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兆白瑾兩人嬉笑打鬧著進去，很有少年兒時的氣氛。

兩人前腳剛踏進去不過幾步路，一個讓人意外的身影就站在他們不遠處。

宣武帝轉頭看向方才吵鬧的地方，隱約覺得聲音有些熟悉，結果發現還真是熟人。

看著自己之前的夫子跟他的伙伴打鬧著，宣武帝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顧明的身影。

一開始張國兆和白瑾都沒有發現皇帝在，畢竟四周也沒有什么侍衛候著，只有一個不怎么起眼的王公公。

王公公怕這兩人會頂撞到皇上，急忙咳嗽兩聲，讓他們兩個注意一下分寸。

白瑾和張國兆沖皇上行禮，宣武帝虛扶著兩人起來。

他面帶笑意地看向張國兆，“許久沒有和夫子好好聊聊，方才都快不認識夫子的聲音了。”

張國兆顯然不想接他這個茬，隨意地回道：“皇上公務繁忙，辛苦為國。”

這樣客套疏離的話讓宣武帝不由地一愣，他的夫子還從未這樣對過他。

到底是能坐上皇位的人，宣武帝自己細品一下，依稀知道了張國兆為何突然對自己的態度大加轉變。

宣武帝面上的笑意收起，“不愧是夫子，總是這么直接了當。”

白瑾生怕今天磕頭磕死在這里的人是張國兆，急忙轉移話題道：“不知皇上為何而來？”

“朕連續好幾日都不能睡個整覺，太醫說是肝火太旺了，朕過來清心一會兒。”宣武帝目光落在白瑾身上，說出的話讓他不寒而栗，“朕總覺得老是有人拿刀壓著朕的脖子，著實讓朕好生難受。”

白瑾連忙躬身，“皇上龍體貴重，絕對不可能有人敢這么對皇上的。”

永昌侯白瑾額頭都是細細密密的汗，頭次覺得私底下見皇上比在朝堂上跟同僚對罵還要可怕。

他自己心里也是委屈，皇上這番話是警告他不要結黨營私呢！

自己膝下也就才兩個女兒，大的那個精心培養好不容易要嫁給自己早就相中的人家那享福，結果皇上突然插了一手，直接讓白珠進宮了，當時自己媳婦還吐槽皇帝老牛吃嫩草，臭不要臉。

女兒從小被自己嬌養在府內，什么委屈都沒怎么受過，在他的教導下還特別明事理。

直到進了后宮，每天郁郁寡歡。

最開始的前一周有皇帝寵幸，白珠的日子還好過，后面皇上流連于各個宮中，宮里的太監宮女也都是看碟中下菜，更不用提妃子與妃子之間的斗爭了，苦得白珠日日以淚洗面。

得知自己女兒過得不好，永昌侯夫人還用性命逼過白瑾去求皇上將自己女兒放出宮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白珠就被升為了賢貴人，再之后就升到了皇貴妃。

現在自己一個女兒在后宮，還有一個呆在皇家書院，可以說白家的命脈是被死死地握在了皇上手中。

白瑾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懷疑自己結黨營私的，再說了，就沖皇上這些年的做法，要不是他還遵守祖訓，早就造反了。

當然現在皇上就在面上，讓白瑾說出自己的心里話是萬萬不可能的。

就在白瑾糾結著應該怎么說才好時，站在他身旁的張國兆道：“皇上應該多花先心思在國事上，國家繁榮昌盛，四境平安，又何需猜忌。”

張國兆這話直接得白瑾聽了都覺得牙疼，心里暗道自己這個昔日好友怕是護不住了。

到時候要是腦袋在這里落地，他會想辦法幫忙將張國兆的遺體運回他的翰林學士府的。

皇上表情在聽到張國兆這句話時，肉眼可見地變得陰郁。

他干笑兩聲，語氣聽不清是威脅還是厭惡，“夫子真是越來越敢說話了，只是太過片面了，想來夫子這些年日的進步并不大，朕都有些關心翰林院會不會給夫子呢添麻煩了。”

白瑾的眼皮瘋狂跳動，他知曉皇上是動了想要廢掉張國兆翰林學士的位置。

為了朋友的前途，白瑾瘋狂用眼神示意張國兆好好說話。

可張國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覺得自己命硬的很，抬眸和皇上對視著。

宣武帝瞪了張國兆一眼，隨后轉身就走，多一個眼神都沒有他們兩。

直到看不見宣武帝身影時，白瑾嘆了口氣道：“你這是做什么，故意惹皇上生氣，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

張國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老朽哪有故意惹他生氣，不過是實在忍不了，先要說些自己的心里話罷了。”

因為有了這一個插曲，張國兆連同白瑾也沒有在護國寺待多久，兩人就各回各家了。

直到下午時分，一道圣旨送到了張國兆府邸里。

先是洋洋灑灑在前面寫了一堆關心張國兆身體的體面話，最后宣布讓張國兆現在自己府邸好生休息，翰林院的事情他已經交給其他人做了。

這是又拿走了張國兆的官又將他禁足在府邸里，看來宣武帝今日確實被氣得不清。

白瑾得知的時候張國兆已經跪地接至，閉門謝客了。

這件事自然也傳到了北境，尚離也從雪城回到了北城。

聽見這個消息，尚離第一時間還以為張國兆是真的生病了，不免有些擔憂。

還是顧修竹掃了一眼信息，開口道：“應當是夫子心直口快，說了些皇上不愛聽的話，讓皇上動怒了。”

尚離大吃一驚，“夫子還真不是一般頭鐵。”

張國兆的性子顧修竹和尚離多多少少也都清楚，那是相當耿直的。

過了一會兒，金鑲玉將嘴里甜柿子餅咽下去后，關切道：“那夫子現在不會有事對不對？”

顧修竹頷首，“夫子是兩朝連任，就是先皇也多加贊美夫子的能力，除非夫子謀反，不然皇上不會對夫子出手的。”

也正是因為張國兆有這個分量，所以皇上得知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幫助顧明顧修竹他們時，才更加驚慌生氣不已。

顧修竹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前言不搭后語地來了一句，“得再快一些才好。”

尚離沒有聽見，金鑲玉疑惑地抬起頭看向顧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