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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削木劍

  • 削木劍
  • 杜晨峰
  • 8869字
  • 2022-07-10 20:39:18

一彎殘月斜斜地掛在林巔,無邊的寂靜籠罩著大地。一陣馬聲自遠處傳來,愈來愈響,頃刻間打破了林里的沉寂。

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駕著馬,手中長鞭不斷揮動,“駕!駕!”口中亦不停叫喊,聽這聲音,不過二十五六歲,倒是個青年,可他如此焦急,不知要去何處。

穿過樹林,便是一座雜草叢生的小山丘,而到了山丘之間,他停了下來,環顧四方,等了半晌才開口道:“前方的朋友不知可否讓個道?小弟有要事在身!”原來在草叢之中,有人!

“好小子!竟然知道我們在這兒,那么將你的盤纏交出來,老子便給你讓路!”一個極其粗獷的聲音自草叢中傳出,繼而行路兩旁一下子出現了廿幾個黑衣蒙面人,皆是以搶劫為生。

“小弟走得急,忘了帶些金銀效勞各位大哥,不知可否通融一番?”那少年說著拱起了手。

方才說話的那大漢又道:“通融?我通融你,誰來通融我?啊?哈哈哈!”說著便大笑起來,余下的二十幾人亦隨之笑了。笑了一陣,大漢喝道:“沒錢?把命留下!大伙兒上!”說吧,眾人亮出早已藏好的兵器,向那少年擁了上去。

那少年仰頭望著月光,似全然不將這廿余人置于眼中。他搖了搖頭,自言道:“偏生要用武力來解決?”他說話之時,山賊離他以不及一丈!“唉!身不由己。”賊人們離他愈來愈近,頃刻間,已來到他的身旁。

這少年長嘆一聲,負于他身后的劍,已然出鞘。霎時間只見一道銀光在眾賊之間閃過,劍又回到了鞘中。“啊”“哎呀”“哎喲”眾賊七嘴八舌,叫了出來。眾人幾乎一齊摔倒在地上。

“削木……削木劍法!”大漢被他的劍削倒在地上,叫道:“大……大俠饒命!”接著爬起來跪向那少年,不住磕頭,其余人雖不明頭兒為何要這樣做,但也跟著磕頭,以免迎來殺身之禍。

那少年仰望著月光,嘆了口氣,又笑道:“想不到幾個毛賊也這樣見多識廣,只可惜我無能,練不到祖父那般程度,今日我沒心思陪你們玩,我不愿傷及他人,快滾罷!”

片刻之間,這山丘路中只剩他一人與胯下的那匹駿馬。過了一會,他的神色變得沉重起來,接著長鞭一揮,繼續趕路。

那少年馭馬奔馳,出了林間,到了城里,穿過許多戶人家,大街小巷中盡是馬蹄的回聲,自然也驚動了不少人。少時,他于一座宅子之前停下了馬,臉色深沉,手中的馬鞭握得更緊了。他望著門上的兩個大字——廖府,心道:“爹爹,孩兒今日就將那狗賊的首級提到您的墳前!”

他深吸一口氣,繼而縱身一躍,躍上了墻壁,左足點在墻壁上,又飛出丈許,最終落于廖府的院子當中。“這老賊到會享福,府子竟如此之大!”他落地后心下暗忖,“這般大的地方,哪去尋他?是了,在這院子之中大鬧一番,害怕他不露面?”

想到此處,他提高了嗓門,大喝道:“廖老賊,快快出來受死!”如此大吼一聲,可謂駭天震地。他方說完,便有幾個細小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什么人敢在此放肆?”“聲音好像從那邊傳來,快去看看!”“豈有此理?敢打擾我家老爺、夫人及小姐休息!”

