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秋歌的電話,陸小西扶著腦袋呆坐在老板椅上,最近困擾他夜夜難眠的真正原因原來是這個。
秋歌在電話里安慰他:“小西,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是我覺得秋詩也很可憐,你們畢竟有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雖然沒有正式的婚禮,可是過程我都知道。”
陸小西的嗓子一陣發緊,澀澀地問道:“你打算坐幾點的飛機?”
“我現在已經去冰城的路上了,這次大鵬和我一起去,他說最后一面還是去送送秋詩。”
“你確認她已經不行了?”陸小西忍著悲痛問,他的心一陣痙攣。
昨晚趙旭東打來電話,說醫生已經下第二次病危通知,秋詩在清醒的時候囑咐過趙旭東,悄悄地把她的骨灰帶回老家,她不想驚動任何人,也不想讓親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我想和你們一起去,你們到冰城接我一下,我想金靜也能理解我。”陸小西說完話淚水流了出來。
“我也是這個意思,靜靜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秋歌的聲音開始帶著哭腔。
“喂喂,我是雷大鵬,小西別說了,秋歌不能說話了,你等我電話,我還有半小時到冰城。”電話里傳來雷大鵬的聲音,沒等陸小西回答,他已經掛斷電話。
陸小西捂住雙眼,淚水還是順著臉頰流下來,這一塊心底的隱秘是他不愿意面對的,可是該來的還是要來。
不知什么時候,蕭晴已經站在他身后,他聞到她遞過來的手帕的味道。
“陸哥,剛才我聽到你說話了,我也知道秋詩這個姐姐,我幫你收拾一下,你放心,賓館這里有鷗姐和我們。”
長吁一口氣,陸小西說道:“我有點失態,你幫我把毛巾弄濕,我擦擦臉就走。”
蕭晴沒有說話,拿起旁邊的毛巾輕盈地走出去,毛巾是她留在陸小西的辦公桌上的,上次是為了消除陸小西身上的香水味道,這一次又派上了用場。
在會計開保險柜給他拿錢的時候,他給金靜打了電話,金靜安慰他一定冷靜,家里有爸媽在不用惦記,如果不是最近妊娠反應厲害,她也會陪著他去上海的。
陸小西心里一陣感動,從財務室出來,他直接下樓,他估計雷大鵬的車也該到了。
雷大鵬的車子已經停在門口,見陸小西出來,他伸手把副駕駛的門推開,剛才他讓秋歌換到后排,這樣能稍稍躺一下休息。
上了車,陸小西看了一眼后面的秋歌沒說話,他怕說話會引出秋歌的淚水,雷大鵬的開車技術不錯,平時去機場得四十分鐘,他們到機場也就將近半小時。
買完最近一班去虹橋機場的機票,通過安檢還有二十分鐘登機,三個人才坐下來松口氣。雷大鵬拍拍陸小西的肩說道:“本來我不想讓秋歌告訴你,你老婆馬上要生孩子,昨晚她都答應不告訴你了,還是沒忍住。”
陸小西抿抿嘴問道:“和趙旭東聯系了嗎?”
秋歌從后面探過頭接話:“我打過兩次電話,他的電話無法接通,也可能是忘了充電了。”
“秋詩的命不錯,趙旭東算是她的恩人,能堅持這么多年也算是奇跡。”雷大鵬摸出煙,又放了回去。
去上海的人開始排隊,陸小西搶在前面站隊,秋歌看了一眼雷大鵬,雷大鵬小聲對老婆說道:“無情未必真漢子,小西這人值得深交。”
飛機上的人不多,這種小飛機最多坐不了一百人,雷大鵬靠艙口坐下,讓秋歌和陸小西挨著,方便兩人說話。可是一路上陸小西一言不發,連空姐送來的飲料都沒有喝。
秋歌用胳膊拐拐他說道:“現在是最好的結果了,想開一些,還是喝一口,下飛機還不知道什么情況。”
陸小西感激地看了一眼秋歌,伸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雷大鵬側臉看過來笑道:“我老婆對我可沒這么溫柔,你小子挺有福氣。”
十二點二十分飛機落地,三個人沒有行李,快步出了機場。
出租車已經開得飛快,秋歌還在催促司機再快一些,開車的是個老司機,對副駕駛的秋歌笑道:“我再快也沒有飛機快,剛才讓飛機直接開到醫院就好了。”
雷大鵬怕秋歌上來擰勁兒,跟司機吵架,掏出煙遞給司機一棵笑道:“在飛機上憋夠嗆,先來一棵煙吧。”
老司機接過煙,順手遞給雷大鵬一只打火機說道:“這個你揣著吧,下飛機的都沒有打火機。”
下了出租車,陸小西走了兩步又站住,秋歌笑笑對他說道:“已經到了,你們跟我來。”說完快步走上臺階,她纖細的腰肢大幅度地擺動,陸小西把眼神落下來,看到不算高的鞋跟。
走到護士站,一名女護士見三個人匆匆過來,迎上來問道:“你們找哪位患者?是秋詩的家屬嗎?”
