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正滿十四,委屈吵鬧著要上前殿找父王,殿前的太監,我身旁的宮女,都百般無奈,攔不住我。
我如愿以償進入了前殿,只不過前殿不僅有父王,還有一個將軍。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好像歲數不大,但是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深沉,還有不同于他這個年齡的狠戾。
但他的頭發高高束起,意氣風發,配劍亦握在手上。狹長的眼睛望著我,看見這姣好的容顏,我一時竟有些出神。
隨即我便想著進前殿可不能戴配劍,這可是大不敬,然而父王并未發怒,所以我就隱隱約約猜到他可能就是前幾日凱旋的將軍—楚商。
父王也一同望著我“憐兒,父王正在議事,稍后父王去找你可好?”
父王便是這般,從不吝嗇在外人面前對我的寵溺。我自知羞恥,行了個禮便匆忙逃離。
后來我詢問尚宮才知道為什么楚商將軍為什么那么深沉,她說楚將軍自幼調皮,不愿去學堂,而楚父楚相為了整治楚商,讓他跟著祁大將軍就是楚商小舅舅去行軍打仗。
想不到的是,楚商天生就是打仗的料,武藝進步非常快,不過兩年,看進去了許多軍書,也學會了怎樣運用打仗最合適的謀略。
楚相也不再強求,親手將楚將軍送去戰場,任他放任天性。最后楚將軍不負眾望,十四歲獨領一個六千軍隊戰勝了八萬敵軍,后來的大大小小戰役也從未敗過。自此以后,他就在腥風血雨中橫行,令人聞風喪膽。
他們都說啊,楚將軍生來就是保家衛國的。
少年總是分不清什么是喜歡,什么是崇拜,只記得那個闖進了自己世界的少年是多么的驚艷,只記得一想起他就會歡喜,時常也帶著苦悶。
我記著,他不過二十二,明年我就及笄了,我便求著父王把我嫁給他。
我這樣想著,度過這剩下的十四,我才發現,邊疆平息之后我時常在宮中看見他。
或是宴席,或是父王與他一塊,亦或是我的兄長找他,總之,我們隔三差五就會見面,就像約定好了,就像上天撮合。
秉著我是公主的原則,我不能與他有太多交集,但我和他也說過幾句話。
比如:
三哥,楚將軍,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糕點,你們嘗嘗!
父王,楚將軍也在?那我稍后再來。
其實我說的最多的還是謝謝,
我假裝冒冒失失,他撿起我扔掉的頭釵,歸還與我,我說謝謝;
他撿起我扔下的毛筆,遞給我,我說謝謝;
他找到我的貍奴,小心交給我,我說謝謝。
我盼啊盼,終于來了,及笄禮。
那天格外熱鬧,有錢有勢的王權貴族無一不在,但他們也都把自家的公子小姐帶來了,意圖不言而喻。
我沒有過于關注他們,想著心中的說辭,挑一個好時機說出來。
令我驚奇的是,我和楚商領到了成婚圣旨,只不過不是我提的。
是楚商自己,他說他傾慕我已久,我就像暖陽一樣溫暖著他的生活,他說我明媚,嬌艷,開朗。他說凱旋時父王曾允他一個心愿,他并未提出,現在他的心愿是求娶我,懇請父王應允。
父王看向我,我心中歡喜,自然一百個愿意,我熱淚盈眶,慌張點頭,不知道點了多少下,也不知道別人以后會怎樣笑話我,不過,都沒有關系了,我喜歡的人正好喜歡我,這是天大的喜事。
我們如愿拿到了圣旨,婚期就定在一年后。
我們正大光明微服去街上游玩,他來宮里,我去他府中,我們成了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那段時間就是我最開心幸福的時光,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無憂無慮,天真幸福。
還有兩月就可以成婚了,
但是突然西北告急,齊國強力攻打,那一片原是楚商守護的地方,本來可以派其他人去,可是那里的局勢楚商最清楚,所以我便跟他商量,讓他出征,推遲婚期。
他同意了,兩日后便出發。
現在想來,我真是不該讓他去,明明就要成婚了,為什么還要放他走啊?我總是這樣問自己,其實我也知道這樣問沒有緣由,我若是不提,他也會提,這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他走的那天,我表現得很懂事,沒有像尋常小娘子一樣對他依依不舍,我是公主,應該為大國著想,應該為百姓著想。
所以我去城門送他的時候,僅僅說了兩字——平安。我甚至沒有掉一滴眼淚。
我越平靜,我的心中越焦躁不安,但是我必須要做出無所謂的樣子,表明我們必勝的決心,安穩百姓。
我日日去寺里燒香拜佛,念經,施粥。
但是噩耗還是來了,楚將軍被最親近的人算計,單身匹馬往回趕的路上被人圍剿,有毒的箭密密麻麻射在他的身上,找到時,已經斷氣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心口絞痛,面色慘白,手指掐到手心毫無感覺,雙腿到是不爭氣的癱軟,跪坐在地上。
我還是沒有哭,我沒有辦法相信這個事實,我的英雄,怎么會輕易被騙?這一定有原因,一定有。
果不其然,他們看到了楚商雙手護住的地方,找到一個玉佩,是我在說平安兩字塞在他手上的。而且曾聽見主營帳中提到我。
