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大人可真豁得出去呢
- 快穿:宿主她瘋批又迷人
- 喝奶茶不加糖
- 4251字
- 2022-07-15 10:29:14
謝丞赫愣住,一時間不知道李安淮想說什么。
“您會說,您暫不愿議親,這是緣分,強(qiáng)求不得的。”李安淮一字一句,盯著謝丞赫的眼睛,“這是兩年前父皇想給您賜婚時,您的說法。”
“那如今到了丁悅蘿身上,這番話又不適用了?您甚至也沒問過丁悅蘿自己的意見。”
“是因為您知道,若是問了,她也定然是此說辭,對嗎?”
謝丞赫逐漸窘迫起來,他知道李安淮聰明,卻不知道她聰明到了這個地步,不過是自己隨意一句問話,她便已經(jīng)窺得一切。
不消問,李安淮一定已經(jīng)知道倪山的算盤,也知道今日他謝丞赫來這兒的目的。
且聽她連謝師都不叫了,只喚一聲不遠(yuǎn)不近的謝大人,便知道此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看著謝丞赫強(qiáng)壓下的手足無措,李安淮勾著一抹笑,一邊欣賞他那副尷尬的模樣,一邊翻閱著新的讀者評論:
【好失望啊,謝丞赫怎么能以所謂的國家大事為由去決定女子婚嫁?這男人廢了,殺了吧。】
【樓上到底有沒有好好看小說,赫赫根本沒答應(yīng)倪山,來這兒也只是問問淮淮為什么不同意好不好!】
【他來這兒問不就是這個意思?謝丞赫黨可別洗白了。】
【插樓舉手:我怎么覺得謝丞赫是想試探淮淮對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一般呢?】
【我也我也!倪山說那么多他都沒有波動,但是說到淮淮眼里有他時,他才有反應(yīng)的!】
【哇要雙箭頭了嘛?!淮淮加油!拿下他!】
看著不斷飛漲的評論數(shù),李安淮心思一動。
她站起身,一邊咳嗽著一邊伸手去夠桌邊的茶壺,披在肩上的大氅順著她的動作滑落,突如其倆的冷風(fēng)驚得她一個寒噤,又坐了回去。
連續(xù)批了幾個時辰的奏折,李安淮滴水未進(jìn),此刻臉上的蒼白和無力已經(jīng)不需要演。
謝丞赫嚇了一跳,再不顧及什么往日恩怨,也忘了提醒自己眼前這個女人的陰險狡詐,三步并作兩步上前,護(hù)住了她的肩頭,這才沒讓她磕在桌子上。
李安淮靠在謝丞赫的手臂上,借著他的力才慢慢坐好,隨即便抽走了自己的手,禮貌卻疏離:“勞煩謝大人了。”
這一聲一聲的謝大人,聽得謝丞赫心煩意亂,仿佛眼前這個人正在無聲地離他遠(yuǎn)去,越走越遠(yuǎn),緩慢而堅定。
沒來由地,謝丞赫慌得心悸,俯下的身子也直不起來,下意識抓住了李安淮的手。
李安淮偏頭迎上,恰巧謝丞赫俯著身子,腦袋離得不遠(yuǎn)不近,二人便正好對視,數(shù)得清彼此的睫毛。
時間仿佛都凝固了,謝丞赫只覺得耳邊嘈雜一片,不知是不是秋雷轟隆隆地響,吵得他頭腦發(fā)暈,呼吸不暢。
卻見李安淮,不過怔了一瞬,便笑著湊了過來,盯著謝丞赫微顫的唇,吐氣如蘭:“謝師為了丁尚宮的婚姻大事,倒真是……豁得出去呢。”
話音剛落,回過神的謝丞赫便觸電般松開李安淮的手,漲紅著臉逃也似地離開,只留李安淮低低的笑聲在后面彌久不散。
走在青石磚路上,秋風(fēng)一吹,謝丞赫這才清醒過來,堪堪明白方才那躁動的隆隆聲哪里是打雷,分明是他那不受控的心跳。
宮中的景致盡收謝丞赫眼底,只是那御花園常開不敗的花怎就像極了李安淮的唇,吹拂耳后的夜風(fēng)怎又成了李安淮玩笑般令人羞惱的話,一切都成了他心煩意亂的根源,讓他苦不堪言。
好容易回了軒逸殿,卻見到丁悅蘿正站在殿中等候,又叫他想起那個女人,不免肝顫。
“謝大人。”丁悅蘿見他眼神躲閃,行為奇怪,雖然心里疑惑,但什么也沒問,佯裝看不見地行了一禮。
隨后,她抬了抬手,身邊的丫鬟便捧著一只木盤走上前,遞向謝丞赫。
不等謝丞赫問,丁悅蘿先道:“這是陛下命下官送來的令牌,謝大人持此令牌,無論何時都可以自由進(jìn)出任何地方,包括陛下的勤政樓。”
看著謝丞赫驚愕的表情,丁悅蘿笑著解釋道:“陛下說這些日子政務(wù)繁忙,一忙起來便什么也想不起來,讓謝大人在殿外等候,著實過意不去,這才有了此令。”
謝丞赫看著面前的令牌,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開國以來至今,皇室根本沒有這種能進(jìn)出所有地方的令牌,李安淮經(jīng)是為了他開了先例,只因為他今日站在殿外等了一個時辰!
