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五次,不,六次高強度戰斗,趙國定囊中羞澀的出了門。
打車的時候,倆人一起坐在后座,他一直把頭枕在楠楠姐的肩膀上,拱來拱去的,劉楠楠微笑著由他,也不說話。
到了學校側門,趙國定一把抱住了劉楠楠,感受著熱度,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香味兒,輕聲地在她耳邊說:“楠楠姐,咱不帶不認賬的啊,至少你回家娶男人之前,不能把我踹了!”
小男人的熱情和貪戀,還有熱烈的情話,讓劉楠楠心情大好,喜歡就是喜歡,身體不會說謊,看來自己對他是很吸引力的。
她笑著揉了一下他的臉蛋兒:“得啦,得啦!小男人,不是說記住你了么!”
得到楠楠姐的承諾,趙國定神清氣爽的回到了寢室。
“瞧瞧,這是誰啊!”
他剛進門,煤氣罐老七的公鴨嗓子就喊起來了。
“買個手機,買了一宿,徹夜失蹤,我們還以為你去賣腎去了呢?!崩习艘哺胶椭?。
“看樣子,好像真是少個腰子!值多少錢?。俊背缈粗鴨问址鲅内w國定,表情嚴肅的說。
政教系的幾個也都一邊整理著軍訓服裝,一邊笑著看著他。
“都別吵吵,過了昨晚,本大爺和你們這些貨不一樣了??!我是男人了!”趙國定牛皮哄哄的回話。
我去!誰呀?那個系的?長的咋樣啊?幾次?。勘娙似咦彀松嗟膰松蟻怼?
“男的女的???”老七這個煤氣罐也湊上來問,讓趙國定給了一腳。
“歡迎你加入男人的行列,這個寢室除了我之外,終于又有一個男人了!”老三上來握住了他的手。
“謝謝??!”
“你們都抓緊?。 ?
切~去死吧!倆人被其余的人一頓鄙視。
趙國定上床,發現擺著一套軍訓服。
老八說,這是上午你們那個班長送過來的,像模像樣的讓我代簽名,還說讓你回來找他一下,這小子還挺積極的。
趙國定笑了笑:“走仕途么,就得認真負責?!?
他下床去找了代班長李永富,錄了手機號,又被一通教育。說這次夜不歸寢,他就不計較了,下次注意。
趙國定嘻嘻笑了一下,感謝、恭維了一番,不是一路人,沒必要較真。
出門的時候碰到了阮齊天。
A哥打量了他一下:“少年,我看你印堂發青,兩眼無神,腳步虛浮,你這是強虜灰飛煙滅的征兆啊。你可得惜命啊,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同道中人。”
“誰和你同道啊,我沒那愛好,咱是正經人!”趙國定笑罵著說。
A哥樂呵的靠過來:“要片不?”
趙國定下意識的回答:“誰的?”
抬頭看著A哥戲謔的表情,立刻意識到上了這東西的當了。
“哈哈,就你這照過腚的,還正經人!”
“那也比你強,你軟七天!”
……倆人平手,于是默契地停戰。
A哥主動轉移話題:“我都打聽清楚了,你要不要詳細資料?”
趙國定一臉懵,啥玩意啊?還詳細資料!
A哥一解釋,他才明白,是班會上的那個大長腿,當即表示不需要,義正嚴詞的拒絕。
現在他有楠楠姐這個大餐能吃飽,誰還去吃三六九的小吃鋪啊。
于是他慫恿A哥親自上陣征服,肯定地說他有這個實力,作為同道中人,全力支持。
不知道是他演技了得,還是人家本來就有這個心思,總之,A哥心動了。
想著隨就手給A哥挖了個大坑,趙國定神清氣爽,小贏一局,讓你得瑟,你要是不碰的鼻青臉腫,算你皮厚抗揍。你要是能成功,我教學樓頂直播頂風尿尿。
趙國定來到了男哥的寢室樓下,送手機。
男哥剛領完軍訓服裝,正百無聊賴的陪著江落秋看雜志呢。
倆人半躺在江落秋的床上,她都快塞進男哥的懷里了。
這小娘皮對男哥百依百順,一副好閨蜜的架勢,男哥也不好意思擺臉子,男哥不怕比她橫的,就怕對她好的。
一聽廣播喊有人找,男哥噌的起身,一下沒影了。
江落秋很不高興,從窗戶探頭看看是什么東西勾走了她的男男。
一眼就看見趙國定了,正人模狗樣地站在女寢大門口,她恨不得從樓上順手扔下一個花盆,就怕砸不中。
看見男哥穿著軍訓的黃膠鞋下樓,他不禁問:“咋不穿新買的運動鞋呢?”
“犯不上,這個扛穿,也是新的!”男哥滿不在乎。
這明顯還是舍不得,他沒再多說,以后多買幾雙就行了。
“看看,這是啥?!彼咽謾C盒遞了過去。
男哥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樂了:“新買的啊,行啊你,手機都有了。”
“我買倆,咱倆一人一個,這個給你。”
男哥沒吱聲,瞇著眼睛,看著趙國定。
他早猜到可能是這個結果,于是輕聲地對男哥說:“你記得健哥后來找咱倆那次不?你記得咱爺爺對咱倆說過啥不?”