良久,三個家丁提著燈火,找到了白衣少年。“你是甚么人?半夜三更的,來這兒有何居心!”左首一位漢子喝道。他雖穿著仆人之衣,卻掩飾不住他魁梧的體魄,暗暗的火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怒目圓睜,駭人至極。

那少年并不言語,雙手往后一負,緩緩地抬起了頭,凝視著月牙,皎潔透明,在稀云的籠罩之下,更增清幽之氣。他只是遙望著月光,仿佛在思索些什么,竟沒將那三個家丁放在眼里。

右首的一個小伙子再也忍不住,憤道:“問你話呢!怎地不開口?再不說明來意,可別怪我們仨不客氣!”他雖不及左首的那漢子高大,年紀亦比他小,但看上去卻也氣力不凡。那強壯青年說著便擼起了兩只袖子,直至肘間。

那少年這才輕輕地道:“叫你們老爺出來,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可他那雙目始終未離開過夜空中的殘月。

“哼!好大的口氣!我家老爺豈是你這后生小輩所能輕易冒犯的!”強壯青年聽了他那番話后更是惱怒。

白衣少年有些不耐煩了,突然側頭睨視,眉宇之間盡是殺機,透出一派威嚴,冷冷地道:“我要見廖老賊!”

三人給他這么一看,雖皆是練過幾手的人,卻也不禁一凜,駭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許久,一直沉默寡言的站于中間的中年男子發話了,說道:“想要驚動老爺?先過我們這一關!”他看上去忠厚、老實,這言語之間也流露出平實、質樸,更飽含了對主人的忠心。

那少年想:“我的目標是廖老賊,不想跟他們費時間,我還要趕著去相會。不過先試一試他們的身手也好,看看那賊人的手下如何。”于是便道:“是么?那進招罷。”他嘴上雖這樣說,卻絲毫沒有備敵之意。三人見他如此輕視自己,再也忍不住,那壯漢怒吼:“給你些顏色瞧瞧!”這番話只說到了一半,右手便送出一拳,直呼那少年之身。

那少年還是立身不動,壯漢喝道:“還不還招!”拳風呼嘯不絕,煽動著少年的白色衣衫,壯漢離他已不及三尺!

正當此拳欲將打在少年軀體之上時,那少年忽而一側身,躲開這一勢,繼而側走兩步,繞到了壯漢之后,接著右腳飛出,直踢壯漢左腿腘窩。壯漢見他身法之快,世間罕有,不禁一震:“這少年如此犀利!究竟何許人也?”趕忙反手一掌,格開那一腳。余下二人見之,臉上也微微變色,那青年道:“上罷,二哥不是他敵手。”說著望向了中年家丁,只見他點了點頭,說道:“二弟,我們來助你!”說罷,二人分工少年兩側。

斗了甚久,三人還是未能傷及那少年。只覺一條白影穿梭與三人之間,倒像似少年占了上風。“哼,‘廖門三虎’,不過爾爾,比之那老虎,可謂天差地別啊,哈哈!”三人聽他如此侮辱自己,雖忿忿不已,卻也暗自心驚,均想:“這少年究竟是什么來頭?我三兄弟很久沒有走過江湖了,早就在廖老爺府中隱姓沒名了,怎地這都給他認出來了?況且他還未露真功夫,負在他身后的劍動也沒動,只是靠靈巧的身法躲開,便已與我們斗成平手,若不是他無殺心,我們早已是三具尸首,這等高手,駭人,駭人!”

那少年一聲清嘯,霎時間向三人各攻出二掌,附上渾厚內力,竟將三名好手一齊震開!他哼了一聲,說道:“快叫廖世杰出來!我今夜的目標只是他一人,不愿傷及無辜。倘若誤了時辰,你們也走不掉!”

他一說完,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出來:“是何人在老夫的府中鬧得雞犬不寧?”一會兒,一位中年男子攜著一個婦人之手向白衣少年緩緩走來。

“廖門三虎”一見,也不顧及傷勢,跪向他們,齊聲道:“讓老爺夫人受驚了!”原來這五十年紀上下的男子,便是他們的老爺,而站在他身旁的,便是他們的夫人。那老爺“嗯”了一聲,說道:“你們有傷在身,不必多禮,方才我聽聞院子了有異狀,便趕了過來,你們起來吧。”

“謝老爺眷顧。”可他三人還是行完禮之后才起身。

那少年望著這老爺,厲聲道:“你便是廖世杰?”

