”

話還沒說完,君不見就倒下了。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中午,看著端著熱湯而來的車禮植,君不見苦笑道:“今晚上還要喝酒嗎?”她嚴重懷疑那酒有問題。

“不用了…我們又回來了…”車禮植吹冷湯藥后交給君不見,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喝完后又繼續盯著她。

“啥?”君不見羞澀的看了眼窗外的朦朧細雨便縮回被窩。

“你生病了…”車禮植不解的盯著君不見。

“是個人都會生病…”看到車禮植還在看自己,君不見沒好氣的彈了一下他的腦門,見其緩過神來,不滿的問道:“你沒事吧?你老盯著我看干什么…”

“我想做個實驗…”

“什么?”

還沒等君不見說完,只見車禮植拿出一塊面紗罩在她的臉上。

“你才生病了…”

君不見隔著面紗看著清秀俊俏的車禮植,心生歹意,猛的起身親在其額頭上。車禮植先是一愣,眼睛里閃過一絲情竇初開的羞澀,手足無措的丟下面紗跑了。君不見得意的拿起臉上的面紗笑道:“也不知道害羞什么…”

等腦子徹底清醒后,君不見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件不太好的事,導致車禮植的沉默寡言。

晚飯時候,終于不再喝那陳年老酒,風舟也沒辦法在獨善其身。他拿出項鏈,思索起這個小玩意。

“那天…就是在望良鎮…”風舟看向臉色恢復了許多的君不見說其:“你們來找我的前一晚,它也發出光芒,不過是綠色的…而且還特別亮。”

“比昨晚那個還亮?”君不見問道,見風舟點點頭,便猜測道:“那你母親留給你這玩意很有可能就是關鍵。你知道怎么使用嗎?”見風舟搖搖頭,君不見又說:“咒語?你問問奶娘知道嗎?”

接連的否認,讓君不見產生一種想法,她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車禮植,問道:“你可不可以傳些內力給我?”

車禮植深知這東西的危害,不解的皺起眉。

“我只要有了內力,就能夠使用讀心術…”

“你還會讀心術?”風舟驚呼道。

“不是,是讀取記憶,不過我現在沒有內力…讓阿植傳點給我,讓我讀讀你…”

“你現在連基礎的內力都沒有,我怎么給你,而且…”車禮植拒絕道,他想起戶燭,似乎在擔心些什么。

“上次我不是…”

“就是上次…你只是僥幸…如果失敗,你會死的?!?

君不見不再說話,沉默一會后贊同道:“是啊,而且現在這么危險,你得保留實力?!?

“危險?”風舟不解。

“現在既然知道這項鏈是穿梭時間的關鍵,他們那幾批人一定會來搶。”

君不見還是沒能強忍著咳嗽,抬頭碰上二人擔憂的神情,笑道:“拜托,我可是金剛不壞,小強之身。”

“你不用擔心…我在院子四周布下了域,若有外人闖進,我便能第一時間知道。今晚…”車禮植起身道:“你生病了不能獨自和奶娘住一屋,風舟去照顧她,你過來西屋安全點…”

“這是我們商定好的…”風舟怕君不見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啊…”君不見壓根不在乎面子這東西。

正人君子除了描述車禮植還能說誰呢?君不見手撐著頭斜躺在床上,看著窩在躺椅上的車禮植說道:“你放心,我不會那樣做了,我只是討厭別人盯著我…”

“算了…”車禮植聳聳肩,都這么說了,他便也閉上雙眼,說道:“快睡吧,你生病了…”

“我知道我生病了,你不要老是強調…”

沉默。

“我會死嗎?”君不見突然問道,畢竟此前她也沒生過病。

車禮植被逗笑了,卻假裝沒聽見。

“阿植?”君不見看了眼不動聲色的人,又喚了一聲也不見應答,便躡手躡腳的來到車禮植跟前,湊到其耳邊叫道:“車禮植,你睡著了嗎?”片刻沒聽見回應,君不見拿起什么東西鬼鬼祟祟的跑出去。

幸好穿的多,君不見看了眼這烏泱泱的毛雨,心想這天不是破了。不管閑事,君不見從懷里拿出一個包裹,打開里面正是那把匕首。

君不見對其拜了又拜,嘀咕道:“龍鱗啊龍鱗,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還會苦求于你。”說罷,君不見強忍著痛用其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鮮血在其緊實的小臂上蔓延至衣杉,卻見那龍鱗上的裂紋貪婪的吸食這君不見的血肉。不過這并不算痛,相比于多年前自己丟失心臟那時,君不見咬緊嘴巴,斥責道:“適可而止,拿了好處你就出來吧…”

一道紅光從那刀口裂紋里跑出,圍繞著無奈的君不見轉了三圈后落在地上,君不見拿起外套的袖子擦拭著袖口的鮮血,不一會就止住了,她這才發現,自己拿的是車禮植的外套,難怪這么大。

君不見見四周安靜的出奇,沒耐心的喊道:“出來…”

紅光又從那地界里鉆出,化為一紅衣女人,她是刀里的一個亡靈。君不見沒有精力去看清楚這亡靈長什么樣,靠在石柱上問道:“怎么是你,那老皇帝呢?”

