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頗有玩味的看著穆思遠,后者發覺楊昭會錯了意,立馬開口為自己辯解。
“前些時日門中弟子在利州一帶救人時,不慎惹到一名自稱青陽派的年輕弟子,被斬斷四肢,同行之人亦有不同程度的傷勢,當草民趕到時,與之交手,竟三招落敗于此子手中。”
“事后草民也曾尋找江湖中人打探,可是皆不知江湖上有青陽派這一門派的武林勢力。”
“一名江湖民宿與草民透露一些風聲,此人或許來自山上。”
穆思遠將事情的始末緩緩道來,“自那之后,門中弟子外出常常被人重傷,草民實屬無奈,只能求陛下給青竹門一條路。”
穆思遠苦澀笑道:“陛下應該知道山上是何意吧。”
楊昭饒有玩味的問道:“何以見得?”
“草民進宮之前,曾查過陛下的底細,除了是樂宗的第九子之外,再無其他詳細的信息,而這樣的案例,在大夏皇室中,不在少數,能夠做到這些的唯有一個解釋,陛下是山上人,或者是曾經的山上人。”穆思遠將心中的推測說道。
楊昭走回御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望向穆思遠說道:“就算朕曾是山上人,你又如何覺得怎會愿意為了你青竹派上下幾百人的性命去得罪山上人。”
青陽派楊昭自然知道,大夏境內一大宗九小派的修行界,青陽派正是其中一個,不過比較弱小,其門派的掌門不過筑基期初期的修為,弟子也不過數十人而已。
修行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準在凡人面前使用法術,以及暴露宗門。
所以民間對于明明同在一方世界的修行界會有朦朧的判斷,究竟是否真實存在產生懷疑。
對于這件事,楊昭心中有了大致的答案,無非是這名青陽派的弟子,因為此事回到門派后,被責罰而報復青竹門。
“因為陛下需要屬于自己的能掌握的勢力,去對抗廟堂諸公,青竹派愿意去擔任這個角色。”穆思遠鄭重的說道。
楊昭昨日在午門前的那一番舉動,恰好證明了他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那些大臣。
因為根基太薄弱。
今夜的到訪恰好映證了這一點。
楊昭點頭,道:“很好,挺讓我心動的,但是光說不做可不行。”
穆思遠見到楊昭有了松口的趨勢,心中大喜。
穆思遠連忙問道:“那陛下還要如何?”
“簡單,與朕比試一場,讓朕見識見識你的實力,有沒有資格與朕談條件。”楊昭笑著說道。
“這恐怕不妥吧。”穆思遠遲疑道。
楊昭站起身來,一身黑底龍袍無風擺動,上面金色刺繡的龍紋仿佛活了起來一般,翻轉騰挪于黑云之中,彰顯帝王之氣。
“做交易是要有資本的,沒有資本朕憑什么與你交易。”楊昭霸氣說道。
“去屋頂上,這里太小施展不開。”楊昭說罷,掌中吹出一道氣勁推開東暖閣的窗戶。
而后雙腳點地,很快便飛掠到屋頂上。
穆思遠緊隨其后,兩道武道后天高境界的氣息驟然出現皇宮之中。
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大宦官韓貂寺終于捕捉到氣息,來不及多想,撞開自己的屋頂,一路狂奔向東暖閣。
等到他趕到時,身著黑色龍袍的皇帝與一襲青衫的中年人站立在屋頂之上。
“穆思遠!”韓貂寺警覺的喊道。
作為老江湖人,韓貂寺自然認得出穆思遠的身份。
施展輕功,踏步來到楊昭身側,警惕的盯著穆思遠。
“韓貂寺,你且先退下。”楊昭制止了前來護駕的韓貂寺。
“陛下,此人境界遠超于您,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韓貂寺不愿后退半步,苦口婆心的勸解楊昭。
穆思遠朝韓貂寺抱拳道:“穆某見過韓貂寺,今夜不請自來是在下唐突,還望韓貂寺莫要責怪。”
“上來屋頂是朕邀請穆先生的,朕要與穆先生比試,韓貂寺,你且讓宮中的侍衛退下,東暖閣附近的宦官、宮女盡數退下。”楊昭命令道。
聽到楊昭不容置疑的聲音,韓貂寺只好照辦,將周圍清退。
“聽聞穆先生被稱為青竹劍仙,今日未見先生帶劍,是否要朕命人帶來一把趁手的劍?”楊昭取出一根紅繩,將垂落的長發束起,他要測試一下,自己的武道修為極限究竟是到哪個地步。
此前與刺客沖殺,并未讓他拿出全力來。
今日恰好來了一個武道后天八層的高手,自然不能放過。
穆思遠苦澀道:“不過是江湖上的朋友抬愛,給草民取的一個綽號,當不得真,而且在見識到真正的‘仙人’風采后,草民可不敢再自稱劍仙之名,至于劍就不必了。”
“雖然你我之間境界有一層之差,如果你拿不出讓朕滿意的籌碼,朕可不會答應你的交易。”楊昭以為穆思遠為了諂媚,故意不用劍,有些不滿。
之間穆思遠兩指并攏,指尖迸發出一大強大的勁氣,直接將假山崩碎。
穆思遠這一手倒是驚艷到了楊昭。
練氣士與武道的道路不同。
取決于兩者的修行方式,練氣士通常向外索取,吸收天地靈氣,以及天地間的大量零采資源,擴大自身體內的氣海。