“正是老夫。”

“很好,你使不使兵刃?”

廖世杰暗自尋思:“這少年來歷不明,我亦不認得他,何以一進來便要動武?”當下問道:“閣下如此問法,意欲如何?”

“你使不使兵刃!”

廖世杰給他這么一喝,怔了怔,道:“老夫的劍法不甚高明,只懂一些粗淺之道。”

“既然如此,你,去給他拿把劍來!”說著,那少年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壯漢。

那壯漢十分不滿,怒道:“我廉申殊只給老爺一人辦事,就憑你也想指揮我?呸!不配!”說著向地下吐了口唾沫。

廖世杰皺眉道:“申殊,來者皆客,說話不要太過分了。”

廉申殊駁道:“善者不來,來者……”

廖世杰招了招手,打斷了他的話:“好啦,別說了。”廉申殊哼了一聲,也就不再說話。

廖世杰轉頭望向那少年,道:“尊駕如此不請自來,有何用意?又為何殺機甚重?”

“你勝得我這柄長劍,便告知于你。”

“定要動武嗎?”

“非動不可!”

廖世杰道:“申殊,你將我的劍拿來。”轉身向那婦人道:“夫人,你且退在一旁。”廖夫人望著他,神情盡是關切之意,好一會才道:“你可要小心了,別忘了我和那丫頭。”廖世杰嗯了一聲,便回身面對那少年。

不久,廉申殊雙手捧著一把四尺長上下的劍,恭敬地遞到廖世杰面前。廖世杰接過長劍,道:“天冷,給夫人加衣服,莫讓她著涼。”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那少年。

少年露出了喜色,冷笑一聲,道:“你雖受百姓所擁護,是個好將軍,征戰沙場,愛民如子,亦沒有做愧對于天地之事,若不是你害我親人,我也不會來尋你。”

廖世杰奇道:“我害你親人?此話怎講?”

少年喝道:“少廢話!”這三字還含于口中,他的劍便已出鞘,挺劍直刺廖世杰胸膛。

廖世杰見他來勢如此之快,心下一驚,連忙揮劍,自左而右,化去了這一勢。他擋下一劍后不給別人喘息之機,順勢還了一招。一柄長劍直挺而出,劍尖不住抖動,遞至途中,廖世杰手腕忽而一動,劍尖指向少年之喉。

少年見他忽然之間便已改變了攻勢,暗自尋思:“這老賊劍法挺高明的,比之我念家的‘削木劍法’卻又如何?”

當下并不格擋,身子一側,靈巧地避開了廖世杰的攻勢,繼而身體微屈,挺劍俯沖,銀光在電光石火之間,便已照到了廖世杰胸脯之上。廖世杰長劍刺出,已不及收回,無奈之下,左掌揮出,直打那少年的長劍,將之震開數寸。

那少年心下贊道:“好膽識!”若廖世杰此掌不出,便給那少年刺到了。少年長劍被震開之后,順勢轉身,運劍繪了一道長弧,又橫劈廖世杰腹部。廖世杰倒退兩步,雖沒給劍傷到,腹上的衣衫卻被劍氣所劃破。

二人斗了甚久,卻還未分出高低。四面的草木搖曳著,他二人劍氣所到之處,皆是落葉紛飛。葉子于二人之間飄揚著,夜晚的涼風將二人的衣衫吹得揚浮在空中,二人的招式愈來愈快,白褐兩條人影在月光下神出鬼沒,旁人站在一邊,連他們的身影都瞧不清,看得頭暈眼花,胸口煩惡,只要作嘔。

那少年刺向廖世杰左肩,可當刺中之時,手腕忽而一轉,自上而下旋轉一周,竟要將他的左臂削斷。廖世杰一驚,左手一抬,躲開了這一劍。那少年一招得手,搶攻二招,劍身一側,橫劈他胸膛。這少年招式變化實在太快,廖世杰雖盡力擋下這一劍,卻還是被那少年在胸脯之上劃出一道半尺長的口子。