我終于哭了,無聲的,崩潰的,無助的,痛心的。都是因為我他才返回,我自責,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暈厥。
我把自己關在了宮殿,吩咐不要來打擾我。三天過去,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明白我應該振作起來,我應該完成他所希望的,想要看到的。
我上前殿,主動提出和親休戰,一群大臣都沒有藏好情緒,把喜悅之情掛在臉上,但是口中說出的話還是勸告。
我對父王說我心意已決,父王從未對我發過火,那是第一次,他吼我,問我知不知道和親的后果,知道我會受到什么樣的待遇,我說我不知道,但我必須博一回。
父王最終在大臣的利弊分析和我的決心之下,做出了送我和親的決定。
很順利,齊國也接納這個建議,他們說,齊國的君主喜字畫,美人,不治國,是個昏君,其國事都是皇后娘家一黨一手遮天。
我當時就想好了,因為聽說齊國皇帝蕭策在暗中撥動皇后一黨的勢力,
所以扳倒皇后,應該就是我最終的目的了。
哪個皇帝不想有權利?只是沒有黨派和能力罷了,那我便助他。
走之前,父王找我談了一夜,他說我極有可能沒有動手,就被折磨而死了。我笑著說沒事,心早就死了,活著,也是行尸走肉。
我坐上了去齊國的馬車,沒有人來送我,我也不能有人送,現在應該做的,是毫不留戀向前走,是拋下愛情親情冷血無情。
但是我可以帶一個隨身丫鬟,我帶了一個祁將軍身邊的人,名叫阿秀。
我到了齊國,只有一人迎接,我在客棧歇了一晚,便慌忙穿上婚服,準備進宮。
我沒有見過這種婚服,是粉色的,我從來不喜歡粉色,沒有紅色明艷,熱烈。不過也沒關系了,又不是嫁心上人,要什么喜不喜歡?
我坐著喜轎一路進入皇宮,這皇宮比我們那兒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我的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我到了我住的宮殿門口,沒有人扶我下轎,這便算了,因為有兩個宮女兩個一個太監我已經很欣慰了。
這一夜,沒有人來,我就乖乖在床上坐了一夜。我深覺諷刺,還沒有和心上人成上親,就要和有血海深仇的敵人成親了。我恨不得拿把刀子捅死那狗皇帝。
蠟燭燃盡了,有人進來了,我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其中一個宮女,她讓我把婚服脫下來,換上便服,叫我自己去洗衣。
我問她阿秀呢,她回答我去做早膳了,她本就不是應該做這個的,我知道此時不應該動氣,所以我只能忍氣吞聲,換上粗糙的裙褥。
這一切都是我沒有想到的,理應伺候我的宮女竟然敢對我擺臉色,叫囂,敢騎到我的頭上來。但是這只是開端。
我裝出任人欺負的樣子,我本來也沒有打算在這皇宮里馬上得寵,要循序漸進,聽說這個皇帝蕭策喜歡溫柔的,我便做出溫柔的樣子給他看。
我去宮中游蕩,企圖找到有用的人或物,不過,宮中所有人都知道昨夜蕭策沒有來,這便給了他們叫囂的底氣。
僅僅一天,因為蕭策,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辱,排擠。我被容妃的宮女扇了一巴掌,跪下給嘉貴人擦了鞋,哄回了麗嬪的狗。
接連幾天,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羞辱,這也令我明白了,我必須盡快得到蕭策的寵愛,否則我就真的要被折磨而死,在這短短幾天,我也學會了放低身段,討好別人。
但這宮中竟還有良善的人,她是左相之女左悠,現在的柔昭儀,她說她不喜歡蕭策,她是被逼迫入宮的,但由于這層身份在,沒有人敢欺負她。
她帶我去了她的宮殿,幫我敷了敷臉,還贈我一只珍珠雞,叫我多補補。我十分感謝她,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溫暖。
經過幾天的相處,我確定了她是好人,并且恨極了蕭策。我明白,左悠只是想安穩度過這一生,但我沒有辦法,我背負的是家國情仇,我要讓蕭策上鉤,所以我必須巴結她。我想著若是我沒有成功也不再連累她,成功了便護著她。
我拿柔昭儀送的珍珠雞燉了湯,端著這一小碗湯,我去了蕭策殿前。
“求公公通報一聲,周國公主姬憐求見陛下”我端著湯向殿前的太監說到,順便往他手里塞了點銀子。
他掂了掂,輕腳走進去,再出來時,他告訴我蕭策不見我。
這一點我熟悉,無論年齡大小,以前沒有人敢攔我,現在攔也攔不住,我沒有理會大太監,轉身大步走下臺階。
我在殿前端著雞湯跪下,故意用嬌柔而又堅定的語氣喊話。
“陛下,臣妾是戰敗國家周國送來給陛下的禮物,陛下昨夜未見臣妾,臣妾思來想去臣妾沒有做過什么令陛下厭惡的事,今日臣妾做好了雞湯主動來求見陛下,若臣妾有何錯處,望陛下海涵!”
大太監愣是沒有想到這一出,連忙走到我面前,在旁邊急得都要跳腳了。
我一雙淚眼望著那個太監,
只聽見他說“哎呀,您這樣做,讓奴家也不好做呀!”