丁悅蘿不過是來送東西,送到便要離開,卻被謝丞赫叫住了。
他猶豫良久,最后還是問了出來:
“丁尚宮如今已十九歲,尋常人家的女子這個年齡都已經(jīng)談婚論嫁,宮里的丫鬟也差不多快要放出宮去尋一個良人。你既然有陛下支持,又沒有家境拖累,為什么不考慮婚姻嫁娶呢?”
丁悅蘿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謝丞赫,仍然笑意盈盈,只是這時候的笑比剛才多了幾分真誠:
“謝大人既然知道下官沒有家境拖累,便也知道下官是被遺棄的,進(jìn)宮是尋一條生路來的,和那些官宦人家的千金來宮中伺候貴人不同,下官進(jìn)宮來做的活計是最苦最累的。”
“十歲進(jìn)宮,如今已經(jīng)九年了。看著身邊的姐妹們出宮嫁人的,被貴人看上帶走的,難道我就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依靠男人擺脫這一切,穿著華貴的服飾,化著雍容的妝容,坐在宴會上,被和曾經(jīng)的我一樣的丫頭們伺候?”
“可是遇到陛下后,我才知道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陛下比天下所有男子都強(qiáng),那為什么不能當(dāng)皇帝?我自幼刻苦勤勞,后宮六尚的活計我全做過,我做得最好,那我為什么不能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尚宮?”
“倪大人的事情,我聽說了,若您要問我一句,我的回答是不愿意。”
“女子行這條路本就比男子難多了,可在我看來,最難的不是頭破血流,而是中途放棄。”
“謝大人,您是好人,對您,我不說冠冕堂皇的,只說一句真心話……”
“我得對得起我自己。”
丁悅蘿說完,行了一禮便要走,謝丞赫微啞著嗓子開口,別扭地撂下一句:“她著涼了,叫太醫(yī)局去瞧瞧吧。”
“是。”
丁悅蘿笑得大方,反而襯得謝丞赫小家子氣,他便扭頭進(jìn)了殿內(nèi),坐在床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已經(jīng)牢牢攥著那塊專屬于他的令牌了。
次日早朝,一個誰也沒想到的身影出現(xiàn)了。
陳硯書身著官服,神采飛揚(yáng),手里捧著朝笏,大大方方站在了中間,朗聲道:“臣有事啟奏!”
李安淮頷首:“陳愛卿請講。”
“先帝崩殂,陛下即位,內(nèi)有狼子野心之人蠢蠢欲動,外有列國覬覦虎視眈眈,現(xiàn)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可近幾年無論文武,可用之人越來越少,臣倍感焦急。”
李安淮贊成地點頭:“愛卿言之有理,不知愛卿對之有何見解?”
“臣出身草廬,僥幸學(xué)了三兩詩文,這才在京中扎了根。為了謀取生計,臣賣過字畫,寫過家書,做過賬房,閑暇時也在京中文人聚首之地結(jié)交志同道合之士。”
“多年的摸爬滾打,在市井流連,教臣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臣賣字畫,十字一文,可旁邊賣字的婆婆,十文一字,仍絡(luò)繹不絕;臣做賬房,算盤記賬一應(yīng)事務(wù),全是掌柜夫人親授,掌柜的則一竅不通。”
“民間智慧大都說明一些道理,如今市井都明白女子能做的有太多,反而是我們這些官服加身的父母官,還在執(zhí)著什么男女之別,有悖祖訓(xùn)。”
“故而臣提議,開設(shè)女子官學(xué),放開各個行業(yè)對女子的管制和歧視,不如就從科舉允許女子參加開始。”
滿場嘩然,那些老迂腐瞧陳硯書的眼神就像是在瞧一個怪物,不少人出言譏諷,什么市井潑皮上不得臺面,什么徒有其表仍是爛泥,更有甚者直接出言:
“你不就是前些日子寫文譏諷陛下的那個陳硯書么?!你先前還在反對陛下女子即位,如今又說開放女子官學(xué),是不是太過可笑?!”