“老爺!”“世杰!”“廖門三虎”與廖夫人一齊驚呼。

“你們別過來,我……我沒事。”廖世杰捂著胸口說道。

那少年的劍指著廖世杰,說道:“哼,死到臨頭還嘴硬!”說罷,長劍一挺,飛身刺出。

“當當”的兵刃碰撞聲使寧靜的夜變得喧囂,回旋的劍氣改變了風的走向,院中草木面目全非,月光照映下的二人如鬼如魅,一旁的四顆心懸掛著,八只手緊握成拳,手心里盡是冷汗,各人目光皆停在白衣褐影、劍氣掌風之中。

那少年的招式愈出愈奇。忽而左刺,忽而右點;繼而斜刺,再又橫掃。招式使到一半,便轉削其他地方,聲東擊西,虛實相融,宛若一個雕木工陶醉在制作工藝品當中。輕削、重刻、精雕、細琢等手法更是在少年劍下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畢竟廖世杰已步入中年,不及少年那般有耐力,加之那少年內力渾厚,漸漸地,廖世杰還招、防守均十分吃力。斗到此處,那少年已穩操勝券。廖世杰見這少年這般凌厲,心道:“看來我是活不成了,不過……這劍法怎么像在哪兒見過?”

“哎呦!”廖世杰一聲驚呼,手腕中劍,長劍落地,他雙足一交,坐倒在地上,左手握著右手腕。

廖夫人俯身上前,急道:“快!拿藥來!”

“廖門三虎”道:“是!是!”

廖世杰顫聲道:“這……這是削……削木劍法!”

那少年冷笑一聲,說道:“你也知道!今夜我就要手刃仇人!”這“人”字一出,手中之劍亦跟著飛出。

“住手!”正當刺中廖世杰之際,一個嬌弱、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入少年之耳。他的劍尖停在了廖世杰胸前,碰上了肌膚,卻未刺入。

就在此時,一名二十年紀上下的白衣女子俯下身來,握住廖世杰的手,方才的聲音便是從她口中傳出來的。頃刻,她抬起頭,望著白衣少年,一雙明眸被淚珠籠罩著,瞳孔間夾雜著驚恐與悲傷,在月光之下顯得晶瑩剔透,更增秀色。

“平生,能……能放過我爹爹嗎?”她的臉上露出了乞求之態。

那少年更是一驚,他的仇人竟是自己意中人之父!少年腦中一片空白,囁嚅道:“芳槿,我……我……”

廖芳槿道:“我知道爹爹是你的仇人,父仇不共戴天,但我還是請你放過我爹爹。”

廖芳槿續道:“唉,天意弄人。若……若你決心要殺我爹爹,那就先讓你手中之劍穿過我胸膛罷。”說著,她擋在了廖世杰身前,眼淚簌簌而下。

那少年一怔,呆呆地望著廖芳槿,適才的神勇早已不見蹤跡,見她如此模樣,更是于心不忍。那少年狠狠地盯著廖世杰,卻奈何不了他,他辛辛苦苦找到了仇人,又將他打成重傷,卻殺不了他!種種情感交織著他的內心,怒、哀、恨、怨……忽然,他將劍往地下狠狠一摔,跪向夜空,向著明月大聲哭訴:“爹,孩兒無能!不能為您誅敵報仇,孩兒不孝!我念平生愧對于您!”兩行淚珠劃過他臉頰,低落在地上。

片刻間,他已收起淚水,緩緩站起,雙拳緊握,死死的盯著廖世杰,道:“老賊,算你命大。”說完便拾起長劍,轉身要走。

“廖門三虎”拿來藥給廖世杰包扎好后便將他扶起,廖世杰緩了一會,叫住了念平生,道:“念凌天是你甚么人?”

念平生道:“正是家父!可惜我不能殺了你為爹報仇了。但你記住,你的命是芳槿給的,你若不好生照顧她,我依然會回來向你索命!”

廖芳槿聞此,心頭微覺古怪,問道:“平生,此話怎講?你不是要和我廝守余生么?”

