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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尤其毫

旦白作為最小的國家,被太博、奔流、儲國和臨江團團圍住,卻一直沒有被吞噬,這不僅是因為尤氏的存在,更是因為王室的繁榮。江禾一共十三個子女,車禮植雖然不是最小的,卻因為尤氏的原因被封為十三皇子;二皇子江湘秉是如今的太子,江禾病重,太子把持朝政,手段了得;其親妹妹江明儒是六公主,隨性可愛,溫和善良。只一事讓江湘秉頭痛不已,江明儒已有二十二歲,哪個英年才俊都看不上,唯獨相中尤鈺品。

連綿的大雨傾倒在帝中城,涼意隨著山間竹林的雨霧蔓延開來,烏蒙蒙的云層疊落在屋頂,廊沿的檐水掛著不斷,昏暗的天空時不時被撕扯出幾道閃電。一個高大的人影急切的跑在黑暗中,不停的喘著粗氣,管不得大雨滂沱,濕漉漉的一把推開江明儒的房門。

“公主…”一個響亮的的聲音穿過偌大華麗的寢宮。

江明儒原本靠在浴池邊發呆,沒有華麗的裝飾,鵝黃色的絲綢內衫松散的掛在雪白的肌膚上,上面繡著只有未出閣的公主才能穿的芙蓉櫻花紋,輕柔烏黑的秀發長至玉足,臉上還有些嬰兒肥,配上可人的五官更顯得靈動可愛。

聽到秦丹若的呼叫,江明儒被驚了一下,起身小跑著接住對方。

秦丹若生的高大,皮膚黝黑,是皇宮石榴園的婢女,因為外貌特意,常被人欺負。江明儒幼時到園內戲水不慎跌入湖中,幸得秦丹若一把撈起,江湘秉得知此事,便讓江明儒康復后去謝禮,正巧看到眾人欺壓秦丹若一幕,那秦丹若力大無窮,卻沒有任何還手的想法,江明儒見狀便將其留在身邊,并責罰了眾人。后又得知秦丹若母親因為園內之事被總管責罰致死,便推到石榴園,處死總管等人。

“怎么了?這么著急?莫不是阿品出事了?”江明儒給秦丹若換下濕衣,擔憂的問道。

“到也不是,不過也差不多。”秦丹若猛地灌下一碗姜湯,說道:“午些尤公子帶著無限城的回信給太子殿下,聽說太子殿下讀了很生氣,不僅書信給臨江王室,還讓侍衛快馬加鞭的趕去無限城,反正就是說一定要抓住十三皇子。”

“這和阿品有何關系,阿品已經為了車禮植遭了這么多罪。”江明儒怒氣沖沖的將手里的毛巾扔在水池里,不解的向秦丹若問道:“他沒事吧,王兄責罰他了?”

“太子殿下很生氣,說尤氏包庇十三皇子,下令封鎖了尤氏大宅,連帶著附近的幾里地,旁人都不得靠近。”

“那阿品可有受傷?”

秦丹若搖搖頭,寬慰道:“公主放心,太子殿下知道你的心意,不會讓你傷心的。”

秦丹若聞言長舒一口氣,默念道:“但愿如此。”又想起什么似的,腦袋一扭盯著秦丹若嘟嚷道:“那回信寫的什么,何人所寫?怎么來的這么快。”

秦丹若小心翼翼的從換下來的衣服里拿出一張紙,上面是君不見所寫的回信。

“這個初見景,我聽王兄提及過,前不久與沈辛定了婚約。師傅是什么得道老頭,聽說他哥哥們到是生的俊俏。”江明儒思索道:“我聽那些護衛說,前幾年打死手無寸鐵的老人的就是她,很是刁蠻任性,如今看來所言不虛,不然也不敢擅作主張。”江明儒在看書信,又搖頭說:“不過。也算是有點俠義。”

“公主,如今看來這些夙人怕是進城了,尤公子和他們瓜葛在一起,不知道會不會出事。”秦丹若吞吞吐吐的看著嬌小可人的江明儒,說道:“我聽那些小太監們傳的,說太子殿下繼承王位之后,便會抄斬尤氏,以絕后患。”

江明儒一點也不意外,她憂心忡忡的看著禁閉的門窗,哀息道:“兄長一直過意不去母后的死,那年杏花殘雨,母后渾身滾燙,鮮血噴涌,父王只在晚櫻樹下祈禱車禮植的降生,雨停了,才知道母后的死。”

