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靈祟現
- 斯頓市怪物圖鑒
- 巳月斷霜
- 2371字
- 2025-07-22 11:07:45
前面的竇蕓蕓突然加快腳步,銀鈴終于響了一聲,很輕,像聲沒說出口的委屈。“我跟你去。”我抓起銀劍,沒等眾人反應就追了上去。
萬清在后面喊:“恒者!你病還沒好!”
雪仙的藤蔓突然纏上我的手腕,力道卻很輕。我回頭時,看見她垂著眸,銀眸里蒙著層霧氣,藤蔓悄悄松開了,她沒跟上來。
竇蕓蕓聽見腳步聲,腳步沒停,只從牙縫里擠出句:“別跟著我,假好心。”
“柳福山……”我刻意放輕聲音,“他不會想看見你這樣。”
她猛地停住,轉身時眼里滾出淚,卻惡狠狠地抹掉:“要你管!”可腳步卻慢了些,不再像剛才那樣決絕。
萬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點無奈:“得,我也跟你們瘋。”他追上來時,還不忘把羊皮本塞進懷里。
石室里的懷表滴答聲被甩在身后,竇蕓蕓走在最前面,背影依舊冷硬,卻悄悄把沾著銹的裙擺往旁邊挪了挪,沒再讓金屬絲刮到自己——或許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我看著她的背影,又想起剛入和章部時,她要學絲線術,銀鈴響得滿院都是,那時的陽光落在她發間,亮得像碎金。
萬清拍了拍我的肩:“別想了,先跟著吧。這丫頭現在就是頭炸毛的貓,得順著捋。”他瞥了眼身后,“雪仙那邊...回頭我跟她解釋。”
踏入萬象林時,連風都像被凍住了。
本該枝繁葉茂的古木全成了灰黑色,葉片蜷成焦狀,踩上去脆得像碎骨。空氣里飄著股若有若無的腥氣,混著腐葉味,連陽光都透不進來,只有零星光斑落在竇蕓蕓的背影上,走在這片死寂里,像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枯葉。
“這林子……也變得不對勁了。”萬清拽了拽我的衣袖,聲音壓得很低,“你聽,連蟲鳴聲都沒了。”
我握著銀劍的手緊了緊。劍身在昏暗里泛著冷光,映出竇蕓蕓越來越慢的腳步,她顯然也察覺了異常,卻偏要梗著脖子往前走,像頭非要撞南墻的小獸。
走到林中央的枯樹下時,她終于停了。
枯樹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爪狀,竇蕓蕓站在樹影中央,粉色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轉過身時,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卻梗著下巴,聲音發啞:“真不用跟著。”
“這林子連只活蟲都沒有,你一個人走?”萬清往她身后挪了挪,指尖在腰間摸了摸,那里別著他新淬過靈的絕命鉤,鉤尖泛著暗藍的光,“再說你那絲線術,對付低階怪物還行,真遇上處刑運操控的兇物……”
“我自己的事自己扛。”竇蕓蕓別過臉,指尖絞著裙擺,卻沒再邁步。風卷著碎葉掠過她腳踝,她下意識縮了縮——剛才在石室里硬撐的銳氣,這會兒泄了大半,倒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我走上前,銀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劍穗掃過手背:“柳福山……他在夢里親口說的,你是他女兒。”
她猛地抬頭,眼里的淚又涌了上來:“你騙我。他怎么會……”
“沒騙你。”我盯著她發紅的眼眶,想起被和章部帶走的那個清晨——那時我蹲在孤兒院的石階上,手里攥著塊撿來的碎鏡,處刑人說“你有控劍的天賦”,于是我就跟著走了,連件換洗衣物都沒帶。
“我是孤兒,沒體會過有父親的感覺。但我知道,要是萬清或雪仙出事,我會瘋了一樣找他們。”
風突然停了。竇蕓蕓的銀鈴輕輕晃了晃,她攥緊指尖的絲線,聲音輕得像嘆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從小就教我紡線,說以后能靠這手藝安身...后來他突然消失,我找了三年才知道他是處刑人。”
“所以更不能沖動。”萬清從懷里摸出塊桂花糕,“先墊墊。柳福山要是看見你空腹闖林子,保準得敲你腦袋。”
她沒接,卻盯著那塊糕看了很久,突然吸了吸鼻子:“你們怎么知道……”
“畢竟是同門,萬清一直記得所有人的喜好。你父親還說,讓我照顧好你。”我踢開腳邊的碎枝,“他說你脾氣倔,其實膽子小,怕黑還怕蟲。”
竇蕓蕓的嘴唇顫了顫,突然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這次她沒硬撐,哭聲悶悶的,像被捂住的銀鈴:“我就是……就是急。我怕再晚一步,連他最后一點痕跡都沒了。”
萬清蹲在她旁邊,沒說話,只把桂花糕塞進她手里。我靠在枯樹上,望著頭頂灰蒙蒙的天。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震顫起來。
不是風,是某種巨大的東西在挪動。剛才還死寂的灌木叢突然“嘩啦”作響,無數灰黑色的藤蔓從土里鉆出,像活蛇般纏向我們!竇蕓蕓反應極快,指尖絲線“咻”地繃直,纏住最前面的藤蔓,卻被那股蠻力拽得一個趔趄。
“是處刑運操控的嗎?”萬清突然低喝,腰間的絕命鉤“噌”地飛出,玄鐵鉤子帶著鎖鏈劃破空氣,精準勾住藤蔓根部,“恒者,護住蕓蕓!”
他猛地拽動鎖鏈,藤蔓被扯得連根拔起,卻在半空突然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觸須,直撲竇蕓蕓面門。我揮劍劈開觸須,銀刃斬過之處,觸須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陰影從灌木叢后漫過來時,我們才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像團凝聚的黑霧,無數只手從霧里伸出來,抓撓著空氣,而在黑霧背后的老樹上,倚著個穿玄色制服的身影。
是處刑運。
他的臉藏在兜帽下,只有指尖泛著青灰,正按在樹干上,每按一下,黑霧就漲大一分。腰間的和章部令牌在昏暗里閃著冷光,卻比尋常令牌多了道暗紅的咒紋,或許那是被操控的印記。
“是‘牽靈術’。”我握緊銀劍,劍身在發抖,不是怕,是怒,“和章部的禁術,用處刑運的靈力驅動邪祟……背后的人,根本沒把他們當人。”
竇蕓蕓的絲線突然繃得筆直,她盯著那處刑運的手腕,那里戴著串和柳福山同款的木珠,只是珠子已經發黑。她的聲音發顫,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黑霧里的手突然停頓,處刑運的兜帽動了動,像是在“看”向我們。下一秒,更多的藤蔓從地底鉆出,這次的藤尖帶著倒刺,直指竇蕓蕓的咽喉。
萬清的絕命鉤再次飛出,鎖鏈在半空繞出圓環,將竇蕓蕓護在中間:“別硬拼!這處刑運的靈力等級可是和萬象林那些普通的怪物不能比的!”
我突然喊道,“萬清,鉤他手腕的木珠!”
絕命鉤應聲轉向,玄鐵鉤子擦過處刑人手腕時,木珠突然裂開,一道青灰色的霧氣從珠里飄出。黑霧瞬間躁動起來,處刑運悶哼一聲,兜帽滑落,露出張年輕的臉,眼白全是血絲,卻死死盯著我們,嘴唇翕動,像在說什么。
就在這時,處刑運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重新變得空洞,操控著黑霧再次撲來。這次的霧里,竟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臉,全是被吞噬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