“被你放了自由,現在應該會走路了吧…”紅衣女怕扶起君不見靠在自己的身上,輕輕撫摸著剛才的傷口。

君不見有些難為情,坐回原處嘀咕道:“你們比這石柱還冷。”

“這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你被封了內力,才靠近不得我們,還不是我們極力壓制,別說你能帶在身邊,你這小身子骨,靠近一丟丟都會死翹翹?!?

“嘿嘿嘿…”君不見瞇起眼睛露出賤兮兮的笑容,又縮回到紅衣女身邊:“那你就給我點…”

紅衣女拂袖起身,冷哼道:“不行,你現在一點內力沒有,你會死的…”

“千里白也不是沒有嗎?上次那老皇帝給他了他現在老健康了。比我還厲害?!本灰娐裨沟?。

“那不一樣,首先他體內本來就有一個…”紅衣女戛然而止,看起來是個她討厭的東西,癟癟嘴又繼續說道:“其次,你看老大爺的下場,從一個帝皇,淪落到被別人把屎把尿?!?

“你們不是想要嗎?自由呀…當人類的自由…”君不見不滿的叫道。

“誰給你說我要自由…”面對君不見那蒼白臉上毫無生氣的疑惑,紅衣女嬌羞起來,指著其身后對君不見說道:“我想要他…”說罷便鉆會了刀里。

君不見強忍著疲憊不屑一顧的回頭一看,只見車禮植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

多年的秘密被發現,君不見猛的站起身,然后暈倒了。再次被痛醒已然是深夜,君不見看著胸口粗糙的包扎,黑眼珠子轉動起來找到床邊打量自己的車禮植。

“你到底是?”

君不見嘆息一聲,問道:“你想知道嗎?”看對方認真嚴肅的表情,君不見嬉笑道:“是個血腥的故事哦,你要聽嗎?”

二皮臉。車禮植終于想起來這個稱呼。不過還沒等他回答,門外就有人闖了進來。為了防止君不見又一次私自行動,車禮植反身設了個小小的時間域,使得這小妮子動彈不得。看著眼里的埋怨,車禮植輕聲說道:“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車禮植沖出門外,卻又見那黃四海和子非魚,此時風舟早已招架不住。車禮植一個空間域和時間域暫時限制住二人的行動,風舟趁機解釋道:“這家伙竟然變化成奶娘的模樣,騙走了項鏈…”風舟不知,這證明了奶娘恐怕早已遇害。車禮植沒有揭穿,說道:“不能讓他們把項鏈拿走,那個黃四海還容易對付,就是那個女人…”

問題就在于,黃四海早已將項鏈交給了子非魚。

域壁破裂之前,車禮植持劍迅速沖向子非魚,涼薄的夜色微雨中還留下給風舟的叮囑:“那個黃四海交給你,一定要抓住他。”

子非魚不像往常那樣戀戰,反身帶著項鏈就要逃跑,卻被一只把地而起的大手拉回到車禮植的空間域內。

君不見身體異樣,此人高深莫測,只有將其隔絕開來,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最低是多少呢?車禮植余光瞟過西屋,初秋的細雨在其發絲上凝結成黎明的露珠,滴在其指尖又發出一道藍色光芒,隨著車禮植施展的三則域扣子非魚周圍,對方也從其水晶球里喚出一黑影。微弱的晨光尚看不清那黑影的模樣,只覺得異常的熟悉,車禮植不自覺的咬緊牙關,狐疑的看著那飄在空中的小個子女人,白色面具下她一言不發,仿佛旁觀者般派出自己的殺手——讓車禮植覺得熟悉的黑影。

雙方的按兵不動卻時刻消耗著三則域的內力,無奈車禮植只能率先發起攻擊,車禮植劍指黑影,直擊要害,那影子似乎很了解車禮植下一步的打算,只是一味的防守,直接了當的躲過車禮植的劍法。

車禮植后退幾步開始提防起這個黑影下一步的行動,對方在逐漸消耗自己的內力和體力,此人到底是誰,不會域術卻十分了解。想到這,一股不安涌上眉間,車禮植怒視那細雨中高高在上的始作俑者,隨即快速收攏三則域劍指子非魚,片刻間終于等到了黑影的攻擊。車禮植趁機利用時間域限制住子非魚的行動,又調轉劍鋒斬斷黑影的左臂,黑影受力砸在地上,掉落的手臂隨揚起的塵土消逝在細雨中。

