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得清除，敖敦的臉色蒼白如紙。

而在蘇洵伸手扼住她脖子之前，敖敦的臉色還很是正常，除了帶著點憤怒造成的紅暈之外，并無異狀。

但隨著蘇洵伸出手搭在她的脖子上，無論是跟她對面的蠻子們，還是身處側面的胡秩等人，都清楚地看到，敖敦臉上的血色迅速消失，變得蒼白一片。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敖敦感受著蘇洵手上傳來的溫度，輕聲問道。

蘇洵沒有回答，他看著從營寨中被帶出來的陽上城士兵們，目光沒有在敖敦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敖敦側過頭看著蘇洵，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哀怨還是失望。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敖敦又問了一遍。

依舊是沒有回答。

“為什么啊？”敖敦終于忍住不，眼淚從眼眶中滑落：“你說話啊！”

蘇洵側頭，不看敖敦。

敖敦眼眶被淚水燙的通紅，她盯著蘇洵，眼中的哀怨和失望讓人動容。

史明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幾乎要堆不住了。

胡秩則是輕輕嘆了口氣。

對于蘇洵的做法，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判。

一邊是敖敦，一邊是忠勇守城卻被俘的下屬。

無論做出選哪一個的決定，都是艱難的。

蘇洵只是選擇了敖敦不期望的那一邊而已。

當然，這也意味著，敖敦遭到了蘇洵的背叛。

“兒女情長啊！”胡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撓著自己的肚皮感嘆道：“這真讓人不好受。”

而哈扎木那邊，盡管臉色陰沉，但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

“看來特勤大人可以輕松一些了。”他想。

齊格木對外宣城的是，敖敦被邪惡的漢人蘇洵挾持，他們這趟是來“營救”敖敦的。

但實際情況如何，羅達木這個腦子一根筋的家伙反應不過來，他哈扎木倒是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看出端倪。

大軍出行，又是如此接近漢地的地方，按理說應該快進快出，在漢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完成任務離開。

至于齊格木說的什么“展示實力”之類的話，在“解救”出敖敦之后在做不遲。

但偏偏齊格木在抵達殺虎關附近之后，先派了人潛行進去，搞什么“偷偷營救”，一副偷偷摸摸不想讓人知道的樣子...

這種行為哪里比得上直接圍城？攔截信使以及殺虎關跟漢地的溝通，然后直接威逼殺虎關放人？

因為一旦不慎派出的那三人暴露，殺虎關就有了準備，之后無論是圍城還是如何，就會顯得困難重重。

然而齊格木還是選擇了派人潛行...

這其中的矛盾之處已經遮掩不住了！

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緣由如何了。

眼下敖敦公主這副失望透頂的樣子，明顯是對那個蘇洵死心了。

這樣一來，在之后的談判中齊格木特勤就擺脫了之前被動的位置。

占據了殺虎關的齊格木，面對什么都沒有的蘇洵，這主動權大破天去了！

哈扎木冷眼看著蘇洵，心中冷笑。

“漢人狡猾，希望敖敦公主經此一事之后，能有所成長吧！”哈扎木想道。

很快陽上城的士兵們被釋放了出來。

原本五百多人的騎兵隊伍，此時僅僅剩下了不到三百。

剩下的幾十號人則是洪平的手下，他們接連受到兩撥攻擊，被殺的尚且不論，逃散的士兵就占了五分之一。

兩撥人加在一起，不過剛剛三百出頭。

至于被綁在木樁上的三人，陳沙還好一點，在經過史明的簡單治療之后，勉強還能坐起。

趙義則是在說完那番話之后直接混了過去，現在在被胡秩派人照顧。

至于洪平，也不知道是傷的太重還是假裝的，從一開始就昏迷不醒一動不動，在治療之后被陳虎等人看押了起來。

士兵們歪歪斜斜地在蘇洵身后形成隊伍，個個無精打采神色萎靡，而且大多身上帶傷——有些是刀上，但也有不少鞭痕跡。

看得出他們這幾天的遭遇也不怎么好。

“胡老哥。”蘇洵突然出聲道。

胡秩聞言愣了一下，隨后策馬來到蘇洵身邊。

“煩勞你帶著人先撤離，找個地方安營扎寨。”蘇洵輕聲說道。

“那你...”胡秩看了看蘇洵，再看看敖敦，一臉猶豫。

“我等會還要去見圖瓦部落的特勤。”蘇洵轉頭看向他，說道。

胡秩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說道：“見機行事，不要逞強。”

蘇洵點了點頭，對胡秩輕聲交代道：“幫我安撫一下陳沙，他看起來太過愧疚了，我擔心...”

“我明白！”胡秩點頭，然后對蘇洵拱了拱手，撥轉馬頭回去招呼士兵們撤離去了。

他們身上沒有武器，自然也不會有馬可騎。

但相比較繼續在蠻子營地里當俘虜受罪，此時恢復了自由的他們精神還是稍稍振奮了一些。

而且他們剩余的人大部分都是陽上城的，認得胡秩這張面孔，聽從命令毫無阻礙。

在胡秩的親兵的指揮下，這些士兵很快就組織好了隊列，被胡秩帶著朝著南面進發。

陳虎盡管很擔心陳沙，但還是想要留下，不過被陳沙給攔住，只得扶著陳沙跟上了南去的隊伍。

不過史明就沒這個顧忌了。

他不是蘇洵的手下，本身“圣手”的身份又擺在那里，蘇洵不好命令他。

于是史明留了下來，看著蘇洵滿臉的笑意。

“你笑什么？”蘇洵還沒說話，敖敦卻先盯著史明質問道。

她通紅的眼眶加上委屈哀怨的表情，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心中不忍。

史明聳聳肩，說道：“笑又出現一個蠢人而已。”

“又？”敖敦先是一愣，隨后看了蘇洵一眼，小聲爭辯道：“他不蠢。”

蘇洵避開敖敦的視線，心中卻是一陣嘆息。

史明撇撇嘴，對敖敦說道：“他在你跟殺虎關之間選了殺虎關，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都這樣了，你還為他說話？”

敖敦不吭聲了，她感受著從蘇洵手上傳到她脖頸的溫度，心中的滋味如何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