我管你怎么做,我只在乎我要的結果。當然我沒有說出來。
他剛剛說完里面就想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懷恩,讓她進來。”
那叫懷恩的太監聞話側身,我輕手輕腳端著雞湯進去了,這雞湯現在還有些燙,進去跪一會兒好入口,我這樣想著。
“拜見陛下,臣妾深夜打擾,實屬不該,但今日臣妾得一上好的珍珠雞,親手燉煮之后,想與陛下共嘗,望陛下包含。”
我那柔弱的聲音中帶有哭腔,我見猶憐。
“抬起頭來。”
那狗皇帝果然喜歡溫婉柔弱的女子。
我緩緩將頭抬起,眼中噙著淚水,帶有不安和驚恐。
蕭策長了一張好臉,天生勾引人的樣,跟楚商截然不同。怪不得登基了五年還有人送妃子進來,我覺著不是有人送,一是這狗皇帝好忽悠,二是是她們自己要來。
我看見蕭策明顯晃了一下神,眼中雖沒有什么波瀾,但不似剛剛進來時那班冷淡,是了,我更加確定溫柔嬌嫩就是他喜歡的類型。
“你可知朕是什么樣的人?”他問,
“臣妾先前不知,但今日一見陛下,覺得陛下溫婉如玉,翩翩公子。”我抬起頭,深情款款望著他,他的眼里此時只看得見我呢。
“溫婉如玉?翩翩公子?”
“陛下恕罪,臣妾口無遮攔,一時說出心中所想!”我假裝慌里慌張,急忙把頭低下去。
“你是敵國的公主,朕憑什么相信你的一切?”
他是在質疑我的雞湯有毒,我心想他肯定是腦子有病,否則怎會覺得昨日送來的和親公主,今日就敢明目張膽下毒了。
“臣妾的國家已經敗了,臣妾萬不敢再做出有傷陛下的舉動,臣妾是陛下的禮物。”
“哦?禮物,前幾日沒能拆成,今天來投懷送抱?還是說,這宮中有人欺負了你,你來找一個靠山?”
“臣妾絕無此意,臣妾只是想要做到和親的目的,一心一意鐘愛陛下,保護臣妾的子民。”
“你的情郎,是叫那什么楚商,對吧,他好像是被朕親手殺死的,現在你要一心一意鐘愛他的仇人?”
“不,陛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臣妾現在只想要做好陛下的臣妾。”
他不配提楚商,他說的話一句句如刀刀絞在我的心上,若是以前,我可能會有志氣地離開,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忍了下來,為了楚商,更為了周國。
“姬憐,”他走了過來,抬起我的下巴,我深情的眼眸望著他。喜歡也是可以假裝的。
“收起你那勾引男人的樣!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你們可是令人人羨慕的一對璧人呢!”
“疼,陛下,臣妾疼。”我嘴唇一張一合,眼淚從眼角滑落。
聞言,蕭策放開了我。我望著他,他眼里沒有太大情緒,但是我基本確定,我是他喜歡的類型,短時間內他也不會殺我,我應該是成功了。
但令我不懂的是,他明明看出來我在耍心機了,卻還是放了我,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嗎?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猜不懂他,看不透他,只能胡亂說了個無關緊要的事情逃離這個地方。
“陛下,夜深了,臣妾先告退了。”我急急忙忙從地上起來,行了個禮,快步退出宮殿。
等我回到自己那個偏僻的寢宮之后,夜真的深了。我坐在門前看著地上的螞蟻,想著今后的對策,心中莫名想起了楚商。
有人來了,我迅速躲在門后整理衣著,是懷恩公公,他踏進我這寢殿,我就端莊地走出去。
“憐嬪娘娘,今晚陛下召您侍寢!”說完指著身后的宮女們,“這些人都是伺候您的,快隨奴家來吧。”
我自然要答應,現在就是頂好的時機,我應了一聲后就隨著宮女們走。
夜真的深了,她們也不敢耽擱太久,只匆匆幫我換了一身沐浴時薄如蟬翼的衣裳,往我身上弄了些香味兒。我就被送入浴池之中了。
那浴池可大了,我以前也未曾有過這樣的待遇。浴池上面漂浮著薔薇花瓣,把我送進來的意思就是要洗鴛鴦浴了。
我如今已經沒有感覺了,要殺要剮隨便了,我的身體早已不是我的了。我不僅要隨他,我還要想盡辦法勾引他,呵,真是諷刺呢。
我不知道此時心中作何感想,只覺得眼睛脹痛,好像下一秒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蕭策來了,我極力克制著這懦弱的舉動。
他走進浴池,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溫情,他撫摸著我的額頭,慢慢下來,眼睛。他的手冰冰涼涼,觸碰到我的眼睛時,我閉上了雙眼,不禁打了個寒噤。
“姬憐,我說過了,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你要么乖乖的什么也別做,要么做點什么忤逆我的事,死在我的刀下。”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此時染上了幾分誘惑和情欲,十分蠱人。他也并未稱自己為“朕”,他在降低自己的身份,他的目的是什么?
“陛下,臣妾的確不想乖乖待在宮中,但臣妾也不會做忤逆陛下的事,臣妾只不過想助陛下搶回自己應有的東西。”
我睜開雙眼,莫名覺得他不會發怒,或許是因為剛剛的“我”,或許是我跪在殿前他沒有呵斥,總之我多了幾分底氣。
我將手輕輕絞上他的一撮頭發打圈,眼睛盯著頭發,不用想我此時眼睛肯定已然泛紅,神情也心不在焉。
“陛下,你信我一回,就算我要殺你,也要沒有后顧之憂再殺,對吧?”