念平生背對著她,不敢回頭,哽咽道:“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我們之間有這樣一個隔閡。”說罷,邁開離去的步子。

廖芳槿見狀,再也支持不住,猛地起身追上念平生,從他身后環臂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大哭道:“不要!平生你不要走……我們的山盟海誓你都忘了么。”

念平生的衣衫已被她的淚水浸濕,但他依舊不敢轉身,他駭怕自己心軟。念平生掙脫了廖芳槿的雙手,狠心道:“我也是身不由己,還望姑娘見諒。”掙脫后又加快了步子。

廖芳槿心下甚急,當即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么?”同時心想:“希望爹爹不是故意殺害念伯伯的吧,若真實有心而為,那我們命該如此,也無計可施。”果然,念平生聽后便立即停下了身子。

廖芳槿心里長舒一口氣,蒼白的臉上露出稍稍放松的神色,至少還有挽留的機會。

廖芳槿轉過頭,面向父親,臉上一紅,說道:“爹,我和平生早就相好了。他總是向我傾訴心事,有一回他對我說,只要等他手刃仇殺父仇人之后,便于我成……成婚。我當時好奇心一起,便問他仇人是誰,當他說出爹爹之名時,我很是吃驚,卻又不敢跟平生說。我怕他來尋爹爹復仇,其實我天天看爹爹練武功,亦次次瞧平生使劍,我雖不會武功,但畢竟生在武學世家,誰的武功高些,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我才怕平生來尋爹爹復仇。”

廖芳槿續道:“正因為我怕平生報仇,所以我與他約定,在今夜與他一齊雙宿雙飛,遠離江湖恩怨,可平生還是放不下這段仇恨,而且下手如此之快,讓我始料未及,既然事情無法挽回,孩兒懇請爹爹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平生。”

念平生這時也回過頭來,道:“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說著目光轉至廖世杰身上。

廖世杰道:“你既不清楚,為何要來殺我?”

念平生頓了頓,道:“我娘臨終前對我說,我爹死在‘追魂劍’之下,她話還沒說完就去了。”

廖世杰若有所思,嘆了口氣,道:“念兄確實是死于我的劍下,但那是確實情非得已啊。”

念平生見他神情如此,便知事情并非自己所想,問道:“此話怎講?”

廖世杰若有所失地說:“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便告訴你罷。外邊天冷,我們進屋說。”

念平生道:“好。”廖夫人攙著廖世杰,不住說:“世杰,慢點,小心些。”“廖門三虎”跟在了廖世杰夫婦后面。廖芳槿與念平生并肩而行,走在了“廖門三虎”的后頭。二人雖沒有言語,但見到廖世杰的神色后,都意識到他們之間有挽回的余地。

眾人饒了幾彎過了數條小徑,來到了廖府客堂之中。廖世杰對念平生道:“賢侄請坐。”他又對廖夫人道:“夫人,去拿些茶水來。”廖夫人嗯了一聲,便出去了。“還有,你們三兄弟在外面看著,有什么異動就稟告于我。”“廖門三虎”應聲后也出去了。

廖世杰頓了一頓,說道:“其實念凌天和我是八拜之交,我本以為他像你祖父念蕭生一樣以雕木為生……”

念平生聽到此處,更是松了一口氣,但也很詫異,打斷廖世杰,道:“我祖父?以雕木為生?他不是一代大俠嗎?”

廖世杰微笑道:“你祖父出身微,自小就以雕木為生,賺些小錢維持活。因為出身低微,所以經常被其他富家子弟欺負。他的雕功精湛,遠勝于其他木工,不論什么人都愿意買他的工藝品。但遇上吝嗇的富家子弟就要受苦了,他們總是以極低的價錢買下美物,而念蕭生念前輩固不愿意,那富家子弟便派人將他打傷。念老前輩終于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于是便去拜師學武。雖然念老前輩憨厚老實,但看上去有些愚鈍,許多人都認為他不是可造之材,所以沒人收他為徒。

“他只好返回家中。但念老前輩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哼,你們不收我,難道我就不能練武嗎?’于是他想了很久,最終想到了將雕刻的手法融入于劍法之中。過了半年之久,他將自己的畢生所學撰寫成了《削木譜》,又用了四五個月的時間將之練成。念老前輩的劍法精妙,但內力卻平平,不過對付那富家子弟自然是綽綽有余了。”

念平生恍然大悟,心中多年的謎團終于揭曉了,說道:“原來如此。”他又望著廖芳槿,見她眼波之中飽含欽佩。念平生又道:“可是他為何被人稱為大俠?”

