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瓊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舉起手,回頭應了一聲。
那人隔著老遠喊了一句話,周圍太吵桑瓊也沒聽太清,就聽見什么常老師,大概也猜出來可能是常老師在找自己,于是和盧子睿告了別去找常老師了。
路上碰上尤程程也一塊拉了過去。
常崇宇坐在一片樹蔭下,旁邊站在幾個學生,其中一個就是雪菲菲。
桑瓊看見雪菲菲纖細的小腿上綁著繃帶,對著常崇宇問:“常老師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常崇宇看了看雪菲菲,說道:“你也看見了,雪菲菲腿受傷了,你去幫她比賽吧!”
尤程程一聽不干了,不樂意的說道:“桑瓊打了一下午的籃球,現在怎么可能還有力氣跑步啊!”
人群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剛剛還看見桑瓊去陪跑了呢。
尤程程臉色有些難看,后悔剛剛自己為什么非要讓桑瓊去陪跑?
紅著臉反駁道:“雪菲菲受傷了可以直接上報申請退賽啊!為什么要讓桑瓊去跑啊!”
常崇宇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盯著桑瓊看。
桑瓊拉住還要說話的尤程程,不在意的說:“沒事的,要是退賽就等于我們班棄權了,反正誰跑都是一樣的,就當是為了班級爭光了。”
常崇宇臉色這才好看一點,但盯著桑瓊的眼睛卻是意味不明,語氣中帶著欣喜:“桑瓊,你能這樣想老師很高興,去吧,拿不到獎也沒關系,重在參與。”
桑瓊知道常崇宇說這個話的意思,就是在暗示她必須要拿獎。
桑瓊垂在身側的手捏了起來,垂眸沒注意到常崇宇這個細節,拉著尤程程快速的走了。
她又不是傻子,何嘗看不出來這個班主任不待見自己,但她又有什么辦法呢?這個學生跟老師斗,不論誰對誰錯,最后不都是學生倒霉嗎?
跳樓的永遠都是學生居多。
尤程程聽到身后傳來的嬉笑聲,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桑瓊安慰道:“行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跑個步嗎?你剛好不是要跑八百米嗎,我和你一起跑,你可千萬別拖我后腿哦!”
尤程程沖著桑瓊大喊道:“你知不知道雪菲菲報名的是什么項目啊!那可是八百米和四百米啊!兩項還是緊接著的,中間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鐵打的腿也抗不住你這樣作!你就知道往前沖,就算是推辭不了,你就不能爭取一下嗎?萬一要是成功了呢?”
桑瓊笑著哎呀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常老師的性格,他決定的事是你說改變就改變的嗎?更何況他那個時候臉色已經那么難看了,明知道爭取不到的機會,爭取了也只是浪費口舌而已,與其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就先受著,他們總會看見我們的好的。”
尤程程跺了跺腳,她是說不過桑瓊的,只能又氣又惱的囑托道:“待會你跑步的時候千萬不要逞強。我之前減肥的時候就是拼了命的跑步,結果腿上的關節跑發炎了,坐著輪椅坐了一個星期,然后才慢慢的好過來,現在每到陰雨天,關節那邊就會疼,我不希望你像我這樣給自己弄出個病根。”
桑瓊說:“沒事的,我從小就有鍛煉,身體素質很好的。而且我剛剛得罪了雪菲菲,總是要在人家面前刷個好感的吧?以后在班級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了矛盾也不好。”
尤程程還想要說,裁判已經吹哨了,兩人只好迅速找到自己的號換了上去,然后趕緊上場。
熱風刮在桑瓊的耳邊,原本被吵得有些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她的步伐逐漸穩定,頭上的小包子也有節奏地跟著她起舞。
其實在籃球賽結束的時候,她的膝蓋已經隱隱開始作痛,這是為什么陪跑也只是陪了盧子睿半圈的原因。
她體力再好又怎么樣,身體是血肉做的,不是鐵皮和螺絲擰成的機器,身上的細胞也是會累的,也是需要休息的。
可是她能有什么辦法?
她的生活就像是一個荒漠生態系統,已經接受不了任何未知的打擊。
與其到最后傷痕累累的接受,不如最初完好無損地接受。
她桑瓊早就不是那個站在擂臺上可以發著光,恣意妄為的少女了。
她羽翼未豐,翅膀就被折斷了。
她未滿十八,身后便已無人。
即便是生活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了,可她還是在努力的調動全身的肌肉,在拼命地呼吸這骯臟的空氣。
因為她還是有在乎的人,想要證明和保護的人。
熱浪在耳邊猛烈的掛著,桑瓊咬緊牙關,提著一口氣沖刺最后二百米。
她是第一個到終點的,身后的第二名還在艱難著抬著腿往前跑。
桑瓊一停下來額頭上冷汗就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腿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胸腔里卡著一股血腥味。
本來有志愿者要給桑瓊遞水的,但看見桑瓊冷到寒窟一樣的眼神,愣是被嚇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桑瓊也沒在意,沒有擦汗,也沒有喝一口水,甚至連坐下來休息都沒有。
她憑著心里的那股殘余的韌勁,邁開腿,徑直的走向四百米賽道的起點。
桑瓊是第三組,她靜靜地站在賽道上,兩聲發令槍很快就響過去了。
第三聲發令槍一響,她像一把早就拉滿的弓箭一樣,咻的一下就飛了出去。
余光瞥見哭著往這邊趕的尤程程,她著拳頭的手咔咔的響。
為了緩解膝蓋上的壓力和疼痛,桑瓊把自己的手心掐的析出了血。
桑瓊到達終點的時候,全身的器官都像停止運作了一樣,細胞都也都在叫囂著讓她停下來。
可是她很是幸運,跑了第二,還需要去參加復賽。
尤程程去找了盧子睿,盧子睿趕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桑瓊轉身朝著400米的起點再次走去。
桑瓊頭上的小包子早就松掉了,蔫了吧唧的搭在頭上。
盧子睿沖過去,擋在桑瓊的面前,看見她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到近乎可怕的臉,氣的肺都快炸了,陰沉的聲音說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