我故意說得妖嬈了一些,浴池中霧氣繚繞,讓人情欲橫生,量他也把持不住。
蕭策抬起我的頭,輕輕吻在了我的眼角,他的唇不似他的手一般冰冷,反而溫熱柔軟。我還是一時接受不了,強忍著心中的仇恨,惡心,下賤地迎接他。
“對啊,那愛妃一定要得到我的寵愛才行啊。”
蕭策聲音變得沙啞,在我耳邊緩緩吐氣。沒有駁回,說明他已經有一些相信我了,所以連語氣都帶著輕佻和誘惑。
我沒有回答,索性雙眼一閉,手環繞在他的頸上,仰頭吻上他的唇,他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一只手抬著我的腦袋,另一只濕漉漉的手托著我的腰。
他把我從水中扛起,把我放在床邊柱子旁,我站著,衣服本就單薄,此時濕了身,該看不該看的一覽無余。
“愛妃要自己來嗎?”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我便醒了,身旁那狗皇帝還沒走,我往里挪了挪,他竟拉住我的手抱住我!我十分不想看見他這張臉,一想到昨晚我和他滾床單,我就惡心我自己。
我沒有辦法,只能閉眼再睡會兒。蕭策一走,我就起床收拾去給皇后請安,今天萬不能缺席,否則會落一個恃寵而驕的頭銜了。
我去了之后才發現女人的嫉妒心原來如此強烈,但是她們的膽子也不見得很大。
她們在我來之后開始說我好福氣,在殿前跪了一會兒就野雞變鳳凰了,就是說我不要臉,我都假意笑笑敷衍過去,畢竟還要維持任人欺負的柔弱樣。
出了皇后寢宮,她們三五成群,慢慢說我下賤,狐媚子,越說越難聽。但我還是得忍,我低著頭沉默不語,任她們罵,罵夠了就好了。
但是容妃不肯罷休,企圖再次打我,我雖要隱忍,但自認不用做軟柿子,我剛剛準備上嘴,蕭策來了。
“朕不在,這后宮好生熱鬧,容妃也好大威風!”他對著容妃吼了出來,
容妃膽都嚇破了,連忙下跪,求著蕭策息怒。雖然是無實權的皇帝,但整治后宮這種權利還是有的,她也不敢太放肆。
我差點沒有忍住笑了出來,但一看,皇后出來了,巴結對象來了,我連忙假惺惺對著蕭策下跪,
“陛下息怒,容妃姐姐也不是故意要罵臣妾的,她只是太愛陛下了。”話畢,我還磕了個頭。
皇后出來就看見我在求情,好像白了我一眼,我反正沒有看清。
她開始跟蕭策打感情牌。
“陛下這是怎么了呢,發這么大怒?剛剛憐嬪說得也對,這只不過是容妃妹妹太過于喜歡陛下了才對憐嬪出言不遜,求陛下看在這么多年的情誼上,饒了容妃一回吧。”
皇后知道蕭策還要依靠她娘家勢力,一定會聽她的話,但她不知道的是蕭策已經開始慢慢瓦解皇后一黨的權利,換成自己的人。
蕭策沒有直接妥協
“若宮中皆如容妃這班善妒,這后宮的風氣還了得?你讓朕寬容,那好,自今日起,只需容妃禁足半月,抄寫佛經即可,可好?”
皇后也知道這罰不輕不重,沒有再說什么,而容妃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我見猶憐。
那狗皇帝不嫌事大,竟親自扶我起來,我不敢推脫,但同時,他也徹底把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誰也不能輕易退出了。
蕭策還真是陰險狡詐,先冷落我幾天,讓我受盡屈辱,主動來巴結他,然后給個甜棗,讓后宮的女人們嫉妒。
呵,多好的計劃,這樣一來,對蕭策有情的皇后也會視我為眼中釘,但凡我有一絲囂張,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整治我。
蕭策把我拉去了他的寢宮,
“你究竟想讓我怎么做?你這樣直接拉我走讓皇后更討厭我了,我還怎么巴結?”我壓著怒氣,低聲問他。
“我沒有想過讓你巴結皇后,只要你設法保護好自己,躲過這宮中的算計,好好活在這深宮里即可。”
他說的話是那樣的真誠,不需要我去招惹誰,只要我平安。
若我還是一個小女子,恐怕就著了他的道,我在心中輕笑一聲,可惜我知道他已經在慢慢抽去皇后娘家的勢力了,那讓我什么都不做可能是最好的動作。
不知不覺,這樣我在這宮里度過了兩年,兩年間,我搬進了蕭策旁邊的寢宮,他也專寵幸我,日日召我,惹得后宮前朝爭議不斷,后宮雞犬不寧。
后宮的生活枯燥無味,無非就是今天誰給我下毒,明天誰要羞辱我一番,若是太過分,我也不會任人拿捏,我會擺出蕭策,所以她們也不敢太過分。
我和柔昭儀左悠還是朋友,但更像妹妹和姐姐,她事事都照顧我,也只有她看得懂我。有回我深夜造訪,她二話不說給我吃了我最喜歡的海棠酥,只有在這里我才可以無拘無束。
她一語道破我不喜歡蕭策,我之所以表現得怎么喜歡蕭策,一肯定可能是因為后宮中的你虞我詐,二肯定是為了周國子民。