車禮植來不及疑惑又向其殺去,兩人劍法不相上下,前者注意到對方左側的疏漏,找準機會在地上升起一團黑炎困擾其右側行動,此為五行域中的火域,只有鮮血才能澆滅,是純正的尤氏直系招術,能使用的人世間恐怕只有車禮植了。趁此機會,車禮植又轉向仍舊不慌不忙的子非魚,卻見那黑影快速沖向車禮植想要將其拉入黑炎的深淵,但行動機械而死板,反被車禮植一劍腰斬。車禮植收起身上的黑炎,卻見對面那燃燒殆盡的黑影里飄出一片布屑,車禮植看的仔細,那是云錦白玉青囊,是多年前自己贈予尤其毫的。悲傷否?早知為亡魂,吃驚否,莫不過悲傷。晨光里,車禮植終于看清那黑影,此時他已經流下最后一滴眼淚隨風溶與水中。

雨停了。卻依舊留在車禮植的眼中,凝聚成淚水滑落在衣襟上,他憤恨的盯著子非魚。早聽君不見對其描述便處處留意,沒想到今日卻還是敗下陣來。一股無名的燥熱從車禮植胸口蔓延至全身,外釋行成一個紅色的巨人向子非魚殺去。

早已掙脫束縛的子非魚并未帶著項鏈逃走,似乎對車禮植產生興趣,將水晶球拋向空中召喚出牛毛多般的脊骨想要拴住巨人,車禮植見狀持劍直逼其心臟,不料一雙手天而降死死抓住車禮植。

車禮植這才看清,這手是從水晶球里鉆出來的,順帶著血肉模糊的一張臉死死盯著自己。子非魚冷哼一聲,一掌掐住車禮植的喉嚨,一掌蓄力打在其胸口,隨著鮮血噴涌在白色面具之上,車禮植重重砸倒在地巨人隨之消失。那子非魚還不放過,欲要致其死地,拿著一截鋒利的斷骨殺向車禮植眉間,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影襲來,子非魚又后退到水晶球旁,那血肉模糊的臉已不見蹤影。

只穿了單衣的君不見臉色依舊蒼白,她神色嚴肅的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車禮植,只見其手腕上的傷疤已消失不見。君不見二話不說抄起匕首直接殺向子非魚,不容對方思考,接連斬斷那些白骨,速度之快之利落,不一會就削掉子非魚那白色面具。君不見一點都不好奇那面具之下是誰,趁對方遮掩之際,一腳將其踢倒在地,又將那蠢蠢欲動的紫色水晶球一批兩半。

“不…”子非魚見水晶球被毀,驚恐的叫了一聲,不料又被君不見刺中。

君不見看著眼前樣貌普通的女人,又想起曾經被折磨的紀藍,加深了使在刀上的力氣。

“我不會痛的…”子非魚冷漠的對君不見戲笑道,想要使勁掙脫也無能為力。只見碎成兩半的水晶球里又鉆出那血肉模糊的女人,手里握著那藍綠色的項鏈。

“姐姐…”子非魚神色痛苦的朝那人輕聲呼喚。

“放開她…”那人影沙啞的對君不見說道:“不然我就揉碎它…”

君不見看了眼不遠處扶起車禮植的風舟,她深知這項鏈的重要,便目光凌冽的說道:“好啊…在那之前我要知道你們是誰…”

看著子非魚那輕蔑的眼神,君不見深知她不會透露半句,便伸出拇指蘸取那刀刃上的血漬,毫不猶豫的舔舐著。被刺中的子非魚滿不在乎的笑出了聲,好似白駒過隙,一瞬間君不見就看到了她們的一生。

看著君不見顫抖的睫毛和難以置信的神情,子非魚突然遞來那項鏈,并說道:“有朝一日,你也會和我一樣,放棄自己的信念,轉身投入曾經讓自己害怕的深淵,并成為他?!?

君不見收起匕首,起身接過項鏈,嘆息一聲笑道:“我不會…”說罷便一刀刺向那一旁的人影,隨著一聲慘叫刮起的大風,水晶球再也不能愈合,子非魚大喊著姐姐,并艱難的向君不見嘶吼:“你不說放了我們…”

“我只答應不殺你…”君不見看了眼子非魚,眼里更多是憐憫,低聲說道:“她殺了瑤姐姐,那日折磨紀藍痛不欲生…我說過我不會放過她的…”

子非魚艱難的站起身,挑眉戲謔的調侃起:“英雄,這就是你們好人所追求的英雄…”

“可惜…”君不見打個哈欠,申了個懶腰,一臉無奈的搖搖頭,攤手沒精打采的笑道:“我不是英雄,也從來沒說我是好人啊?!?

說罷,只見子非魚沉默的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大笑著離開。君不見皺眉看著那消失在晨霧里的人影,又不禁的思考,什么是好人呢?什么是壞人呢?

霧散了,在第一個秋天里,隨著雨落在地上,陷進泥濘,匯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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