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品店里循環播放著《黃昏》,女孩坐在我的面前,長長的劉海遮住她一只烏青的眼,她捧著一杯橙汁的手皮膚白到幾乎透明,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江云賀坐在我門不遠處的地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緊張兮兮地盯著我們這里看。
女孩看了一眼江云賀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好像個護食的狗??!”我扭頭看了一眼,也笑了出來,“嗯,確實很像。”
驀地女孩的眸子又暗了下來,淡淡地看著我說:“他老婆一進來,他就趁機溜了……”啪嗒一聲,兩滴眼淚應聲落下滴在了她泛白的手背上,“他是我實習時候帶我的老師,那時候我們在電視臺實習,和我一起進來的有四五個女孩子吧,但是他唯獨對我特別照顧,一有采訪任務總帶著我去,還時不時送我小禮物。當時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能跟著這么好的老師,現在想來,我的不幸便是從那里開始的吧!”
她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后來,漸漸熟絡起來了,他就開始對我抱怨自己婚姻的不幸。說他太太是家里給包辦的,兩個人沒有一點感情基礎,說她粗俗愚昧,兩個人簡直無話可講!說他很痛苦,還說如果早點認識我他一定不會跟他太太結婚!”我笑了笑,說:“老男人騙小女孩的慣用伎倆!”
她苦笑著點點頭,“是啊!可終究我還是太年輕了,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是崇拜敬重還是同情或者喜愛。在他瘋狂的洗腦下我竟然真的覺得自己是愛他的。后來,我們實習完要回學校了,在臺里組織的告別晚宴上我們都喝了好多的酒,然后……不該發生的就都發生了?!甭牭竭@里我氣憤地一拍桌子:“他這是弓雖女干!?。∧銘搱缶?!”
面對我的憤怒,她卻出奇地平靜和淡然,“要是那時候我認識你就好了!”說著她笑著拉住了我的手,用力捏了捏,像是在安慰我,可明明受傷害的是她?。∥倚奶鄣乜粗^續淡淡地說道:
“我不記得那一切是怎么發生的,第二天醒來看見凌亂的床和衣物我只知道哭,而他則跪在我面前一會兒賭咒發誓說永不負我,一會兒又說回去就跟他老婆離婚,一會兒又威脅我不讓我報警,最后硬塞給我幾百塊錢讓我打車回去。后來,我就成了他見不得人的情人,他總說他會離婚,讓我信他,讓我等他,我一等就是五年?!?
“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個五年??!”她感概了一句,低頭喝了一口果汁繼續說道:“他說會安排我進電視臺,可是我沒同意,我只是想讓他明白,我并不是為了進電視臺才跟他在一起的。他好像不明白,又好像故意裝作不明白。因為每次開完房,他都會塞給我一些錢,即便我說過很多次我不要他的錢??伤€是會硬塞給我,有時則是偷偷塞進我的包里?,F在想想我在他心目中就是為了他的錢和地位才跟他在一起的吧!他的所作所為也把我女表子的名號給坐實了!”
我跟她一起著長嘆了口氣,“你的心情我太理解了!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們在一起后他就甩給我一張銀行卡,我卻從來沒有用過,一次都沒有,我怕我一旦用了自己就真的變成了被人包/養的拜金女了?!?
她笑了笑湊到我的面前小聲問道:“你倆也不是正經夫妻嗎?偷情勝地果然名不虛傳!”
我一愣,“什么偷情勝地?”
她瞪大眼睛迷惑地看著我說:“你不知道嗎?這個酒店被叫做偷情勝地,來這的幾乎都不是正經夫妻?!?
我恍然大悟,“難怪有這么多捉奸戲碼。”
她搖搖我的手問:“我能聽聽你的故事嗎?”
我沉吟了一下,說:“我的故事現在還不能說,等有機會一定告訴你。總之一句話,在外人看來,我和你一樣是小三,是被人包/養了!”
聽完我的話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給你的銀行卡帶了嗎?”我點點頭,“帶了,你要干什么?”
她沖我眨眨眼笑道:“既然妄擔了拜金小三的罪名,不如咱們就把這罪名給坐實了,也不枉我們被人冤枉這一遭?!?
江云賀黑著一張臉,拿著手機對女孩的正面、側面和背面一陣狂拍,然后語氣不善地說:“身份證!”女孩從包里掏出身份證無奈地遞到了他面前,他接過身份證看了一眼,念了出來:“蘇陽?行我記住了!”說完又對著蘇陽的身份證拍了照。
“你的電話號碼也給我。”拍完照后,江云賀把身份證還給了蘇陽。蘇陽接過身份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放心了!十二點之前,我一定會把他全須全尾地給你帶回來的!”
“不行!十一點之前必須回來!”江云賀態度堅定不容反駁。
此時,一輛灰色越野車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個子高挑的女孩,女孩剪著短發,穿著白色T恤黑色長褲。女孩摘下墨鏡對蘇陽招了招手。蘇陽立刻拉著我的手,向越野車跑去,一邊跑一邊對江云賀喊道:“我朋友來了,我們先走了!十一點半一定回來!”
