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天格外冷,林比坐在窗前,天灰蒙蒙的,她好久都沒看見過太陽了,陰郁的天總讓人生不出什么好感,她想如果天上有吹風機,把上面的云吹散,是不是就可以看見太陽了,不過無解。
加上仲博祇的那天,林比不止一次的禱告,她將自己這一年的氣運祈禱仲博祇的同意添加,她害怕卑微到想用這世上最公平的物物交換來達成所愿,她成功了,她只是覺得這世上的東西總歸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的,除了感情,她心生僥幸。
今夜好像比往常都要難熬一些,破天荒的,林比逃了沒人看守的晚自習,晚四下課的時候,她推著自行車隨著高三的人流一塊兒出了校門,沒有立即回家,她走進了經常去的一家小吃店,把自行車停在了門口。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左右不過十分鐘。
車就不見了……
林比慌了,有些呆愣的站在門口,事情太過于荒誕,她一時有些無法接受,自行車真的丟了!她的“閃電”真的丟了!林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路的這頭跑到路的那頭,每個行色匆匆的人都成了嫌疑人物,穿過昏黃的燈光望過去只有模糊的黑影,寒冷的天,背上升起細密的冷汗,心臟心悸的痛,那是后怕。
她轉過身去問每個商店的老板,他們的口中都沒有林比想要的答案,他們的惋惜和憤慨看上去不像那么回事,林比沒來由的想要責備和遷怒,他們,怎么會不知道呢?怎么會看不見呢?自己……怎么要出來呢?
恐懼、后悔,懊惱裹挾著她的大腦,她甚至痛苦因為自身的蠢鈍。
林比站在校門口,突然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蹲在陰暗的角落開始心理建設,她的傾訴欲望達到頂峰,她迫切的想要一個人告訴她辦法,所以她繼續站在校門口,等著人出來,是誰都可以。
晚五放學的時候,里面的人如魚貫出,林比站在校門口,有些不自在,看見林熙出來的時候,林比眼睛一亮,一開口說話都有些帶著哽咽:“林熙——我的自行車被偷了!”林熙推著小電動車還沒從看見林比的驚訝中緩過來,聽到這兒不禁放大了音量:“什么?!怎么被偷了?”
林比:“我吃炸土豆的時候出來就看見自行車沒了!”
林熙:……
聽見的路人:……
林熙有些無語的看著林比,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得——別說了,現在說什么也沒用了,上車——跟我去派出所報案吧。”話語間,伊洛、胡一還有馬顏戈幾個人也出了校門,看見了快飛馳而去的倆人,忙喊住她倆:“林熙!林比!干嘛去你倆?”
林熙騎著車繼續往前,林比回過頭喊道:“我的自行車被偷了,我倆去派出所報案。”說著疾馳而去。
只留下有些懵的幾個人……不由的感嘆:林比這人生,真精彩!
林熙載著林比來到派出所,晚上十一點還有值班的人,倆人把車停在門口,就朝里面走,頭一回來派出所,林比不清楚這個門的構造,嘗試了推或拉的姿勢,都沒有撼動半分,值班室里的人有些看不過去的從里邊出聲:“朝左邊推。”
林比:……
林熙:……
真是丟臉丟到了派出所。
一進去,林比剛想反映問題,看清坐在工位上的人,一時間有些難以啟齒,林熙也是一愣看著那人:“沈堂?你怎么在這兒?”
沈堂穿著警服,踩著雙皮鞋,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我在這兒實習,今天晚上我值班。”說著眼神在林比和林熙之間游離問道:“你們倆誰有事兒?”
聽了這話,林比情急之下都快舉手了:“我我我……我的自行車被偷了。”
沈堂一副要做筆錄的樣子,倆人一問一答。
沈堂:“什么時間?”
林比想了想晚四的下課時間和自己吃炸土豆的時間估摸了一下:“晚上十點四十五到五十五左右。”
沈堂:“這個點你不上課?”
林比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說自己逃課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旁邊的林熙幫她開了口:“她逃課了。”
沈堂:……
林比:……
林比顯得有些卑微的站在一邊,一副知錯的表情。
沈堂繼續問道:“什么地點?”
林比:“涂姐小吃店。”
沈堂:“在那兒干嘛?”
林比:“吃炸土豆。”這話林比說的很快有些含糊不清。
沈堂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道:“吃什么?”
林熙在旁邊又替林比回答:“吃炸土豆。”
空氣當中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只有沈堂旁邊那位輔警有些突兀的笑聲,林比抬眼瞄了他一眼,有點氣惱,但只有一丁點。
沈堂:“多少錢?”
林比:“六塊。”
沈堂:……
林熙:……
沈堂:“我問的是自行車。”
林比:……
林比:“八百七十五!”
……
就這么和沈堂一問一答,林比祖宗十八代的底細都要被翻出來了,資料也寫了幾大篇,林比也簽了字,手印也按了,弄完抬頭問他:“能找到嗎?”
沈堂說著場面話:“比較懸,大概率是找不到了,等消息吧。”
林比聽沈堂這么說,心里也知道估計是沒戲了,本來就覺得不太可能,剛才看見沈堂的時候林比就知道是真的不可能了。
這一波,自行車找不回來了,自己的事跡估摸著還會在沈堂他們那個圈子那兒百轉千回個遍。
幾人還在交接,就聽見身后有幾人在叫嚷著林比的名字,回過頭一看,就看見伊洛、胡一、馬顏戈、羅嘉辰還有坐在伊洛電動車后座的羅婷。
電動車閃著燈和自行車一塊兒堵在巷子里,怎么看都有點圍堵派出所的意思,胡一幾個人往后看到了沈堂更是尖叫了起來,寒暄了幾句,彼此都知道了一些來龍去脈。
沈堂難得扶額的看著胡一和馬顏戈說:“趕緊回去!這么晚了,都補習了,還這么沒個名堂。”
看也幫不上什么忙,林比和林熙跟幾個人又說了幾句,一群人烏泱泱的來又烏泱泱的離開了,林比和林熙處理好了后續也就回去了。
林熙載著林比從黑夜中疾馳而去,望著無盡的黑夜,她知道今天都是黑夜,但是她們的存在也會像星星一樣閃爍著光。
回到家實在太晚,很奇怪,林比從發生到結束,沒想過給林清和胡斐打電話,在她的心里,這樣的情況下,林清和胡斐也并非是她的戰友,甚至是給予她恐懼的操縱者,他們從來都不是自己的依靠,這又讓一切變得正常了起來。
這場鬧劇結束之后,林比躺在床上,為林清和胡斐的口不擇言流淚,也為丟失的自行車,在她的眼里弄丟的不僅是自行車,或許是隱喻著她人生的另一種走向,林比這樣以為。
其實沒有太陽也沒關系,真的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