那晚我沒有說什么話,左悠很溫柔,我抱著她哭了許久,她就慢慢幫我順背,她是真的把我當成了妹妹,什么好的都想著我,但我什么也不能和她說,只能不斷往她宮里送好東西。我感到深深的愧疚。
以蕭策寵我為突破口,周國與齊國的交往也日益密切,四兄也曾來看望過我,他說他和父王還有我的兄弟姊妹們都希望我放下仇恨,蕭策對我也算得上寵溺。
我告訴他不可能,齊國攻打周國的時候,父王意欲是收復齊國,可惜祁將軍老了,楚商死了,小的也太小了,正好碰上洪澇,人心渙散,無奈之下只能和親。
現在不可能因為蕭策對我好就放棄這個計劃,我對他說我一定會報仇雪恨,
我讓他回去轉告父王,等徹底扳倒皇后,時機成熟,我和令阿秀通風報信,屆時,只需逼宮即可。
四兄說我變了,變得冷血無情,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說人總是會變的,我知道,蕭策對我從來都是寵,不曾有過愛。
他們半月后送葡萄酒來的時候,托人告訴我,父王同意了我的計劃,意料之中,畢竟沒有哪個帝王不想一統天下。
這幾日無論是后宮還是前朝都人心惶惶,蕭策告訴我,皇后政黨要處理完了,只需要一個爆發點,就可以廢后了。
說真的,蕭策對我真的挺好,估計是真的認為我不會反了,什么都跟我說,認為我已經妥協了。
隔天,我被告知有喜了。
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蕭策的孩子,我不傻,葵水沒來,我便猜到了。
我正在猶豫怎么處理這個孩子時,太醫來把脈,告訴我有喜兩月有余,消息也很快傳到蕭策耳里。
說來可笑連我都以為蕭策只會讓我做溫室里的花朵,供人觀賞的物件時,他卻讓我去惹怒皇后。
是啊,現在只差一個爆發點了,如果說皇后多年不育,卻還想要加害我肚子里的子嗣時,蕭策不就有理由廢后了嗎?
盡管人人都知道皇后為什么會不育,皇帝在組織自己的勢力,但誰,會在明面上擺出?
我同意了,這就是最好的時候,皇后倒了,對我們兩位都好。
隔天,我便打聽到皇后會宴請后宮,一為即將到來的中秋,二為慶祝我有子嗣。
不知不覺,又中秋了,本該家人團聚的日子,我一個人孤孤零零。
中秋那日,我晚了些去皇后宮中,那群妃子的臉如木頭一樣難看,我沒憋住輕輕噗笑了一聲,他們的臉更黑了,但是誰也不敢提,誰也不敢問。
我一掃視,看見了一個本該不來的人,悠姐姐來了,她從來不參加這種冠冕堂皇的宴會,我害怕她看見我丑陋刁鉆的一面,她是唯一一個真心為我好的人了。
但轉念想想,今日一過,沒多久周國都要打上來了,害怕也沒用,總是要做的,不管什么時候。
但是為了躲避悠姐姐,我準備不在宴會上直接挑明,而是找到皇后,單獨挑起她的怒火。這樣也好,誰也看不見我的惡毒了。
“臣妾給皇后娘娘問安。”
“憐貴妃真是好大的面子,本宮親自設宴,憐貴妃也敢晚來?是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了嗎?”
我剛剛一請安,她便這樣咄咄逼人,不得不說,她也太傻了,這可是大庭廣眾,表現得這般刻薄惡毒,惡毒兩個大字寫在了臉上。
“回皇后,臣妾不是有意的,而是來之前太醫囑咐了幾句,喝了一碗安胎藥。”
“喲,妹妹有身孕了,這身子金貴得很,那妹妹是不是在我這吃飯時都要試試有沒有毒?”
“皇后娘娘說笑了,臣妾不敢。”
“本宮說了什么,你就不敢了?我看妹妹還是好好回宮養胎吧,別在這兒惡心人了。”
我眼看摁穩皇后惡毒的罪名一了,悠姐姐忽然看向了我,我心中一頓,我知道,她肯定看出來我是故意的了,我的心涼了一半。
我不敢望向她,把頭低下。
“皇后娘娘,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告退。”悠姐姐找了個理由準備開脫,大概是不想看見我惡毒的一面,所以走了吧。
既她走了,計劃也好實施。
宴會開始,妃子們紛紛入座,中央舞女們跳著江南小調,樂師們以琴樂附和,好不愜意。
這兩年一路升位,如今我已是唯一的貴妃,坐在最近的皇后旁邊。
“皇后娘娘,您覺得,我這腹中胎兒如何?”
“我覺得如何,呵,我覺得礙眼。”
在這鐘鼓樂聲中,我們兩的聲音只夠兩人聽見,她就露出丑陋的一面,所以啊,人都是多面性的。
“那皇后可知,為何進宮數載,您一個子嗣都未曾有?”
“本宮為何沒有子嗣,輪不到你來操心。”
她瞪著我,我知道,她害怕我把她藏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害怕自己營造的假象被捅破,可惜,她越是不想我越是要說。
“這宮中上下,都知知道皇后剛進宮時為救陛下在水里差點淹死,然后不易授孕,可鮮少有人知道,”
“你閉嘴,你再說本宮撕碎了你的嘴!”