廖世杰道:“這個……老夫就不大清楚了,念兄未曾提及。”

“哦,原來是爹爹告訴你的。”

廖世杰道:“是的。我本以為念兄與念老前輩一樣是以手工制品生活,可直到那一夜,我才發現他一直在騙我。”說道這里,他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老爺,茶來了。”廖夫人端著茶走進來。

廖世杰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那一晚,我受人所托,護送稀世珍寶‘和清碧玉’,這塊玉蒼翠無暇,價值連城。那晚因為護送的貨物甚多,除了‘和清碧玉’外,還有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所以我們走的是小路,行大道怕驚動了別人。雖然我們走小路,卻還是讓一群賊……一群黑衣人給盯上了。”廖世杰本想說“賊人”但想到念凌天也在內,便改口了。

廖世杰飲了一口茶,贊道:“嫩芽香且靈,吾謂草中英。好茶!”廖夫人笑道:“過獎。”

廖世杰又飲了幾口茶,說道:“我們一行人在穿過一片林子之時,那群黑衣人便跳出來劫我們的貨物。他們也不說話,兵刃一亮,便動起手來。我們此次護送的人都身懷絕技,精通武藝,而且隨機應變力也很強。敵人雖厲害,我們也不弱,所以他們一時間也不能將我們怎么樣。我與一名斗得十分激烈,而他的武功反在我之上。他忽然驚呼一聲:‘追魂劍!’我與他對招之時,便隱隱覺得不對勁,因為那黑衣人是的是‘削木劍法’,等他這么一呼,我便認出來他是念凌天。我問了他一聲:‘是念兄嗎?’他給我這么一問,像是心虛一般,一個不留神,便給我刺到了他的小腹。”

念平生“啊”了一聲,這聲音中充滿了心酸。廖芳槿聽他這么一叫,心下一軟,趕緊用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說道:“平生,你還好罷?”

就這么一喔一問之間,加之廖世杰的失手情有可原,念廖之間的隔閡已完全消除。念平生右手按住了她的左手,輕輕地道:“芳兒,我沒事。”

廖世杰道:“賢侄沒事吧?”

念平生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廖世杰道:“念兄臨死之際他對我說:‘不瞞你說,我雕木是假,搶劫偷盜是真,但我對你的情義卻是自內而外的。我是無顏再面對我的妻兒了,看在那多年兄弟,記得照顧好我的妻兒,還有將這《削木劍譜》帶給拙荊。’說著他從懷中卻出了一本冊子交到我的手中。他續道:‘教導好我的孩……孩兒,不要讓……讓他如我一般,我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念兄一說完便揮劍刺入了小腹。他本來就中了我一招,加上自己又補上一劍,我無力將他救活。”

念平生聽完,熱淚盈眶,抽噎道:“平生,平安……一生。”

廖芳槿見他如此傷心,淚珠兒亦情不自禁地滑落下來,低聲道;“平生,記住念伯伯的話,平平安安地活著。”念平生拭了拭淚水,脈脈地望著她,緩緩點頭。

廖世杰見他二人如此情深,奇道:“你們二人是怎么認識的?”