是的,在“扎腚狂魔”這個綽號在二中的江湖上響亮了兩個多月后,健哥并沒有消失,而是找上門來。
在二中這片呼風喚雨的健哥,可以接受失敗,可以接受金盆洗手,但是不能接受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還特么是扎腚狂魔的成名墊腳石。
于是乎,健哥在他被扎百天的時候,帶著小弟,卷土重來,發誓要找回場子。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男哥的死爹終于如愿地娶了帶兒子的寡婦,趁著腰子還有火力,準備認真造人,不問世事。
他不用刷自己的名聲了,也就不用再管男哥這個沒把兒的了,直言讓她輟學回家干活。
要想念書,就自生自滅,由此,男哥只能在縣城打打零工,掙點兒飯錢。
干什么呢?在火車站扛麻袋,和一群大老爺們一起,扛麻袋。
放學去,有活就干到后半夜,然后回到趙國定爺爺的修鞋攤睡覺。
東北的修鞋攤,并不是露天的,而是一個小鐵皮屋,滿打滿算能有5平米,冬天能燒爐子,不至于凍著。
男哥和趙國定睡一被窩的經歷就是這段時間開始的。
星期三晚上放學,男哥正準備和趙國定分道,去火車站碰碰運氣。
在校門口就碰上了帶著一群小弟,氣勢洶洶來找場子的健哥。
“干他倆!”健哥不廢話。
趙國定和男哥也沒愣著,轉身就跑。
冬天路滑,都是冰,沒跑多遠就倆人就被追上了。
男哥把趙國定護在身后,硬抗著對面的鋼管放倒了三個,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她還要護著身后的,又不能靈活走位,緊接著就被一鎬把給打懵了。
打架最怕什么?砍刀和鋼管都不可怕,挨上幾下沒啥事兒。最怕的是殺豬刀和匕首,這兩樣扎到就是重傷,血流不止,再有就是鎬把兒,這玩意兒,勢大力沉,掄起來,挨上就完。
男哥沒躲,結實地挨了兩下,沒扛住。
眼瞅著第三下下來了,男哥躲不了了,趙國定一下子把男哥抱在身底下,扛住了。
對面看著倆人都倒了,就沒再用鎬把兒,拿著鋼管兒招呼。
趙國定死命地把男哥護在身底下。
剛開始打起來的時候,對面小飯館里坐著六個中年漢子正等菜呢。
椅子上掛著著綠色、臟兮兮的軍大棉襖,透過窗子,一個人說:看吶,這幫小崽子,又干仗了,好幾個追倆個。
沒人當回事兒,打群架太常見了。眾人就當個樂子瞧,眼看著倆人在對面被追上了,打了起來。
又一個說:“這幫小崽子,下手沒個輕重,鎬把都用,不過空手這小子是個人物,護著身后的,沒退!”
主座兒上的一個長相和氣的光頭,一直笑著看著外邊沒說話。等到兩個人都倒了,還在挨打,他才皺了皺眉。
“大春兒你去喊一嗓子,別弄出人命!”他對著剛才說話的人說。
大春兒起身出了門,站門口喊:“差不多得啦,殺人不過頭點地,真弄出事兒來,你們都跑不了!”
健哥正上頭呢,聽人這么一喊,抬手指著大春兒:“少比比,看熱鬧沒收你錢呢,你算哪根兒蔥啊!”
大春樂呵的回屋對光頭說:“臭哥,我在這片不好使啊!”
幾個人都哈哈的樂了,起身穿上破軍大衣,出了門。
健哥看見有人想當出頭鳥,也停了手,氣勢洶洶地盯著幾個穿軍大衣的漢子,幾人樂呵的走過馬路。
健哥的斗志正昂揚,指著對方罵:“你們誰???”
光頭漢子走上前,把腦門送到健哥的手指頭上:“你不認識我是誰啊?”
健哥后面的小弟看這么囂張,嗶嗶賴賴地就要動手。
光頭漢子身后的五個人,從軍大衣里抽出閃亮、閃亮的殺豬刀。
大春兒拎著倆把,嘴上喊著:“小崽子,都給我立正!”
健哥和他的小弟一看這陣勢,立刻萎了:“哥,有話好說,咱別動手!”
光頭漢子樂呵地說:“我,東門童老臭。”
健哥一聽差點兒嚇尿了。
這個小縣城,總共有四個門,每個門都有一個刀槍炮的頭子,正經的大賴子,亡命徒童老臭就是其中一個。
“臭哥,臭哥,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來北門這嘎達了?!?
光頭漢子樂呵地說:“沒那么嚴重,今兒我說話好使不?“
“好使,好使,您說……”
“那和這倆小兄弟的事兒,就這么算了?”
“算了,肯定算了!”健哥趕緊領著小弟夾著襠就撤了。
大春兩手掩著懷,過去看了看趙國定和男哥:“下面那個好像有點兒嚴重,得去醫院?!?
光頭漢子對還算清醒的趙國定喊:“你朋友得去醫院,看大夫,別耽誤功夫了,抓緊!”
趙國定也回過神兒來,看著男哥紫青的臉,趴起來背著男哥就往醫院走。
東北的冬天,五六點鐘就黑的透透的了,路上根本沒什么人、沒什么車了。
昏黃的路燈下,只有趙國定背著男哥一步一滑地往醫院趕。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總算到了人民醫院。
醫生簡單地查了一下,骨裂,有瘀血,得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他倆養不起,趙國定又把男哥背回了修鞋攤。
爺爺問了情況,轉身出門找小診所抓藥去了。
回來邊熬藥,邊對兩個少年人說:“你倆經過這次,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別覺著誰欠了誰,真想當一輩子兄弟,不怕誰欠誰??傁胫@些,走不了一輩子,也不成不了真正的兄弟?!?
兩個躺在一起、鼻青臉腫的少年人,彼此看著,看見對方眼里的自己,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