可是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那年杏花開的遲,櫻花落的也遲,那碗送給尤不煩的湯藥,被江禾陰差陽錯的送錯了房間。

兩人沉默片刻,外面的雷雨已經漸停,江明儒起身更衣,堅定的皺眉說道:“不行,我一定要勸告王兄。”

說罷江明儒已經穿上外衣,也沒有梳洗打扮便赤腳沖出門去,秦丹若見狀一把將其抱住,說道:“公主,太子殿下正在氣頭上,你去只會火上澆油,我們另作打算。”

江明儒一下子泄了氣,其實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說服自己的兄長,雖然他很寵愛自己,但江明儒有時候也會對江湘秉產生莫名的恐懼。

看到氣餒的江明儒,秦丹若將其抱在懷里,說道:“公主也不要擔心,太子殿下不會傷害尤公子的。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明日去打探消息,在問問尤公子的情況。”

次日天空還是陰沉,仿佛又是一場大雨。江明儒早早的起床,等著喝完湯藥后,便預備著即將使用的道具。秦丹若在一旁收拾東西,不理解自家主子為何要出此下策,那尤鈺品到底是用何了不得的法子讓江明儒死心塌地,以至于她想要演上一出以死相逼的苦情戲碼。

“放心吧,我也是探探王兄的意思,要是他真的不放過尤氏,我也絕不會和尤鈺品有任何瓜葛,我膽小怕死,只是他與我有過情緣,不忍斷送。”

說罷,江明儒畫好了慘白的妝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拿著匕首往江湘秉的寢殿去了,咋一看確有瘋魔之癥。

近幾日公事多,江湘秉昨日睡得晚,今早起來后便覺得昏昏沉沉,坐在書房前揉搓著隱隱作痛的腦袋。白鶴紫竹屏風后,江明儒梨花帶雨的哭訴與尤鈺品的情愛,聽得江湘秉窩火。

“我看那尤鈺品樣貌平平無奇,要內力沒內力,要功夫沒功夫,尤氏衰敗,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江明儒聽到屏風后傳來的陣陣不悅,自己看上尤鈺品什么呢?每次江湘秉欲要施壓尤氏時,表面上自己總是躲得遠遠的,實際上卻抑制不住對他們的擔心。當年那碗湯藥,若不是自己哭鬧,也不會陰差陽錯的送錯地方,是這個原因?還是單單愛上了尤鈺品。

五年前王室指婚,許的是望谷體弱多病的八王子王行樂,江明儒對婚事沒有任何想法,生在王家,知道自己的命運,既然如此,不如就與王興樂將就著生活,自己偷偷圈養幾個小白臉,等王行樂病死了,自己當家做主,想愛誰就愛誰。雖說如此,王行樂入帝中送禮下聘,江明儒還是好奇自己未來的夫君長什么樣。

江明儒裝作送行儀仗隊,偷偷跟在烏別王室的馬車后面,只聽到里面不斷傳來咳嗽咒罵的聲音,全是難聽的望谷方言,很是粗鄙難聽。原來王行樂也不想聯姻,奈何皇命難違。出了城,江明儒便亮明了身份,沒曾想這王行樂戴個斗笠,看都看不見。

“我都說了,我是江明儒,你即是我以后的夫君,還不以真面目示我?”江明儒一路勞累,一屁股坐在馬車上指示眾人回避。

“你就是江明儒?”王行樂捂著面罩左顧右盼,一個流星大步往前提起江明儒,毫無風度的咒罵道:“俺呸,俺當是個天仙?害嘞俺大老遠從陰森森嘞峽道過來,你以為俺想娶你?俺一天打三遍都不夠嘞。”

江明儒聽得一愣一愣,大致的意思到是懂了,就是王行樂看不上自己。江明儒屏氣凝神,蓄力待發,等王行樂罵完之后,一個石頭砸過去,人也跟著撲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旁邊的下人們還在回避,一個都不敢上前。

江明儒只管得扭打,哪罵的出口,憋了半天,只叫出“王八蛋”這樣的詞。

一個隨行的侍衛等兩人打累了,才慢悠悠的遞來茶水,款待江明儒坐下。

江明儒看不到王行樂的樣子,但已經受不了其粗俗的言行,于是便拍拍屁股走人了。臨了還不忘告訴王行樂,等他日成親,定讓他生不如死。

江明儒走在樹林里,還沉浸在對王行樂的厭惡中,突然一個老頭出現,顫顫巍巍的走向江明儒,問道:“姑娘年芳幾何?”

