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友相談星挑燈
- 地脈行記
- 你們亂殺我嘎嘎
- 3435字
- 2023-07-27 18:54:05
黑云遮住繁星和明月,風呼嘯著,妄圖將樹林吹散,一座府邸坐落荒郊野嶺之中,幾匹馬奔騰著,穿行在漆黑的林中,馬蹄聲踏嗒踏嗒,在寂靜的夜里很是響亮。幾個仆從慌張的開門迎接,一臉富態的胖官被扶著走下馬車,笑容滿面,笨重的進了庭院。
一人持劍在林中疾行,劍光忽閃,路邊的枝丫,荊棘瞬間消散,奔至離庭院不遠的山嶺,伏身等待,面露一絲寒意,“最后一夜春宵,好好享受吧。”
黎明初現,光亮破開黑云,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開工。”
話音未落,起身跳下,悄然落地,輕腳輕步走著,輕笑道∶“防守甚是松懈,想想也是大清早的都去睡覺了,再加上這胖子人緣不差,沒得罪過誰,但是身居高位,難免……可是這樣多無趣啊?!”
他一腳踹開房門,殺氣側漏,“把你們的人都叫來,我想殺人了。”
“啊——快來人啊!救命啊!啊!”胖官殺豬般的嚎叫十分刺耳,但也極有成效。不過半分鐘,仆從陸陸續續地急匆趕來,他們也不多言語,刀光寒冽,直沖面門。
眼疾手快拔劍,劍刃一閃,哐當一陣亂響,仆從紛紛后退,雙方似乎陷入僵持。
“我的劍伴我多年,隨我殺伐,你們的比不上。”說罷,心念∶歸魂二式·劍影抹紅。一瞬間,鋒利的劍刃染上血紅。
劍影狂舞,血花飛濺。有人欲背后偷襲,他劍向后一揮,大刀竟攔腰切斷,人頭隨之落地,悄聲無息……
不知多久,逃的逃,亡的亡,這個庭院如果不存在應該像現在一樣安靜吧。
“胖官?”他回頭一看,那人面色煞白,雙眼圓瞪,全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死相頗為凄慘。大概是活活嚇死的。
他灑下片片古夕茶葉,深綠落在滿地尸骸,一地的紅。從盒子里夾了一片,放入嘴中,原本的苦澀竟已經尋不到了,只有淡淡微香,這也許就是苦盡甘來?
他又迷茫起來了,一直都是,他不知道在干什么。當初當殺手只是為了討生活和琢磨劍藝,因為他空有一身武藝,其他一概不會。
現在錢拿的差不多了,人也殺的越來越多,他有些沉迷于殺戮之中無法自拔。殺人太多,他反倒不像是正常的人了。
他忽然想到了老人,也許經歷豐富的老人可以排憂解惑。“好吧,去留客城吧。”
“吱呀。”青年推開那扇闊別已久的木門,熟悉的茶香有些淡去,“誰呀!”清脆的聲音從里邊傳來,少女探出頭張望。
“客人,我現在正忙,要喝茶的話請等一下。”
“我來找這家茶館的老板,請問他在嗎?”
“啊?你說的是我爺爺吧,他一年前就去照料鄉下的茶園,所以茶館現在是由我經營的。”
“這樣啊。”青年有些悵然若失,站起要走。
“忙完啦!”少女興沖沖的跑出來,“誒?客人,你是要走嗎?”
“啊,不是。我欣賞欣賞茶館的裝橫。”
“我茶館沒什么好看的啊?你要喝什么呢?”
“古夕茶。有嗎?”
“古夕茶啊。”少女一手放在下巴上,微微思索幾秒,“好的。”
俏皮一笑,轉身跑開。
不一會,少女便端著茶杯走來了。
青年接過茶,微品∶“好茶。”她從背后像是變戲法拿出一封信。
青年有些詫異,“這是?”
“爺爺曾經說過要是有人專門要古夕茶,就把這封信給他。”
“這樣啊。”青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拆開了信∶
未留姓名的孩子∶
那日,你問何為最苦之茶,我未有思考,不忌言辭。并未察覺到你的異樣,現在想來甚是慚愧。
過去充滿失去,悲痛參雜其中。但若長期沉迷于記憶之中,不過是原地止步不前。你失去的人或事物絕不會愿你放棄美好和未來,人人皆有人人的苦,但我們仍舊需要負重前行,人生如線,無數條線編織在一起,形成了無數個人的人生。
我所言皆是一廂情愿,你若不認同,大可當作空氣,清洗雙眼。
古夕茶有微毒,若長期飲用,日夜蝕心,漸漸依賴,最終苦于萬蟲撓心之苦,卻無法戒掉。你若還在喝此茶,請務必戒掉。
那日之過錯,可去尋我當面償還。
十宮萬戶
南月州鍛山郡紅川縣海荷村
青年雙眼瀏覽完最后一行,輕放下信封,站起身準備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少女慌張地叫住他,“你是要去找爺爺嗎?”
“怎么說呢……是這樣的。”
“當時我的父母離世了,爺爺很悲傷,擺脫痛苦后,腦袋還是很昏沉,所以當時犯了錯!真的很對不起你!求求你了!別去找爺爺!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求求你!”她語速很快,生怕青年會走。
“你的父母?怎么回事?”
“他們是橫流斬水流的,被景川府抓走,幾天后就行刑了。”少女嘴唇顫抖,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橫流斬水流?”青年瞳孔一震,拔出了劍刃,寒光在茶館晃晃。
多么戲劇性啊。青年在心中感嘆,不知道殺了仇人的孩子算不算復仇?