而武道則是向內探索,探索自身的極限以及身體的秘境,開辟竅穴。
所以在前期,練氣士與武道修士之間的差距會很大。
達到武道后天七層勉強與練氣期一層的戰力相仿。
但是后面又厚積薄發,一旦突破到武道先天境界,一層就能夠比擬練氣期五層的修士。
到后面越夸張,武道先天九層甚至可以媲美金丹后期的練氣士。
主要源于兩者修行路數上的區別,而出現的差異。
畢竟初入練氣期的修士便可以以氣催動法寶,甚至可以駕馭飛舟。
而后天境界的武夫,不過就是體態強壯,有些內勁的凡人。
當穆思遠這一手將內勁釋放出來的手段展示時,確實令楊昭驚艷到了。
這段時間以來,還未見到過有哪個武夫做到這個程度。
意味著,穆思遠在武道上的探索,摸到了一些門路。
“此乃在下與門派中流傳下來的殘卷摸索出來的招數,名為彈指劍氣,陛下可要當心了。”穆思遠提醒道。
在正式開始切磋后,穆思遠立刻進入狀態,一身氣質渾然一變,由此前與楊昭好言好語的溫和氣質,變成了傲氣凌人的氣息,仿佛一棵青竹直立于天地,剛正不阿,從不彎曲。
“好手段,不過朕也不會客氣!”楊昭大笑,腳下踩著御風踏輕點著房檐,身形巧似鴻雁,飛快而去。
穆思遠手指彈射劍氣,向楊昭射去,有控制間隔,手留余勁。
卻都被楊昭躲避,連衣角都沒摸到。
但是劍氣的威力依舊不俗,諸多琉璃瓦被集中后,發出玉碎的聲音,滑落下去。
不遠處的韓貂寺心都快提到嗓子上了,生怕楊昭有個什么閃失。
楊昭施展戰神八法的挽天傾,這一式是戰神八法中用來調動渾身氣血的招數,大有天塌挽起天幕的大魄力,渾身氣血瞬間被調動起來,身上爆發出強大的氣息。
而此刻他已來到穆思遠的跟前,一拳揮出大有撼山之勢!
“朕說過,不要留手!”楊昭大喝,一拳揮向自己束手束腳的穆思遠。
穆思遠感受這一拳的氣勢,不敢硬接連忙躲閃。
他的衣角與楊昭的拳頭擦肩而過,強大的氣機竟直接將衣角撕扯出了一大塊碎布。
撼山之勢的拳風將屋檐砸出了一個大洞。
見到楊昭不留手,穆思遠也只好要硬著頭皮上來。
施展內力,腳步迅捷,與楊昭來回拉扯。
兩人不斷輾轉騰挪,東暖閣附近的幾處大殿瓦片都被打掉大半。
穆思遠無愧劍仙之名,而且在江湖中游歷許久,戰斗經驗豐富。
與楊昭拳腳對拼時,甚至間隙間彈射劍氣。
但是當他的劍氣快要落在楊昭身上時,被一堵無形的墻壁般擋了下來。
楊昭心中大喜,名為鎮昆侖的橫練功法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厲害。
“這戰神八法果然無愧于戰神二字,越發期待后續的三式,只可惜要到達武道先天境界才行。”楊昭心中暗道。
戰神八法幾乎就是完美的戰斗之法。
攻擊手段,防御,身法,甚至提升戰斗力整幅都有。
穆思遠有些驚訝,這位大夏皇帝的戰力不俗,遠在意料之外。
畢竟習武之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他以為楊昭的境界用藥材堆砌出來的境界,沒想到如此扎實。
楊昭趁著穆思遠分神之際,一拳揮出,忙不迭躲避的穆思遠挨了重重一拳,向后掠去。
穆思遠連發數十道指尖劍氣。
宛如萬箭齊發,只可惜如今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楚這壯觀景象。
雖然看不見,但是能夠感應到。
特別是楊昭身為一個氣武雙修的修士。
對于氣的感應最熟悉不過了。
但是他并未躲避,而是施展鎮昆侖,直接頂了上去。
蒼莽昆侖的巍峨之勢與指尖劍氣相撞時,形成了一道強大的氣流。
霎時間,周圍狂風當大起。
瓦片紛飛。
半空中形成一道小型的龍卷,不到瞬息之間,一道黑色的人影從龍卷中沖出。
楊昭以一身之力揮動出了一記撼山拳。
原本放松片刻的穆思遠見狀只好施展青竹派的絕學,竹影繚亂。
倏爾,楊昭只聽到竹林的中竹葉的沙沙聲響。
而后,穆思遠一記鞭腿掃來,如同繃直了的青竹彈射而起。
在楊昭的眼神中,仿佛這一腿成了一根青竹。
而一腿掃來后,眼中出現了重重疊疊的竹影,根本分辨不出真偽。
于是楊昭只覺胸口一陣猛烈的撞直,而后身體倒飛出去,撞破了屋頂,砸在地上。
“陛下!”韓貂寺大驚,顧不得楊照的命令,飛奔上前。
穆思遠使出了這一招之后,心中捏了一把汗,頓時間焦灼不安。
韓貂寺剛靠近楊昭落下去的屋頂,一道人影已經沖天而起。
“快哉壯哉!”
那人正是大夏皇帝,楊昭。
此刻他有些狼狽,龍袍被撕碎了一些口子。
穆思遠立刻跪下,說道“還望陛下恕罪。”
楊昭大笑道:“你與朕的交易朕應允了!”
楊昭大為滿意,他的目的達到了,自己近身肉搏的能力差了些。
而且太依賴對于氣的感知,當體術對戰時,往往會吃下大虧。
就如方才穆思遠那一招,純正的武道招數。
對于技巧的巔峰造極的追求,打出來的完美一招。
讓楊昭分辨不出到底哪一道才是真的腿法。
“多謝陛下。”穆思遠重重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