哪有一見面就問人年齡的,江明儒心想,此人不是色鬼就是碰瓷的,想也沒想就準備跑了。那老頭到是機警的很,靈活的竄到江明儒的前面,仔細一看,那是什么老頭,明明是個溫文爾雅的少年郎。但是江明儒暫時對異性心生厭惡,管你是誰都不是好人。男子見江明儒謹慎的很,直接一個縱身飛去將其打暈。

男子解開江明儒衣襟,看到內衫的芙蓉櫻花紋,才知道這是位公主。

“看來遇到個上等貨色。”

男子奸笑一聲。說罷便拿出匕首意圖不軌,正當江明儒遇害之際,從戶氏糖鋪回家的尤鈺品出手制止。可惜武功不濟,加上又要保護江明儒,尤鈺品接連敗下陣來,無奈只得帶著迷糊的江明儒逃跑。男子不愿剛到手的公主被他人劫走,大發雷霆下出手打傷二人,江明儒這才清醒過來,見形式不對,便亮出江湘秉的名稱恐嚇男子。那男子到是識趣,罵罵咧咧的又變換容顏逃跑了。

果真是應驗了江明儒的話,男子剛跑,清和便帶著人趕來。江明儒這才安心,看到臉色蒼白,疼懂難忍的尤鈺品,細細查看才發現其襠部鮮血淋漓。

清和一看,冷漠的說道:“這是尤家的,怕是要斷子絕孫了。”

江明儒小臉一紅,讓清和好生送走了尤鈺品,又叫人送了些奇珍異寶去治療,不過尤鈺品都謝絕了。

江湘秉知道此事,便下令通緝了那會變換模樣的男子,還處罰尤氏沒能保護好江明儒,因此斷了車禮植一月一次與家人的往來。江明儒知道兄長是故意刁難尤氏,即使再三強調事實也無法讓其回心轉意,只得說望谷使詐。江明儒謊稱是王行樂瞧不上自己,派人暗殺,尤鈺品顧及旦白國威,舍身救了自己而身受重傷,這樣既斷了望谷通婚的念想,也好央求江湘秉不要責罰車禮植。江湘秉無奈只得答應。

江明儒此后便日思夜想,終于找到了機會去落回別院,看一看讓江湘秉耿耿于懷的車禮植。

落回別院原來叫做思君別院,是江禾為車禮植設立的,因為車禮植特殊的身份,只能一人居住在此。后面江禾病重,江湘秉掌權,才換了名字。

落回別院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櫻花樹,正是盛開時節,滿園春色也不過如此。車禮植正端坐撫琴,戶燭舞劍。

“灼灼花蕊雨滿衫,瑟瑟琴音撫心弦。”

江明儒循聲望去,正是躺在擔架上的尤鈺品,江明儒忍俊不禁,不料卻被戶燭發現。

江明儒還未表達身份,車禮植便猜到一二,也聽說了其與尤鈺品的事情,留下戶蕊送來的糖盒當做謝禮,便知趣的離開。江明儒看著車禮植明亮清澈的眼眸,和優雅不俗的儀態,心中更多憐憫。

解開誤會后,江明儒便重新結識了尤鈺品,還撥私房錢給戶蕊,讓糖鋪周轉開來。兩人在相處中暗生情愫,竟時時刻刻都想在一起。

三年前車禮植北上,江明儒怕尤鈺品擔心,前去安慰。彼時正是南江女尸案發作時期,江明儒也是倒霉,又遇到兩年前那個會變換容貌的男子。

該男子名叫黃四海,是臨江國索丹家道中落的黃家,據多國官員調查,南江女尸案與其有重大關系。

黃四海一看到江明儒,就變換成他人的模樣欲加侵犯,衣衫不整的江明儒死里逃生,走投無路時才遇到歸來的尤鈺品。知道尤鈺品打不過黃四海,兩人一溜煙拼命的跑,黃四海看兩人進了尤氏祖墳才善罷甘休。

至此,兩人便算是經過了生死離別,交換了信物,在尤老二的墳前拜堂成親。

江明儒撫摸著小腹,其中已經有了尤鈺品的骨肉,她看著那美麗華貴的屏風就厭煩,仿佛隔閡著她與兄長。

“王兄…”江明儒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的妝造已經落完了,她撫摸著座椅上古老的龍紋,上面是那個遙遠的故事。

“這么多年了,王兄還不肯放下嗎?當年母后的死,你自己也知道和車禮植的母親沒有任何關系,為什么就這么介懷,一定要滅絕尤氏呢?”

