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準備下班的時候,父親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慌亂又破碎,講的話也是沒頭沒尾讓人摸不著頭腦。在我的反復追問與確認下才得知,我的母親騎著三輪車下地打農藥時被一輛大卡車給撞了,撞人的卡車逃逸了,因為路段偏僻并沒有目擊證人。母親已經在醫院搶救了兩天了,家里的積蓄也花的差不多了,可是母親還需要做手術,急需用錢,萬般無奈想父親才打電話給我。
下班后,我去了一趟銀行,把自己卡中所有的錢全部轉了過去。隨后父親打電話給我,說錢收到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后又安慰我道:“有了你這幾千塊就能再撐幾天,沒事,總會有辦法的!爸爸再去想想其它辦法。”他的聲音疲憊又嘶啞,我知道他已經走投無路,再無辦法了。
我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腦海里浮現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帶著氧氣罩面色蒼白母親,想起蹲在墻角皺著眉頭默默抽煙的父親,以及方老板遞出名片時那狡猾的笑臉。我無力地閉上眼睛,這些面孔仍舊在我腦海里不停的旋轉。
我猛然起身,從包里翻出那張名片拿起電話,方老板的電話號碼從我的指尖顯現在了我的手機屏幕上,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安通了綠色的撥打鍵。
當時已經是深夜了,我想,他可能睡著了,如果他沒有接通這個電話,那么就算了,我再去想其它辦法。讓我意外的是,電話在嘟……嘟……兩聲忙音后竟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喂,你好,哪位?”在這漆黑寂靜的夜晚,這個聲音向是來自地獄。
面對他的詢問,我沉默了,可是又緊緊抓緊電話不想放棄這唯一的生機。我緊咬著泛白的嘴唇不知道該怎么說,對方像是猜到了什么,試探著問道:“是…芮小姐嗎?”
“……”
“是出什么事了嗎?”
“……”
對方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芮小姐既然肯打電話給我,那么我想,我們之間談的問題瑞小姐八成是改變主意了。至于什么原因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我們既然要合作,為了表示我的誠意,芮小姐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提出來,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
我心一橫眼一閉聲音顫抖著說:“我……我可以提前預支我的報酬嗎?”
對方默了一瞬隨即笑道:“當然可以,十萬夠嗎?不夠的話……”
“謝謝,夠了。”
“芮小姐,我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也希望你也可以拿出你的誠意。”
我知道天下肯定沒有白吃的午餐,只是不明白他所說的“誠意”到底是什么東西。
“希望你能盡快和我簽訂合同,這樣能規范彼此的行為,同時也能保護雙方的利益,只有你簽了合同,我才能放心把錢給你啊!”
我在心底暗忖:奸商!果然是奸商!這是要我簽賣身契啊!事到如今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簽就簽吧。
第二天,我打好了辭職報告敲開了老板的門,老板坐在辦公桌后面,捧著iPad正在玩切水果的游戲,連接電腦的音響里放著《荷塘月色》,見我進來了,他抬眼瞅了我一下,笑道:“來辭職啊?”我點點頭,遞上辭呈。老板油膩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鄙夷又帶了然與得意的笑,“以后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啊。”
我知道他想到了些什么,可是我不在乎,我淡然地說了句:“老板,沒其它事那我先出去了。”他頭也沒抬繼續玩手中的游戲,不耐煩地說了句:“走吧,走吧。”
從那以后,我便成了方雪柔。
第一次見到雪柔媽媽的時候,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音樂喝著咖啡,音響里放著《沒那么簡單》,聲音醇厚婉轉。她穿著淡藍色的套裙身材苗條,五十多歲的臉上仿佛看不見歲月的痕跡,烏黑的頭發低低的盤于腦后,看上去氣質文雅又高貴。
方老板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看向我們,她首先看到了我,我看見她的表情從錯愕到震驚接著憤怒地渾身顫抖起來,她用力把手里的咖啡摔在地上,然后紅著眼眶頭也不回的上樓了。方老板立刻追了上去,接著樓上便傳來一陣激烈地爭吵,以及東西摔碎的聲音。
我聽不懂他們在吵什么,因為如今我已經隨著方老板來到了他的國家。一名叫阿蘭的傭人用我聽不懂語言沖我說了一大堆,然后幫我把行李搬進了我的房間。
之后的日子里我便開始努力的學習變成另一個人,了解她的習慣和喜好,觀看她的影像視頻,學習她的講話方式和腔調,還要閱讀她留下來的一柜子的日記。
這這半年的學習中,我發現他們這里的某個電視臺在教普通話,我根據字幕與盲猜在結合生活實際對于他們所講的語言已經能聽懂個七七八八了。
早上,我坐在餐桌上一邊吃面包一邊翻看著日記,突然聽見身后廚房里傳來的議論聲。只聽見阿蘭和另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女傭在廚房議論道:“老爺去南邊的工廠還沒有回來嗎?”
“嗯,都五天了還沒回來,看來工廠那邊問題挺大的。你說我們要不要開始找工作啊?”
“瞎說什么呢!怎么就要找工作了?老爺太太待我們多好啊!找什么工作啊!”
“哎呀呀,你就是太遲鈍了!老爺和太太那天吵架你沒有聽見嗎?老爺公司現在有大危機了!能不能挺過去還不好說呢!而且…”她壓低聲音神秘地說:“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太太對小姐的態度似乎不太對勁……”
沒有錯,雖然我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我在方太太眼中就像不存在一樣。每一次我主動打招呼她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如果我在客廳,她一定不會在客廳停留,方老板在的時候,她會偶爾在飯桌上與我一起吃個飯,方老板不在的時候,她是不許我和她一起用餐的。
下午的時候,方老板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一進門就把我叫到了他的書房,然后表情凝重很嚴肅地對我說:“我想你也十分好奇為什么我要找你來假扮我的女兒,那是因為我女兒與這個人有婚約,這是她的未婚夫。”說著遞給我一張照片。
照片中兩個人并排著站著,女孩的面容與我有幾分相像,她面對鏡頭開心地笑著,她旁邊站著一位高挑的男子,帶著墨鏡雙手插在兜里,歪著腦袋痞痞地笑著。
方老板繼續講道:“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都不能讓他看出端倪,都不能讓他識破你的真實身份!”他雙眼微微一瞇冷了面容,警告道:“如果讓他識破了,我們的合同上也寫了,那我們的合作關系就立即結束了,你從我這里拿走的錢也是要悉數奉還的!”
我在心底暗自叫苦:果然是不平等條約!!上當了!上當了!
方老板從桌子后面站起身來,走到柜子前,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手提袋,交到了我手里說:“這幾身衣服是雪柔的,你挑一身穿上,一會兒隨我去參加一個生日派對。雪柔的幾個閨蜜也回去,要想不被他識破,首先得騙得過她們。”
這是要考試我這半年的學習成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