她理智尚存,眼珠子都要戳穿我了,壓著聲音低吼。
“呵,皇后娘娘,我還什么都沒有說呢。”
我掩唇輕笑,
“鮮少有人知道,陛下每次去你那兒吃飯時,帶的黃豆糕里有涼藥,這皇后娘娘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呀?”
“如今,我有了子嗣,而皇后不會也不可能有子嗣,那么我的子嗣將來就是太子,是齊國未來的皇帝。”
“母憑子貴,這個道理,想必皇后娘娘永遠體會不到了吧。”
“噢,不,可能我的子嗣生下來之后,你就不是皇后娘娘了。”
我微笑著注視皇后,她當時就瘋了,站起來扇了我一巴掌,
她用的力氣不小,我順勢癱倒在地,這半邊臉火辣辣的,嘴角好像也破了。
她不可能放任別人動搖她皇后的地位,也不可能讓別人拆穿她不孕不育的真相。
“賤人,我弄死你!你不就是會下個蛋嗎?啊?我踢死你!踢死你!”
她作勢往我肚子上踢,那表情跟吃了屎一樣難看,刁鉆刻薄。
我本能急忙護住我的肚子,蜷成一團。
其他妃子紛紛過來抱住皇后,鐘鼓聲樂戛然而止,我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但是我此時真的腿軟,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雙眼一昏,暈倒了。
我不記得她們什么反應,只聽見幾聲驚呼。
我感覺你就自己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間聽著蕭策的聲音,他好像在斥責太醫。
可是我不想醒來了,一點也不想。
我其實沒有什么大問題,可能只是繃緊的神經突然松動了一些,有些乏了,潛意識讓我睡一覺,可睡不著。
我聽得見聲音,我不睡想睜開眼時卻怎樣也睜不開眼,仿佛眼皮有千斤重,無奈,我也不做掙扎了,就好好睡一覺吧。
再次醒來,蕭策在我身旁趴著,牽著我的手,這一刻,他好像真的愛我呢。
他看起來很憔悴,眼底有烏青,我輕輕喚他,他立馬站起身叫太醫進來。
太醫說我沒有大礙,腹中胎兒也很健康,他松了一口氣。
他喂我喝藥,一點一點慢慢喂,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耐心。
我的手撫上他的臉,問他,
“你怎么對我這么好了?”
他愣了,然后用手握住我的手,
“我一直對你都好,可是你沒有回頭看過我啊,”
他真的變溫柔了,不同于以往眼里只有算計謀略。
“憐兒,我害怕,害怕我現在再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說了。”
“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只是你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想不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這宮中,是你十歲左右。不知為何你在邊疆,我跟著叔父去打仗,在大雪紛飛的那天看見了你,你穿著粉色的披風,看見一只要死了的貍奴,把披風脫下來包裹著它,我離你不遠,你抱著它就往我這里跑來還問我可不可以救活它。”
“后來我于心不忍,朝著反方向把你送了回去,告訴你那貓死了,活不了,但是我們可以努力讓更多的人免于受凍而死。”
他說著笑了,笑得那樣溫柔,那樣甜蜜。
“你呆呆地望向我,我當時就想,聽不懂就算了,一個小女娃干嘛來這戰亂不斷的地方。可是你卻說,你會努力的,當時我就笑了,問你你要怎樣努力,你回答我,”
“我會時刻以天下的子民能否吃飽穿暖來進行我的人生。”
這一句是我答的,
他害怕再不說,就再也說不了了。
可現在說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的記憶開了閘,那次父王親自出征,我嚷著要去幫忙,根本不管勸告。
一路上,我看見了許多處在水深火熱中的難民,我能幫一點是一點,救助了許許多多的人,那一刻,我也明白了父王的諄諄教誨,為何要憂百姓之憂。
抵達邊疆,是那樣的冷,白雪皚皚,天地間一片素雅。我看見了蕭策說的那只貍奴,抱著它向蕭策走去,我記不清那時蕭策的臉了,只記得那個少年雖然沉穩,但也會笑。
他送我回到了我的營帳外,問了我剛剛的問題,我想起父王的話,一臉正經地告訴他,他沒有答話,只是看著我走進去,后來我望向那個地方時,早已經沒有人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蕭策,可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遲來的解釋,已經沒有用了。
他可以為了權利利用我和他的孩子,也可以利用我,這樣的人,是冷血無情,但也必然會成為九五之尊。
“我早就打聽了你,所以當時周國央求和親的時候,我立馬便答應了。我原以為,我此生不會再與你相見,可是天意讓我們再次相遇,我定要牢牢抓住此次機會。”
“但是憐兒,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不該不該利用你和我們的孩子,但是皇后政黨勢力太大,僅僅差一步,便可以扳倒他們,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現在我已經把皇后廢了,我終于可以讓你做我的皇后了,下月是你十八歲生辰,我贈你后位怎么樣?”
我一時不習慣他卑微地道歉,他真誠,卻還是用權利來衡量愛意和歉意。我早就不需要愛了,我也不可能因為幼時的一件小事就動搖我的決定。
“好啊,我做你的皇后,可我想清凈一些,我生辰那日,就我們兩人可好?”
我答應他了,但等到那日,我一定會毫不猶豫殺掉他。
他應我好,我說我乏了,想歇會兒,然后打發他走了。
隨后,我令阿秀快馬加鞭去通知父王和阿兄。
翌日,我大早就去了悠姐姐那兒,
“悠姐姐,我想吃海棠酥了!”
