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照走后,病房里靜悄悄而只有病床上的人的呼吸聲,而他坐在病床邊上仔細地打量起周默,他很少這么安靜去看一個人,特別是周默,通常周默在他眼里就是一個孩子,比如他還是學生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么從高中大學后,他眼里出現的是那個站著初中辦公室和班主任提出申請貧困生助學金時,那會他第一次知道有人上學需要錢,在南城實驗中學很少有人靠著助學金或者家庭負擔壓力很大的情況,基本上在學校里面的人非富即貴,算是他進來以后被家里調查的資料過目一遍,沒想到無意間碰到這一幕,也許是他對周默的印象很平淡又或者被她不卑不亢的神情吸引,忽然私下找家里的關系了解贊助的情況,最后找了家里人幫忙,最終解決以他之前在家偷偷用了他表哥的身份證開了戶炒股票,沒想到賺到一筆錢,給了一筆服務費給他表哥,最終這筆錢以創業資金一直存著,直到周默需要助學金,于是他開啟了長達九年的助學道路。
這也是他沒想到,也是沈家一家上下更想不到的事情,也算是他家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這么做了。
多做善事并非會有什么問題,而且他家開明,并不會覺得贊助一個女生是他對周默的喜歡才這樣,相反他們是覺得沈慕白有同理心和關愛同學,樂于助人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情。
我是孤兒的身份,算是已經不用承擔很多學費,基本上很多時候不需要繳納學費,可是沈慕白為了讓我在學校與其他人不用,硬是每年按照普通學生的標準一并把錢打到我賬戶上,讓我和其他人一樣交學費。
其實我覺得沒必要,只是沈慕白執著的神情讓我認為有必要,他在維護我的自尊心,而我也任由他這么做。
日常里我和他交流的時間并不是很多,我成績在普通班上算是中等以上,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和他從未同班過,也許是他太優秀,又或者優秀的人太多,我基礎差,很多時候靠著死記硬背碰巧拿到高分,實則碰到一些靈活題目時常會被坑了一把,然后排名掉幾十名的情況也有,只是最后期末考沈慕白也會親自幫我劃重點,當然不會幫我補習,那種私下幫我補習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的,而且沈慕白的時間不該花在我身上,我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我很努力學習,起碼我對得起他花在我身上的每一筆錢。
也許做完手術的我昏睡過去太久了,在這段睡眠中夢到了沈慕白還是初中生時,他帶著好奇的眼神往辦公室瞧,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進來,我與他開始十幾年的聯系。
等我緩緩醒過來時,病床前是剛睡了兩個小時的沈慕白,也許是他睡眠淺,我第一時間動了一下,他立馬察覺到了,然后睡意惺忪地睜開了眼,看了看四周,窗外還沒完全亮,一開口就是:“你餓了嗎?”
我腹部的位置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手術,有點疼。
“我動了手術嗎?”
“關照送你來的,有印象嗎?”沈慕白提了一下關照,他是把功勞推在關照身上。
“小關呀,我還真想不到?!蔽矣悬c意外,“他的話,應該會替我保守秘密。”在辦公室里,女生都不太喜歡我,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畢竟我和沈慕白的關系那么要好,她們都認為我是故意和沈慕白親近,實際上我已經十分保持關系,最后看她們的樣子,我也懶得去解釋。
關照這孩子比我小兩歲,是個實誠的孩子。
“我打算把他安排到你旁邊,當你助理。”沈慕白也不像是在商量的口吻,完全是替我安排好了。
我還能說什么,我只是個可憐兮兮需要照顧的病人。
“你安排就好,我聽領導安排!服從安排!”
沈慕白見我這說話的語氣也著實有力氣,倒是不像剛搶救過來的人,完全可以接上他的話,說明身體恢復過來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沈慕白一想到關照打過來時,他還不以為然,等真接通聽到關照著急的聲音,那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有關周默病情卻下意識完整無誤告知關照,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身體居然在顫抖,連一旁的助理小宋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才反應過來好在合同談下來了,不然以他這樣的情況肯定無法迅速平靜下來,接連的出錯肯定會出問題,也是第一次碰上如此棘手的問題,他一時間沒有適應的機會。
我聽到他的話,心下一沉,也是想表示抱歉,讓他擔心了。
隨時離開,是我無法判斷的,也是對他和老劉最抱歉的一點。
我隨時可以走,他們沒好好和我道別,那么留下來的人該多傷心。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了。
“下次我們都要好好道別,把每一次道別當最后一次?!鄙蚰桨讓嵲谑懿涣藖聿患暗牡绖e,那么他要每一次好好和眼前的人道別。
“沈慕白,抱抱我吧,我也害怕?!苯洑v了搶救,我也會害怕眼前的人會傷心,既然我們都害怕,抱一抱也許不會那么害怕了吧。
沈慕白沒有拒絕,而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抱了很大決心好好地把我擁入懷里,他溫熱的體溫傳遞到我身上,像是一種力量連綿不斷地儲存到我身上,那一刻我們只是兩個互相溫暖彼此的存在,毫無雜念的擁抱。
也許此刻很難去解釋我和沈慕白的擁抱意義,只是當下我們只想好好擁抱彼此,也許我也只能任性一回。
生死面前無自尊,我想到的是好好擁抱每一個愛我的人。
無關愛情,僅此為了此刻的溫存,做了每一個準備好死亡的人想要做的事情,擁抱愛的人并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而如今我擁抱了沈慕白,往后我也要抱一抱老劉,也許也會抱一抱向云深,不留遺憾的離開,是我作為文藝編劇最好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