念平生道:“我將‘削木劍法’練成后,便開始到江湖之中去打聽會使‘追魂劍’的人,結果我走訪了那么多人,都說只有大俠廖世杰才會,這是廖家的獨門劍法。得知以后我便開始找廖府的下落,可是那么多個廖府,要找到這里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在這找尋的過程中,我便與令媛相遇了。

“那日晌午我去到‘桂香樓’小飲幾杯,可能是那里風景甚美,所以游賞的客人特別多。我選了角落一處坐了下來,剛好那沒人。一邊飲酒一邊欣賞著窗外美景,正當我陶醉于酒香之中時,一個女子走到了我的身旁,并問道:‘我與公子同坐一桌,公子可介意?’我答應了,這女子便是芳兒。不知為何,與芳兒一見面就甚是投機,不一會我們便交談了起來,彼此都很歡喜。我說:‘我第一次來到此處,不知姑娘可否帶我觀賞一番此處的美景?’她也答應了。就這樣,我們開始游賞杭州。我們一玩便是好些天,游遍了所有風景,而在這些天里,我們也傾心于對方。后來愈加情深,便有了那約定。”

廖世杰聞言,笑道:“夫人啊,你瞧平生這孩子如何,不如就成全他二人吧。”廖夫人看了看廖世杰,知他心意,笑道:“好是好,就不知平生要不要咱們這野丫頭呢!”廖世杰夫婦相對“哈哈”直笑。

念平生與廖芳槿聽廖世杰夫婦這么一說,破涕為笑,不禁心花怒放。廖芳槿道:“娘!我哪里野了?”廖夫人道:“成天向外跑,還不野?”廖世杰夫婦又笑了起來。

……

東邊的朝霞映紅了山頭、大地及林巔,在林間的薄霧之中,念廖二人漫步在斑駁樹影間。所到之處,更有百鳥亂鳴,婉轉悠揚、清脆悅耳的鳴聲于山谷中蕩漾,一片活潑歡快之景。

不知不覺間,二人行到了山林盡頭,前邊是懸崖,以無路可走。他們于崖邊上緩緩坐下,廖芳槿依偎在念平生懷中,望著那火紅之陽,嘴角不禁浮現出甜甜的微笑。念平生右手摟著她,左手撫著她烏黑秀發,遠觀展翅的飛鳥,心中亦是說不出盡的滿足。

二人均想:“若每朝如此,又復何求?”

“日出真美。”廖芳槿道。

“嗯。”念平生頓了頓,又道:“倒不是說有多么喜歡看日出,只是能與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廖芳槿坐起身來,望著念平生,道:“平生,你真的愿同我廝守一世?”

念平生轉過頭來,看她云鬢在微風之中輕輕飄動,點點桃紅泛在她面靨之上,眼波如春水般滋潤著念平生早已被仇恨傷害了的心。他心想:“得妻如此,不知是我幾世修來的福分?”念平生伸出右手,握住了廖芳槿左手,道:“芳兒,從今往后,我只待你一人好,永生永世絕不負你!”

廖芳槿望著他堅定的眼光,陣陣暖意回蕩于心頭,柔情無限,又說不出的歡喜。“我們永遠也不分開。”說罷,淺淺一笑,靠向了念平生肩頭。

二人望著旭日一點一點地升起,也不言語,雙雙置身于這情意濃濃、生機勃勃的山林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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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人 128萬讀過
沒錢修什么仙?

老者:“你想報仇?”少年:“我被強者反復侮辱,被師尊視為垃圾,我怎么可能不想報仇?”老者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嘆道:“好孩子,我來傳功給你吧。”少年驚道:“前輩!這怎么行?”老者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少年看著手機上的變化,震驚道:“前輩!這哪里來的百年功力?”老者微微一笑:“好孩子,這是你在天庭的備用功力,以后急用的時候隨用隨取,別再被人侮辱了。”少年皺眉:“這不是法力貸嗎?我怕……”老者:“天庭是大平臺,新用戶借百年功力有30天免息,日息最低半天功力,還沒你吐納一周天多。”……張羽冷哼一聲,關掉了上面的廣告。

熊狼狗 20萬讀過
吞噬星空2起源大陸

這是番茄的第12本小說。也是《吞噬星空》后續的第二部小說。**羅峰帶著界獸摩羅撒闖過輪回,來到了起源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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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尸人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這是一本傳統靈異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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