“聲音這般無力,可是還沒休息好?
早跟你說過皇后不是好惹的,那日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呀,定是說了什么,旁人不知道,我可最了解你了……“
我坐在桌子旁,手撐著腦袋,漫不經心聽著悠姐姐的念叨。
也只有在悠姐姐這里,我才能真正體會在家的感覺。
“你看你,是不是有沒有聽我說?”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雖是問句,但是肯定的語氣,也是連有些時候親人都不曾有的偏愛。
“才沒有呢!我聽的可認真了!”
我急忙反駁她,話一出來,我們倆都笑了,仿佛又回到了兒時宮中無憂無慮的那段日子。
“還有睜眼說瞎話的力氣,看來是好透了!”
可我又開始擔心起她今后的路,若是我逼宮成功,那她就同其他妃嬪一樣可能被流放,可能會被分給其他異姓王,可能會活的像草芥一樣下賤;
如果逼宮沒有成功,那么她是和叛賊我交往最密切的,輕則被排擠打入冷宮,重則流放或任人欺辱。
不論哪樣,悠姐姐都不會好過,
“悠姐姐,你可愿出宮?”
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她愣了一下,馬上轉回問我,
“憐兒,你告訴我,你想要干什么?為何突然問我要不要出宮?”
悠姐姐眼里閃過一絲亮光,但轉瞬即逝,她太聰明了,她猜到我肯定要做些什么了。
“悠姐姐,這兩日我會去求蕭策放你出宮,我也不能告訴你我要做什么,我會派我信得過的人保護你,
你可以繼續在留在這邊生活,也可以跑去周國楚相楚越府中,報上我的名字,他們定會保護你。“
這是我能為她想到,唯一可靠的路了。
不管有沒有成功,蕭策有沒有被我殺死,我都會自我了結,所以,周國一定會看在我死掉的份上,收留左悠。
“憐兒,你不要亂來,你腹中還有一個孩子啊,就算你不喜歡陛下,那孩子是無辜的!”
悠姐姐說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是真的急了,她應該沒有想到我連后路都為她鋪好了。
“我不走,若你要傷害你自己,要傷害你腹中胎兒,那我一定會留下來。
若我走了,你便真的是一個人了!“
天空灰蒙蒙的,室內的光線也變得昏暗,想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悠姐姐,你聽我說,這件事十分要緊,你必須走,我至少還是周國公主,他們會管我的,你答應—”
“狗屁公主,你來宮中兩年有余,周國來探望過一次,還勸你好好過日子,他們是真的覺得你過得幸福嗎?
不,他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你自生自滅啊!若你死了,恐怕替你收尸的人都沒有!“
悠姐姐打斷了我的話,她連吼我都這么溫柔,但她也說得對,兩年有余,足夠我想到許多事情了,
我不傻,他們勸我時已經想撒手了,若我不提這計謀,恐怕我真的就自生自滅了。
我說皇后維持著表面的假象,我何嘗不是呢?
不愿相信寵愛我的父王會讓我一直待在異國他鄉是多么傻的一件事,我早就意識到了。
“悠姐姐,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我今日就去求蕭策,盡量越快越好,若你要去鬧,我只能把你關在這寢宮里兩天了。“
我站起身,平靜地告訴她,現在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了。
她眼看我心意已決,也沒有再說什么了,只是在我跨出她的寢宮時,
她告訴我她會去周國,看看我的故鄉,做我做過的事。
她還說很遺憾,來齊國兩載,卻一次也沒有帶我出過宮,沒有去逛過街市。
天空下起了絲絲細雨,濕冷的空氣縈繞在身邊。眼睛也因為刺骨的寒風有了一絲疼痛。
最后她送了我兩盤海棠酥,
婢女站在門口,裝海棠酥的盒子被淋濕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海棠酥還好嗎。
“悠姐姐,長這么大,我還從未見過海棠樹呢,你替我去看看吧。”
她應好,可能,我們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悠姐姐出宮很順利,只不過直到出宮我都沒有見過她一眼,
我把她托付給了阿秀,阿秀跟了我兩年,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
轉眼,又一個生辰,
感覺上一個生辰還是十五歲那年,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只不過那次熱熱鬧鬧,高高興興,是滿心歡喜。
這次是冷冷清清,心情沉重,是不得不讓人痛苦。
我穿著黑金的鳳袍,那鳳袍特別龐大,那個頭飾也十分沉重。
我一步步,從百層階梯走向蕭策。
此時只有我們兩人在這偌大的皇宮前殿,天地一片肅靜。
今日晴空萬里,皇宮在陽光照耀下金碧輝煌。
我走到他面前,他微笑著伸手來牽我,他看起來真的好高興,可我怎么也笑不起來。
“憐兒,你終于是我的皇后了。”
他摩擦著我的手,輕輕地說著,聲音不大不小,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我聽。
“是啊,陛下,我終于是皇后了。”
“我的憐兒還是穿粉色好看。”
他抬起頭笑著,噢,他一直在笑。
“陛下,臣妾最不喜歡的就是粉色了,自幼時便不喜歡,臣妾喜歡紅色。”
“沒關系,穿紅色也襯膚色。”
“陛下,你從未想過真真切切了解過臣妾。”
他好像永遠是這樣,一步步操控你成為他喜歡的樣子,從來不會真正去了解一個人。
“憐兒,我了解你。”
“了解?自以為是的了解?那陛下可知,臣妾喜歡吃什么?”