三個人一起站住,互相看了一眼,女護士笑道:“這位姐姐的眼神很像308的那位姐姐,一看就是一家人。”
陸小西點點頭,一步越過護士搶先走過去,女護士在身后喊住他們:“你們等一下,我給你們開門。”
三個人沒聽明白女護士的意思,一臉驚疑地看著她,女護士說道:房間我已經鎖上了,是趙哥吩咐的,他說等你們來了再打開。
拿著鑰匙走過來,女護士還在夸贊:“趙哥真是個好人,嫁人能嫁給這樣的人值了。”說完把病房的門打開。
站在門口的三個人都愣住了,病床上沒有人,東墻上掛著一幅半米見方大照片,秋詩正笑盈盈的看著他們,這幅照片是當初陸小西陪著她照的。
“人呢?”三個人同時問道。
這位姐姐三個小時前走的,離開的時間是九點零八分,趙哥吩咐我把照片掛上,等你們見到后讓你們處理,他說是那位姐姐的意思,姐姐想讓你們看到她美好的一面。
見三個人沒出聲,女護士接著說道:“剛才趙哥來電話,他已經帶著姐姐的骨灰走了,醫院里也沒有什么遺物,你們不用聯系他,以后有機會再見。”
秋歌身子晃動了一下,雷大鵬伸手扶住她。
她咬了一下嘴唇說道:“你們在門口等一下,我先進去跟二妹待一會兒。”說完把門口的雷大鵬和陸小西推開,轉身關上了門。
也就十分鐘的時間,陸小西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剛想敲門時,門開了,秋歌站在門口凄慘一笑:“我太自私了,小西也進來吧,跟她單獨再待一會兒。”
雷大鵬抱住身子抖動的妻子安慰道:“秋詩這安排不錯,我們會一直想著她漂亮的樣子。”
關上門,陸小西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這照片他太熟悉了,他知道秋歌這張照片就是給他看的,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知道是短信,也沒理它,站起來伸手摸摸秋詩的臉,似乎手指能感到她的溫度。
門悄悄開了,陸小西沒有感覺到,兀自站著不動,秋歌靠近他,把他的手從照片上拿下來說道:“這張照片我帶回我家去,你什么時間想見她就見。”
剛在飛機上吃過,三個人都沒胃口,雷大鵬建議馬上回機場,爭取晚上回到冰城,陸小西點頭同意,他還擔心家里的妻子。
雷大鵬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三個人直接奔機場,陸小西想起剛才的短信,掏出手機,短信是金靜發來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有兒子了,九點零八分出生,九斤八兩,你說巧不巧?”
陸小西瞬間覺得后背涼了,他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確實寫的是九點零八分出生,他低聲問秋歌:“剛才護士說秋詩是幾點走的?”
秋歌剛閉上眼睛,被陸小西驚醒,開口說道:“護士說是九點零八分,怎么了?”
陸小西把手機遞給秋歌,秋歌沒接手機說道:“你老婆給你發的短信,我不看。”
陸小西聲音有些顫抖,說了聲:你還是看看吧。
秋歌懶散地接過他的手機,看到金靜發來的信息,一雙眼瞪得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