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因果，千回百轉，燈火闌珊。

夜未央，屋里漸漸的沒了聲音，榆聽端著煎好的藥輕推門進去，滿地的狼藉混雜著斑斑血跡，慕井寒虛弱的靠在床邊。

聽見聲音，慕井寒強睜開雙眼，他聞到了斷魂草入藥后的味道，與小時候聞到過一模一樣，即使刻意做了遮掩，對他來說也是無濟于事：“哪來的！”

榆聽微怔，強裝鎮定。

“榆聽，我說過我最討厭什么！”慕井寒眼神驟變。

“是皇上送來的。”榆聽垂下了眸子。

慕井寒輕笑，堂堂鬼醫竟到了靠別人可憐的地步，救人無數到最后卻救不了自己：“給我。”

榆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著干什么！”

榆聽回神，趕緊將藥端給慕井寒。

慕井寒一飲而盡，將碗塞給榆聽：“去通知榆聲榆聞，不必再忙活了。”

榆聽再一次被驚到了，主子這意思是決定留下了？

“去啊！”慕井寒皺眉看著榆聽。

“是。”榆聽端著碗出去，心情有些復雜。

慕井寒扶額，感受著體內氣息的逐漸平穩，這一夜，終是過去了，還真是孽緣。封凌懾，既然你舍不得我死，那我便勉為其難的留下來吧，反正，我也舍不得小丫頭。

慕井寒勾起了嘴角，蒼白的面上有了淡淡的血色。

三日后，封凌懾上朝前腳剛走，司琬瑭便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睛，久違的晨光讓她的眼睛極度不適，身體千斤一般的沉重。

司琬瑭雙手撐著身子，慢慢的坐了起來，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司琬瑭眼里盡是茫然，掀開被褥，挪動著僵硬的雙腿到了床邊。

一陣劇痛從頭上傳來，記憶翻江倒海般的涌入腦海，司琬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陣眩暈使司琬瑭重心不穩整個人從床上摔了下去。

她們打她，逼她吃藥，羞辱她，罵她，欺她，要她死，他們殺了她的家人，爹，娘，兄長，鎮國公府所有的人，皇叔還活著嗎……

所有的畫面都在腦海中快速展開：“啊！”

端著水剛走到殿前的瓊瑤被嚇了一跳，猛的反應過來急忙跑了進去，看見抱頭蜷縮在地上的司琬瑭時，眸子里滿是驚喜和慌張，趕緊放下手里的水盆上前：“娘娘。”

本想扶司琬瑭起來的瓊瑤卻被司琬瑭一把推倒。

“你是誰！你要干什么！離我遠一點！”司琬瑭警惕又恐懼的看著瓊瑤，連連后退。

“娘娘。”瓊瑤站起來，剛要上前，看著司琬瑭的模樣，卻又頓住了腳步，轉身往外跑去。

皇上不喜有人擾了安宸殿清凈，層層篩選，只留了她一個在皇上不在的時候侍奉皇后，所以她只能先去找人。

剛出宮門便撞上了亦塵。

瓊瑤捂住額頭：“娘……娘娘醒了！”

亦塵露出喜色：“我去通知陛下！”

一句“皇后娘娘醒了”讓封凌懾連“散朝”都沒說便回了帝棲宮。

見到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的司琬瑭的那一刻，封凌懾的喜悅已經無以言表。

四目相對，皆是喜。

“阿……懾！”司琬瑭看著自己不遠處的封凌懾，渾身的恐懼都消失殆盡，剛想跑過去，抬步卻向前摔去。

“晚晚！”封凌懾心里一驚，快步上前接住了司琬瑭。

司琬瑭緊緊的摟住了封凌懾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脖頸處，生怕她一松手他就不見了。

封凌懾將司琬瑭圈在懷里，心狠狠地揪著。

“為何要讓皇后光腳下地！”封凌懾殺氣騰騰的看向瓊瑤。

瓊瑤的身子忍不住顫抖：“皇上恕罪，娘娘不讓奴婢靠近，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

不待封凌懾開口，懷里的人悶悶的出了聲：“阿懾，我不認識她，但她沒有犯錯。”

封凌懾聽著司琬瑭的話，心里有些不好受：“去做些清淡的粥。”

“謝皇上皇后，奴婢這就去。”瓊瑤麻溜的離開。

“讓慕井寒進宮。”封凌懾對身后的亦塵道，前日慕井寒告訴他決定留下時，他還挺意外，雖然礙眼，但留下終究是好的。

“是。”

封凌懾抱著司琬瑭進了殿，將司琬瑭輕輕放在床上，想轉身去拿布帛，卻被司琬瑭從身后緊緊抱住。

“不要走！”司琬瑭聲音里帶著驚慌。

封凌懾的心刺痛著，轉身將司琬瑭抱進懷里，眼里盡是心疼和愧疚：“我不走，哪也不去，晚晚不怕，我在。”封凌懾只得用衣袍為司琬瑭擦干凈雙腳。

“下次不可再光著腳，容易著涼。”封凌懾柔聲道。

“嗯。”司琬瑭窩在封凌懾懷里，乖乖的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