“別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們的孩子都三月大了,以后慢慢會好的。”
他眼中沒有笑意了,
我信他是真的喜歡過我的,但我更愿意相信他對權利的喜歡勝過于我。
我秘密采取行動的時候,為了不被他發現,撒過不少謊。
他總是喜歡試探我,偶爾問問我覺得周國怎么樣,如果周國和齊國打起來了,我助哪一邊。
我不敢完全哄他,也不敢說真話,總是支支吾吾跳過去,這樣是最有信服度的。
“姬憐,你的心怎么捂不熱?”
說著,他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像是無奈。
我不再廢話,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對準了我的肚子。
“憐兒,你在干什么?
你不可以傷害他!
我是錯了,但他沒有錯!捂不熱就捂不熱,我不央求你愛我,但是你不要拿孩子開玩笑好不好?
不要讓我再次痛苦,行嗎?“
他怕了,也是,這是他的親生骨肉,小家伙在我肚子里剛剛有點顯懷。
我不怎么孕吐,也經常摸摸他,看著我的肚子一點點變大,變硬。
說沒有感情是假的,這也是我的孩子,可是不重要了,最后都得死。
“好啊,那陛下一命換一命可好?”
“我殺陛下,留下陛下的子嗣?
噢,陛下好像連親生子嗣的命都舍得呢。“
說著,我玩弄似的拿匕首對著蕭策的心臟。
“憐兒,我知道,你覺得自己對不起楚商,但是你就對得起我嗎?
愛你,我愛了你七八年了,我事事依你,疼你,寵你,但是你真的就沒有想過回頭看一眼,
我知道你還記著皇后對你做的事,但是我真的沒有算到那女人會瘋。我捫心自問,除了這件事,我從未對不起你。
收復周國本就在我的計劃之內,楚商是我殺的也不錯,但是我真的比不上他嗎?我的愛你真的看不到嗎?還是說你看見了,就因為我是蕭策,你不愿意相信?
你總是在你的軌道筆直向前走,你有沒有一瞬間后悔過啊?“
他向前一步,刀尖已經入了他的血肉。
“你看,你當真一點也不心疼我呢。”
他笑了笑,我看著他,眼里沒有波瀾,好像麻木了。
“我早就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次次問你,你次次含糊,
周國和齊國必定會發生戰爭,那如果非要滅一個國家,由你來決定。“
我那一刻確實動容了,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說,
他原來是真的在愛我,只是我看不見,只是我太執著于殺他。
可是為什么偏偏在我要和楚商成婚的時候攻打周國,是個人都想得明白。
不是因為和親突然答應,而是早就知道我要成婚,攻打周國,殺楚商,料到我會提出和親,順理成章接受罷了。
“蕭策,你的計謀,一直都很好。你的心大半都是權利吧?”
“你為什么總是不愿意相信我?
那好,我騙了你,你殺我,但是求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我們一命抵一命,我抵楚商,你好好帶著我們的孩子好好活著,行嗎?”
他再向前跨了一步,匕首小半已經入了他的心。
他眼里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眼眶里還有淺淺的淚。
我沒有想讓他抵命,我只是想殺他,那我為什么想殺他呢?
我自己也捋不清了,
只知道,我真的喜歡上了蕭策,不能轟轟烈烈,不能光明正大,是小心翼翼,是不愿承認。
“蕭策,我對不起你,下輩子還,下輩子,好不好?”
他的眼里閃過了高興,
我的眼里飽含了釋然。
話畢,我將匕首深深地插進了蕭策的心上,然后狠狠一抽。
他倒在了我的身上,我順著他坐在地上,我的手上都是他的鮮血,
他還在流血,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嘴中流出。
“我早就知道你想殺我,我還妄想…妄想你放棄,
姬憐,憐兒,愛你好難啊…可是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下輩子,我等你,你別喜歡其他人好不好?”
他用盡了最后的力氣。眼淚從眼角滑落,他終究在我面前閉上了雙眼。
我的眼淚真不爭氣,在他閉眼了還掉下來,像斷了線的滾珠,一滴一滴,落在蕭策的臉上,身上。
我的鳳冠在我坐下來時,就向后落下了,我此時披頭散發,活活像一個丟了丈夫的寡婦。
“對不起…對不起,蕭策,對不起…”
我好像只會說對不起了,看著地上暗紅的血跡,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蕭策,誰要你等啊,我就來了。”
我拿起匕首,亳不留戀地往手腕割去,
好疼好疼,但是蕭策也這么疼,他怎么不跟我講,這么疼。
“蕭策啊,我下輩子還你。
記得,記得來尋我。“
我還是沒有拿出袖中的信號槍,記不清周國的士兵什么時候進來的,聽不見周圍嘈雜的聲音。
只記得,我閉眼的時候,想著一生也就這樣了,
抱著我愛的人離去,身體充斥著從未有過的輕松。
唯一的遺憾就是遺憾是悠姐姐贈的海棠酥還沒有吃。
我這一生結束在了我的十八歲,
我對不起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狗皇帝蕭策和那個三個月大的孩子。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真希望回到那個十歲的漫天飛雪冬天,我去了邊疆就不回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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