江湘秉已經整理好著裝去聽早朝,但他還是躲在屏風后面,呼吸里夾雜著不甘與憤恨。

“你那時還小,哪里知道什么是恨,什么是仇,又該如何放下。”

“其實你怨恨的一直是父王。”江明儒起身想走進去,不過還是注意了分寸。“不然,你也不會不讓我去見他,也不會打壓尤氏,更不會囚禁其他兄弟姐妹。”

“你在怪我?”江湘秉厲聲問道:“你這樣想我也不會怪你,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只要不觸碰我的底線。我知道你看上那個臭小子,我不會傷害他,但現在國事緊張,等我登基,我便許了你們的婚事,讓他入贅王室,屆時尤氏北上,更名改姓,從此不再南下。”

江明儒先是有些震驚,繼而又被歡喜席卷覆蓋,跑進去調皮的向江湘秉請安道謝,便歡歡喜喜的跑出去了。

看著偌大的皇宮,江明儒悲喜交加,這些紅色的小巷縱橫交錯,卻通不到外面自由的世界,里面的人只能方方正正的走,小時候覺得皇宮很大,眾兄妹怎么都跑不完,長大了只有自己和江湘秉,那些小時候的玩伴都離開了。

天空依舊陰沉,看樣子接連幾天都是擾人的大雨。秦丹若從對面跑來,上氣不接下氣。

“公主去了好久不會,我實在擔心。”

秦丹若仔細的檢查,生怕江明儒真的做出以死相逼的戲碼,得知事情經過才肯罷休。

“我剛剛遇到清和帶兵出去,以為是太子殿下下了封殺尤氏的命令,看樣子是沒有的。”秦丹若攙扶著江明儒,思索道:“也不知道是干嘛,就連山奈也去了。”

江明儒不解的皺著眉頭,想是最近事物繁忙,兄長才派出身邊的近衛。但內心還是焦慮不安,江明儒回過頭,看向回來的路,問道:“清和去了什么地方?”

秦丹若也覺得不對勁,細聲說道:“好像是集市。”

江明儒心里一怔,不安的想法不斷涌上心頭,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袖子里的匕首觸碰到指尖,那種冰涼的感覺讓她不得不再次確認兄長的秉性——他不可能放過他們。

江明儒釀蹌著折回去,盡量的保持理智,還未到就遇到了出來的江湘秉,兩人及時躲了起來。

“太子殿下作何打算?”一個小太監問道。

“我那個傻妹妹,天底下俊俏的男子又不是死光了。”江湘秉背對著江明儒,身體高大筆直,他冷漠的看了眼一旁的太監,笑道:“尤氏是留不得的。”

“這是自然,事后若有余黨,不僅對太子殿下是個障礙,對主人來說也是絆腳石。”

“還有,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這件事之后,旦白與他再無瓜葛,若你們用旦白相要挾,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明白…”小太監鞠了一躬,又說:“那公主殿下?還有尤鈺品?”

“尤鈺品也是尤,若是臨陣脫逃,也不配阿儒。將其毀容斷肢,屆時阿儒便會舍棄他。其他人包括戶家都殺了,但是車禮植,我要活的。”

秦丹若看著呆若木雞的江明儒,等那二人離開后才敢叫醒她。江明儒癱坐在地,眼看就要下雨了,天氣悶熱的厲害。

“快…”江明儒一把抓起秦丹若,說道:“把我這幾年攢的錢,全部收起來,還有值錢的,我們趁著王兄上朝,去告訴他們。”

江明儒沒想到自己下了這樣的決定,按理她應該是那樣。安安穩穩的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待遇,等厭煩了尤鈺品,再找自己喜歡的男子。其實她知道自己與尤鈺品是一段艱難的情緣,若是江湘秉絕情,她便做好了拋棄他的準備,可是自己卻狠不下心。

二人抄了小道,這是尤鈺品為了見自己找的一段小徑,現在看來根本不浪漫,江明儒好幾次有返回去的猶豫,最終還是來到了尤氏大宅。

幸好,還來得及。

團團烏云下,尤氏大宅更顯得蒼老。敞亮的祠堂里,尤其毫看著燭光閃爍,照映在列祖列宗的排位上,仿佛在對其警告著接下來的風雨。

尤鈺品帶來戶蕊,兩人敬拜了祖先。

“風雨欲來雨滿樓,這房子老舊,我已遣散了家里的仆人,還有幾個老家伙想在下雨前修繕。不過這次風雨太大,這房子又太老,不知道風雨之后,我們該何去何從。”