恍惚之間我聽見江云賀的聲音,他似乎是在打電話,聲音里充滿了怒氣,“你給我推薦的這是什么鬼地方?……我帶我愛人來這個地方你覺得合適嗎?……廢話!當然有正規手續的!……我不管,你必須馬上給我重新再定一個酒店?!瓕?,還要在海邊的,離景點越近越好,最重要的一點,要正經一點的酒店……嗯……嗯……好的……”
我剛要坐起來,就感覺頭像要裂開了一樣的疼,見我醒了,江云賀掛斷電話,坐到我的床邊,“醒了?還記得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來的嗎?”我一邊用食指揉著太陽穴一邊思考,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好像把江云賀給調戲了……
昨天晚上和蘇陽他們玩得很盡興,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我一下車就看見他黑著個臉站在酒店門口。喝醉的我踉踉蹌蹌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還好江云賀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抬起頭,醉眼朦朧看不清他是誰,于是瞇起眼睛仔細打量,只覺得扶我的這個人好帥,卻沉著一張臉,極其的不悅。不像其他的小哥哥們總是笑瞇瞇的,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溫柔的一塌糊涂。
于是我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笑道:“多俊的一張臉,干嘛總板著?”然后問又圈住他的脖子,“快給姐姐說說是誰惹你不開心了?姐姐替你出氣!”別的小哥哥聽到這話會立刻圍上來軟語溫存,撒嬌諂媚一番的吧,可這個人臉色更加難看了。他一只手扶著我的腰肢,一只手拉開了我,隱忍著道:“怎么喝成這樣?”
此時在路旁吐完了的蘇陽搖搖晃晃走到我們跟前,笑得很大聲地說:“你搞錯了,他不是牛郎??!”我迷惑地望了望她,又抬頭看了看江云賀的臉,然后對蘇陽一笑,“好像真的不是誒!”然后上手摸了摸他腹肌和胸肌,“小哥哥,對不起了,認錯了。不過,你長得真好看,身材也好,不做牛郎可惜了!”我一邊說一邊惋惜地搖了搖頭。
我話剛說完,江云賀就一把把我打橫抱了起來。動作粗魯似乎帶著怒氣。我害怕摔下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蘇陽爽朗的笑聲又在我身后想起:“小杰,你完了!他好像是你老公??!”
江云賀轉身看了一眼蘇陽,此時蘇陽的朋友已經趕來并扶住了她。江云賀看蘇陽有人照顧,便抱著我回房間了。至于他為什么沒有追問蘇陽口中的“小杰”到底是誰,我想很可能當時他把“小杰”聽成了“小姐”。
我揉了揉痛得要裂開的頭,嘴硬道:“喝醉了,完全不記得了?!苯瀑R也不氣,呵得一笑,似乎就是在等我這句話,他拉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面前,不懷好意地笑著說:“不記得沒有關系,我幫你,一個,一個,一樁,一件通通回憶一遍!”最后幾個字他一字一頓說得有些咬牙切,我不由得脊背一涼,打了個冷顫。
他慢條斯理地翻了會兒手機,突然把手機遞到我的面前,似笑非笑地問:“這個wetmoon到底是個什么地方?”我一臉狐疑地接過他的手機,發現那是銀行發給他的一條短信,上面記錄了幾點幾分在某地消費了多少金額。原來他給我的那張銀行卡,每消費一筆都會發送一條短信到卡主手機上。
想起昨天在夜店的種種瘋狂,我驀地紅了臉,然后故作鎮定地拿著他的手機翻了翻,諂媚地笑道:“你看,昨天我們去水療館做了Spa;還去吃了海鮮大餐;還有去商場……”
我的話沒有說完,他就從我手中抽走了手機,又翻到了最后一條短信,肅著一張臉陰晴莫測地說:“你能用這張卡消費,我是很開心的,我就是想知道,這是wetmoon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默了一瞬,然后盯著他問:“你真的想知道嗎?”看他點頭,我嘆了口氣道:“那你不許生氣?!彼ばθ獠恍Φ卣f了句:“不生氣,我從來不生氣?!?
于是我娓娓道來:“那是個夜店,卡座中間有個很大的舞臺,我們剛進去的時候,燈光很暗,幾乎什么也看不清楚,忽然舞臺燈光亮起,十幾個赤著上半身的精壯男子出現在了舞臺上?!苯瀑R聽到這句話,抱起胳膊,身子向后斜睨著我說:“然后呢?繼續講?!?
既然他這么想知道,我索性就竹筒倒豆子,全給他講清楚得了,“然后他們開始在勁歌舞曲中熱舞,但是,跳的是那種舞?!彼惶裘迹髦蕟柕溃骸芭??哪種舞?!?
“脫衣服的那種舞?!蔽壹t著臉說完,偷瞄了他一眼,看見他額頭似乎青筋暴起,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問:“還想聽嗎?”
他捏了捏眉心道:“繼續講!”
“跳了一會兒,他們就走下舞臺跟我們互動,或抓住我們手按在他們的腹肌上撫摸,或者與我們一起搖擺,還有幸運觀眾會被邀請上臺同他們一起配合完成舞蹈動作。”
江云賀突然向前,危險地看著我問:“所以你摸了?”我趕緊否認搖頭:“沒有!絕對沒摸!我比較幸運了,只是被邀請上臺配合表演了?!?
江云賀的臉色更難看了,“噢?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跳舞?”我不好意思地沖他一樂道:“也不用我跳,我就躺在臺上就可以了,他支撐在我上方,然后……”我話沒說完,江云賀突然起身把我壓在床上,他忍著怒氣說:“像這樣嗎?”
他火熱的氣息噴了我滿臉,讓我感覺到了他的怒氣,我趕緊安撫道:“我都閉著眼睛沒有看,他們太丑了都沒你好看。”我又摸摸他的腹肌:“身材也沒你好!什么破地方,門票那么貴,酒也劣質,喝完我的頭都快痛死了!”聽我這么說,他終于面色稍微緩和了點,然后警告道:“以后不許再去!”
我瘋狂地點頭保證再也不去了,他倏爾一笑低頭噙住了我的唇。一個纏綿又漫長的親吻過后,他為我端來一杯水,“給,幫你緩解宿醉的?!蔽医舆^水杯喝了一口,滿口的香甜,于是一口氣飲下去半杯。他揉了揉我的腦袋笑道:“慢點喝,喝完收拾東西,我們換個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