少女看著青年的模樣,心里咯噔一下,“不會吧?你的仇人是?”
“不錯,正是橫流斬水流。”青年臉色陰沉道。
少女癱坐在地上,眼里陣陣淚光,嗚咽著∶“我還有一盒點心才拆開……家里小狗怎么辦呀……那么多好吃的東西,我都還沒嘗試呢……爺爺,我再也吃不到你做的茶點了……”
她小心翼翼的祈求,“你可以放過爺爺嗎?爺爺好不容易才從之前的事情走出來,才開始好好生活,不該戛然而止的。”
“可以讓我死得痛快些嗎?”心有不甘的露出頸脖,悲嘆一句∶“再見了,這個美好的世界……”
青年看著少女,劍又放回劍鞘。他感覺之前就像昏了頭一樣。殺掉仇人的孩子?什么荒繆的想法?孩子做錯了什么嗎?沒有。要真這樣做和仇人有什么兩樣?不過是讓仇恨延續下去罷了。
總有人需要放下……都過去了……
少年緩緩坐回位子,靜靜的看著少女。
少女緊閉雙眼,無邊的黑暗和寂靜讓她膽戰心驚,她害怕結束,也期待結束,長久的等待什么也沒有等到。有點不敢睜眼,害怕看見在眼前晃著寒光的劍刃,害怕看見青年猙獰的面容。終于,她鼓起勇氣,睜開了眼。
睜眼卻發現慵懶的青年正抿嘴笑著。
“嗯?”少女一臉呆滯,滿頭的問號。
他咳了一聲,“我想……想看看你要坐多久。”
“你沒……事啦?”
“這個啊,放下了,結束了。”
少女喜笑顏開,跳起來,重重拍了拍青年肩膀。“啊呀!你嚇死我了!”
他反應性的抽出劍,寒光冷冽,少女一抖,連忙擺手∶“哥!大哥!把劍先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啊,條件反射,條件反射,”青年將劍收回劍鞘,她緊盯著劍鞘,心想∶活著真好。“可以給我一張紙嗎?我給你爺爺寫封信。”
“好的!好的!”少女連忙找了張白紙和鉛筆給他。
“請你給他。”
“好的!好的!”少女連連點頭。
少女拿著那張紙,看著遠去的身影,如釋重負的長呼一口氣,“呼,還以為大難臨頭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嚇死了。”
青年將自己的劍葬在曾經的宗門,如今的滿地荒草,滿目瘡痍。
風攜秋意揉亂草,劍葬故土埋留憶。
涼風吹拂面門,他看了一眼群山沿緣的余陽。
一抹暮霞生晚夜,獨立亂崗嘆何事?
久久無聲,他暗暗提醒自己,該走了,最后一眼,好像要將一切記住,又好像不是……
青年踏在余霞的石階上,下山去了。
后來,青年聽到港口的海鳥,看到沙漠的呼嘯,聞到冬日的村莊。
故事講罷,像那父親口中的聽書一樣,講完了仍讓人久久回味。
我愣神許久,說不出滋味,我感覺我將他人的傷口撕開,往里面瘋狂撒鹽一樣。
但優野只是笑笑不說話,許久的沉默。
他拿出了一本書,那本書書皮有些泛黃,書籍經過多次翻閱已經發皺了。書名《歸魂》。
“這是?”
“這是我流派的劍法,除了我已無人再會,我不希望宗門無后,但我也不希望你學,以后缺錢的話,找個懂行的出手,必能支撐許久。”
“嗯?你留著吧,我不懂買賣的。”
“快收好,有人來了。”他拿出一柄木劍放于桌上,靜靜等待。我慌張地鉆進床底,緊張的看著優野。
“哐!”大門被粗暴地踹開,巨力讓木門搖晃著,遲遲停不下來。“刑法特戒軍第七百三十五隊七組來此行事!”四人穿著鎧甲,手持利兵沖進來。
領頭的人身著綠鎧,執一長刀,問∶“你就是佐藤優野吧?”
他點點頭,“是我。”
“跟我們走吧,勸你莫要反抗,免得受皮肉之苦。”
優野重拍桌子,木劍震起,他接過一劍斬過,鐵甲開口,血肉橫飛。
翠鎧吃痛后退,大刀杵住,才未后退,他面露怒色,“你是要反抗了?”
優野未曾言語,木劍抹上猩紅,在空中揮過,成了一片。
翠鎧心中默念:龍舞·赤鱗灼舞,火焰撲騰間現于刀上,“吭”火刀與木劍碰撞竟然不分上下。火刀使了些力,竟有比過木劍之勢。
優野將木劍一閃,沒有阻力的火刀自然向上劈砍,再借力一撥,翠鎧重心不穩,火刀飛了出去。
現在翠鎧可謂是手無寸鐵了。他怒吼道:“別看了!幫忙!”三個藍鎧這才動身,三柄槍尖急風而襲,優野木劍一掃,“哐當”亂響,槍尖被打飛。
優野輕念:“歸魂五式·燈去無留。”木劍成了無數道紅線,劃過四個官兵,最終又匯成一線。
官兵鬼哭狼嚎,紛紛倒地。唯有翠鎧半蹲著,臉色陰沉。
“你們這三腳貓功夫也就能對付些弱小了。碰到稍強的,就只能痛苦哀嚎了。”
“你很快就會上通緝名單的!到那時,天羅地網,你插翅難飛!”翠鎧怒目圓瞪,咬牙切齒的說。
“隨便你嘍!”
“走了!”優野擺了擺手,隱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