尤鈺品欲言又止,與戶蕊相視一眼。

“江湘秉的這把火,想要在風雨前燒毀尤氏,做到斬草除根。可是尤氏不可無后…”尤其毫看向眼前的二人,說道:“尤氏和戶家本該有一段情緣,今天你們就結為夫妻,去北方,不再回來。”

尤鈺品和戶蕊驚訝的看著尤其毫,雖然知道尤氏即將面臨一場災難,可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宛如親生兄妹。

尤鈺品當機立斷拒絕道:“父親,我不能娶戶蕊。我已經心有所屬,這您是知道的。”

“當初是為了套取王室的機密,我才默許你和江明儒來往。”尤其毫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兒子,斥責道:“我已經明確的說過祖訓,尤氏不能與任何王室結合,當年就是你表姑一意孤行,這才造就今日的局面。”

“可是…”

“不用再說,你和阿蕊立刻成親,去往北方安生,一定要生下尤氏血脈。”尤其毫見尤鈺品還在執迷不悟,生氣的一巴掌打過去,高聲吼道:“此后,你和那個六公主斷絕來往,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尤鈺品聞言毫不猶豫的下跪道:“可是我和阿儒已經在祖墳前成親結合,我許諾此生絕不負她。”

尤其毫怒火中燒,看到尤鈺品難得的堅定,卻是為了王室。戶蕊上前攔住發火的尤其毫,說道:“世伯寬心,情字難斷,我會與阿品細細說來。”

尤其毫看著戶蕊,心中五味雜陳,其實這本不該下一輩承受的。尤其毫長嘆一口氣,既怨自己沒能力,又恨命運弄人。

尤鈺品將戶蕊送到門外,細心的為其準備了雨傘,失落的說道:“這幾天雨水多,你的鋪子又遠,出門還是要帶傘。戶燭常年保護阿植,我也該盡兄長的情分,我與阿儒已定終身,絕不棄她。”

戶蕊莞爾一笑。她和戶燭長的很像,修長的身形,靦腆的笑容。

“我知道你和六公主兩情相悅,我也早當你是我的親人,兄長北上,你和世伯一直為我打算。”戶蕊眼里的柔光掠過烏云,繼續說道:“我知道兄長回來了。”

尤鈺品驚訝的看向戶蕊,自己雖不擅長撒謊,可是二人從未談及車禮植歸來之事。

“兄長貿然回來卻不肯相見,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風雨欲來,我只想見他,有些東西他必須知道。”

尤鈺品深知戶蕊的思親之情,于是便帶其來到茅屋,可這里好似人去樓空,不見任何人。兩人尋找半天,只見茶水溫熱,飯桌上還有戶燭的護額。

戶蕊仔細的收起護額,環顧四周,擔憂的說道:“看樣子是突然離開,莫不是遇到危險?”

“你放心,戶燭修得一身好本事,身邊還有幾個厲害的,不會有事。”

聽到尤鈺品的寬慰,戶蕊安心許多,思來想去覺得不妥,便讓尤鈺品趕回尤氏大宅。

“我總覺得王室那邊會有動靜,世伯年邁,你去相助。”

“那你呢?”尤鈺品擔憂的看著已經騎上馬的戶蕊。

“我得回鋪子里取些東西,收拾好便去大宅。”

尤鈺品一路憂心忡忡,沒看到大宅有異樣的動靜才安心下來。正要進去時看到了大包小包的江明儒和秦丹若。

尤鈺品不解的看著江明儒,雖說兩人偷偷會面時,總說起私奔的想法,可是現在卻也不是時候。尤鈺品接過包袱,不知里面裝的何物,提著竟有些吃力,他一邊帶著二人進屋,一邊幫著江明儒拍氣。

“你們怎么來了?”

江明儒使勁喘過氣來,正要解釋卻看到臉色陰沉,一看就不待見自己的尤其毫出來。

“等一下等我說完…”江明儒知道尤其毫又要譴責自己,于是搶先說道:“我哥準備今晚把你們滿門抄斬,我知道你們沒錢,也不必收拾,我已經備好了錢財,北上或西去斷墨,夠我們生活得了。”

江明儒一邊說,一邊拉著尤鈺品準備走,另一只手還不忘招呼尤其毫跟上。好像事情真的就像逃走那么簡單。

尤其毫憤恨的揮一揮衣袖。“我就知道,江湘秉不會善罷甘休,想方設法的讓阿植回來,就是為了一舉殲滅尤氏血脈。”