卻見陳硯書神色未變,淡然接受了所有的辱罵和譏諷,正面回應(yīng)道:
“下官正是因為之前的狹隘,才會有今日的豁達(dá)。難道我一個市井潑皮都能學(xué)習(xí)進(jìn)步的事情,你們這些朝廷命官、皇親國戚、留著高貴血液的大人們卻不能接受嗎?”
此言一出,當(dāng)真是將他架在了火上烤,不少人倚老賣老,當(dāng)即就要李安淮治他的罪,叫他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可這時,謝丞赫站了出來,只一句話便讓所有人啞口無言:“臣以為,陳大人所言,句句在理。”
方才還人聲鼎沸的朝堂,一瞬間靜得能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謝丞赫,包括李安淮。
新帝上位以來,除了那幾個已經(jīng)死了的舊臣,謝丞赫可以說是最飽受摧殘的重臣,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這把硬骨頭李安淮啃不動,又放了回來。
自他恢復(fù)上朝開始,不行禮,不喚陛下,不自稱臣,這三條規(guī)矩他從未打破過,李安淮也默許他這樣任性,給足了他臉面。
這些老東西和書評區(qū)的讀者不同,他們不會嗑這種邪門兒cp,他們只會直視事情的本質(zhì)。于是他們心里都清楚,謝丞赫會成為制衡李安淮的第一人,堅不可摧。
故而此刻,謝丞赫陡然出言為陳硯書說話,自稱了一句“臣”,直叫所有人傻在原地,那些有異心的,之前還盤算著想讓謝丞赫打頭陣的,更是五雷轟頂。
誰不知道陳硯書今日所言全是李安淮默許的?那后宮的丁悅蘿就等著一個時機(jī)步入前朝呢!
這些人拿不準(zhǔn)謝丞赫是不是倒戈了李安淮,既不敢輕易與之?dāng)硨Γ膊缓迷傩性囂健?
朝上雖然議論紛紛,但終究是沒有人再說反對之事,一場鬧劇竟就這樣讓謝丞赫一句話壓了下來。
李安淮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可袖子里的手指卻在歡快地敲著龍椅:“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由陳愛卿去辦,吏部協(xié)辦。”
“退朝吧!”
散朝后,謝丞赫急匆匆在人群里穿插,尋找著陳硯書的蹤影,而陳硯書則早有準(zhǔn)備,站在原地等著謝丞赫來。
二人相視一笑,伸手一邀,并肩往前走去。
“下官知道謝大人好奇什么。”陳硯書笑著說,“那日您放我回去后,宮里又來了一趟人,說是陛下有請。”
“我原想著人生自古誰無死,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去了,卻不料陛下以禮待我,先是贊了我的文采,后又嘆息說我這樣的人不入仕,是朝廷的損失。”
“我起先還心存疑竇,可后來發(fā)現(xiàn),陛下當(dāng)真文采不凡,隨手圈改幾個字句,便將我哪篇文章改得更上一層樓。這時我才意識到我自己之前有多狹隘。”
陳硯書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一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文章還有那么多瑕疵,就覺得丟臉。
謝丞赫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她作文確實不錯。”
“當(dāng)然,若只是如此,還不至于讓我改觀。”陳硯書接著道,“那日我與陛下相談許久,最后陛下問了我一句話。”
“殺一人以救萬人,可乎?”
謝丞赫皺起眉頭:“她問這個?”
陳硯書點頭:“是。我起先也不明白,最后還是陛下道,她不會。”
“若是她覺得有一個人的存在會使得千萬人受苦,她不會殺了那個人。她認(rèn)為,一個人如果有能力使千萬人受苦,也就有能力使千萬人幸福。”
“她最后說:‘若你認(rèn)為朕有讓百姓受苦的能力,也請你相信朕有讓百姓幸福的能力。朕請你來朕身邊看著,監(jiān)督著,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謝丞赫愣在原地,看向陳硯書的眸光晦暗,仿佛透過陳硯書,看到了李安淮,正向自己伸出手,認(rèn)真地說出這句話,發(fā)出邀請。
陳硯書則已經(jīng)紅了眼眶,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撿回一條命,更沒想到自己所仇視的人,會給他一個機(jī)會,一個他在市井摸爬滾打了十幾年都沒有得到的機(jī)會。
兩人感慨良久,還是陳硯書先說話了:“謝大人,您與陛下都對我有恩,于公于私,我都不愿看您與陛下再有隔閡。”
“之前那篇《論女皇》之所以鬧得那么大,是因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那篇文章也是有人給我銀子,叫我寫出來的。”
“旁的我再不知道多少,但如今也能看出端倪,不過是一場針對陛下的陰謀,而我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謝丞赫聞言一驚,連忙問:“是誰幕后唆使?”
“中書舍人,趙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