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地字葬魂渡行駛在葬魂淵上。

葬魂淵，顧名思義，乃魂葬之所。沈孤趴在船舷上向下看去。深不見底。

隱隱有哀嚎聲、傾訴聲傳來。若是仔細觀察，這葬魂淵中的霧氣好像還會時不時化作一張張扭曲變形的人臉。

“莫看！”完顏羅剎吼道，然而為時已晚。

一張人臉忽然看向沈孤，然后猛沖過來，沈孤躲閃不及，還是被那人臉鉆入了腦海。

人臉進入腦海，化作一個衣衫襤褸的白衣女子，頭發垂在臉前，看不清面容。大樹下的沈麒被嚇得連連后退。

“你……你別過來！”沈麒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衣女子慢慢朝著沈麒走去，走到大樹之下時，一陣風乍起，樹上有一片葉子落下，將那白衣女子吸入其中。

沈麒松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將那片樹葉埋進土里。

“陌生人，不知道你都受了什么苦，還是把你埋起來吧。”

沈麒掰著手指數。自打大樹出現，他已埋了好多片葉子了。

沈孤心神一振，退出腦海。

“平原戰場，北葬魂淵，南夢還淵，皆為怨氣聚集之所，”完顏羅剎道，“平原戰場之上，仙神大戰，人死不知凡幾，怨氣不散，聚于戰場南北兩淵之中，才有了這番景象。”

“這兩淵，又是怎么來的呢？”沈孤問，“筆直兩線將這平原戰場與外界分裂而開，不似自然造化，倒像是有人為之。”

完顏羅剎搖了搖頭。這……多半是上古之事，就連他父皇都不知道。

不敢再向看淵底，沈孤只得四下里張望。雖說霧氣極重，但還是能影影綽綽看見幾個船影。

“奇怪，出航之時，渡口明明沒有其他船只。”

“蜃景罷了，”完顏羅剎接道，“葬魂淵上，每每有渡船經過，便會留下映像，后人經過時，或許會見到。也有人說，其中有些映像并非來自過去，而是來自未來。”

來自未來？沈孤吃驚片刻。這葬魂淵，還能探知時空不成？

有幾個船只蜃景，突然崩碎，化為了一片霧氣。看那船只的制式，沈孤猜測，多半是玄黃兩階的葬魂渡，品秩愈低，便愈危險。

有兩艘比沈孤二人所乘船只大上一拳的葬魂渡，從兩人頭頂掠過。

“碑林王氏王祐之，青符師；”完顏羅剎眼尖，認出了船上的兩人，“天火張氏張太玄，六品煉丹師。”

聽到“碑林王氏”這個字眼，沈孤有些尷尬。

碑林王氏……還是符師……不會跟那被自己坑了的王絳，是一家的吧？

青符師，多半打不過。望天學堂徐銘，半步青符師，就已經是學堂歷史上都有數的符道天才之一了。這個世家子弟的青符師，恐怕更是恐怖。

沈孤正想著，前面有一陣霧氣浪濤襲來，完顏羅剎立即祭出飛劍，召劍圍繞自己旋轉，驅除怨氣。沈孤沒有驅除怨氣的法子，但很奇怪，那些怨氣波濤也不來招惹他。

他的腦海中，沈麒躲在樹下雙手抱頭瑟瑟發抖，大樹也顫抖起來，樹葉簌簌而落。

霧氣浪濤之中，出現了一張清晰的人臉，嘶吼著撲過來，完顏羅剎捏了個劍訣，使出了五道氣機回環的劍術，一劍劍戳過去，終于將可怖人面擊潰。

人面消散的一剎那，沈孤仿佛聽到了一聲凄厲的愛好，腦海之中瞬間變成一片紅色。大樹也不是吃素的，樹干顫動，無數葉子落下枝頭，隨風飄散，流徙到腦海之中各個角落，落在地上，化為團團清明澄澈之氣，驅散了蠱惑人心的紅色。

沈孤又向四下里望去。這一次怨氣波濤過后，附近已經再難見到黃字葬魂渡的身影，玄字的也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只，就連地字葬魂渡，也有幾只消失在浪濤之中，想必傳中渡客，已經化為了葬魂淵中萬千怨氣之中的一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沈孤掏出一沓草符紙，落指如飛，頃刻間畫好了數十張螢字符，一一灌入靈氣，螢字符化作一顆顆細小光點，飛散四方，兩人周圍頓時一片大亮。

“怎么駕馭這葬魂渡？”沈孤急切問道。

“葬魂渡本身有向前的動力，在此基礎上，要偏向哪邊，就往反方向散出一絲靈氣。”

“尋找怨氣稀薄之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