尤其毫一看到江明儒就覺得受辱,便告知其尤鈺品已經和戶蕊定下婚約。

江明儒先是一愣,又笑道:“你是擔心戶家是嗎?阿品告訴我你們兩家的關系,只多一個戶蕊我還是養的起,也可以帶上她,但是日后生活會拮據很多,畢竟我是公主,從小是養尊處優慣的。”

江明儒以為尤其毫是擔心戶蕊的安危,便難得寬容許多。而尤鈺品也不想其跟著自己受苦,說到底,若自己是亂臣賊子,江明儒怎么舍得拋棄那榮華富貴,即使她深愛自己愿意跟隨,但自己也不忍心讓這樣閃亮的明珠落入泥塵。

“我和阿蕊定了婚事…”尤鈺品顫顫巍巍的說道。

江明儒聞言有些驚訝,雖然知道對方在撒謊,可是還是有點埋怨。但更多的是埋怨腹中胎兒的生父不信任自己。還未等尤鈺品說完,錯落間匕首指向自己,雙目難掩淚水,撇嘴道:“休我?”但又覺得不值得,看了眼眾人,快速的劍指尤鈺品,威脅道:“你敢休我,我便昭告天下你身殘志弱的事。”

尤鈺品不知如何是好,其父見狀很是生氣,已經做好打傷江明儒,以此要挾其兄長的準備,可還未動手,卻被突然出現的君不見和紀藍阻止。

兩人氣喘吁吁,告之眾人江湘秉知道江明儒逃出告密大怒,今晚便欲除掉尤氏。

“阿植如何?”

尤其毫焦急的詢問,全然忘了剛才的打算,他早已知道車禮植的歸來,也知道他不想成為尤氏和王室的麻煩,便隨他心意,不去叨擾他。

“我都說了,讓他們跟我離開,啰嗦的要死,這老頭還脅迫我丈夫休我。”

江明儒收起匕首,對著不認識兩人指責尤其毫,大概已經猜測君不見的身份。兩人在船艙有過尷尬的一面。

尤其毫聞言一把掐住江明儒,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先走,我劫住這臭丫頭,為你們拖延出城的時間。”

秦丹若和尤鈺品見狀立馬制止尤其毫。君不見不了解情況,很是無奈的說:“現在不止王室,還有幾個厲害的,車禮植使用搜索域時發現他們一直都在尤氏附近活動。其中一人也善用域。黑林特殊,里面使不上內力,正好可以躲避。”

見尤其毫還在固執,君不見繼續說道:“現在什么時候了,你這老頭在這里僵持半天,都可以多就一條人命。”

尤其毫有些窘迫,也不在追究江明儒,并將尤氏的錦囊交給尤鈺品,讓其帶給車禮植,囑托道:“里面是尤氏的祖訓,不到萬不得已任何人不得打開。”

尤鈺品察覺不對勁,知道父親使不得這些破舊的房子,勸說道:“青山常在,綠水長流。父親…”

“兄長命苦,一雙兒女早逝,將尤氏托付給我,我無才無德,實在難當大任。我在這里生根發芽,如何舍得離開。”尤其毫扭頭看了眼呆滯的江明儒,無奈的苦笑道:“我也曾想讓你擔此大任,可是我兒無用。你們兩個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琴瑟和鳴,不背信棄義,不始亂終棄。”

尤鈺品和江明儒相視一眼,就好像長輩對新婚夫婦的祝詞,兩人向尤其毫三叩九拜。知道其心意已決,不容勸說,眾人離去。

尤其毫看著空蕩蕩的宅子,風太大,已經有些動搖。還有幾個老家伙不肯離開,他們和主人一樣,赤裸裸的降生于此,長輩們教導自己要忠誠剛義。反正也是歲到盡頭,剩下幾年殘破的光陰,不如就在這里守著。

幾人不慌不忙的準備著晚飯,山林里飄出聊聊炊煙,還沒到晚上,云背后的夕陽應該剛剛落下。

江湘秉的侍衛山奈便帶著軍隊包圍了尤氏,山奈師承奔流大將軍羋后淘,是江湘秉的姑姑江茜在其母死后派來保護江湘秉的。山奈很恭敬,讓尤其毫交出車禮植以及尤氏的所有秘訣。

尤其毫與山奈大戰,最終戰死于尤氏祠堂,死不瞑目,淚光閃爍在那些熄滅的燭光里,年五十八歲。

山奈留下一個最年輕的仆人,叫其為死者送葬,并一把火燒了尤氏大宅。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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