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軌在晨霧里淬成銀簪
一千五百公里開始舒展褶皺
云層裂開時
天空正把橙紅綢緞層層鋪展
光的碎屑墜入瞳孔
灼燒著所有未啟封的鄉音
風經過三省的麥浪趕來
帶著稗草倔強的弧線
村口古棗樹的皺紋深處
懸著三十年前嫁接的月光
指尖觸碰的剎那
兩顆青棗墜落掌心
未褪盡的青澀里
蟄伏著整個北方的霜期
我的行囊突然飽滿
裝進野薊的紫焰
裝進田埂裂開的青銅色血管
麻雀銜走最后一粒秕谷時
聽見鳑鲏魚在故河道蘇醒
那些被城市剪裁的影子
正在蘆葦蕩重新生根
不必丈量歸途與去路
當棗樹年輪泛起潮濕的鹽漬
所有游子都是待返航的種子
在候鳥的脊背寫下:
此去經年
不過是河流用彎曲的姿勢
奔向最初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