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未央宮。
二十八歲的北周皇帝宇文邕,也收到了鄖國公韋孝寬親自送來的線報。
他盯著手中那封簡短的密函,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上回不是說那高儼已經死了嗎?
那這回他又是從哪蹦出來的??
而且竟然還有實力行逼宮之舉??
皇帝不吭聲,韋孝寬也不好開口解釋。
其實他比宇文邕更加疑惑這件事。
若非是那些密諜乃他韋孝寬親手培養,連他自己都會懷疑這封密函的真實性!
“這…會不會是他們故意設下的圈套?讓我們誤以為他們內亂?”
韋孝寬搖了搖頭:“陛下,臣以為不大可能。”
大冢宰宇文護也在場,他代替皇帝宇文邕質問韋孝寬道:
“先前你說瑯琊王宮變失敗被殺,這回又說他死而復生,成功奪權…”
宇文護說到這兒,意味深長的看了韋孝寬一眼:
“老夫倒是想問問鄖國公,究竟哪個才是真?不會隔幾日又跑來說,高儼其實早就死了諸如此類的話吧?”
韋孝寬臉色有些尷尬,上回的情報來自數位密探,而且齊國朝廷還下了訃告,他也只是據實稟報,怎會是無中生有呢?
除非這真是齊國上下演給外人看的一場戲,可韋孝寬思前想后都覺得不大可能,他們圖什么?
難道是為了麻痹其余兩國,吸引他們主動起兵犯境,實則設下天羅地網?
韋孝寬不認為齊國會這么干。
韋孝寬可以肯定上回高儼真的是死了,但…
但高儼這回又的的確確的還活著,現在就是他韋孝寬也說不出來為什么,這已經超乎他的常識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宇文邕終于開口了,他指了指那封密函,澀聲道:
“若此密函內容為真,那我等如何應對?”
“我朝可否趁機派兵東征?”
“勝算幾何?”
大冢宰宇文護聽罷,急忙道:
“陛下,宜陽之戰尚未過去多久,將士們還需要休整啊!”
宇文邕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十分客氣的對宇文護說道:
“寡人就是隨口問問而已。”
韋孝寬看了這宇文兄弟二人一眼,答道:
“陛下,大冢宰,若信上所說為真,那么齊國朝堂必定混亂!”
宇文邕面上一喜,追問道:
“鄖國公不妨詳細說與寡人聽。”
韋孝寬沉吟道:
“這齊國瑯琊王臣也有耳聞,他既敢發動宮變,定是已經做足了準備!”
“而且他勢必會繼續誅殺與和士開有關聯的齊國官員…”
“臣斷定,瑯琊王一定會對陸令萱等人下手,那時各地勛貴人人擔驚受怕,即便為了自保,也會起兵勤王…”
宇文邕聽后,急切問道:
“那我們是否可以落井下石,趁機進軍?”
宇文護一聽皇帝仍舊有出兵的打算,眉頭一下子皺得老高,他正想要開口阻止,結果韋孝寬也拒絕了宇文邕的提議:
“陛下,臣以為此時出兵絕非良機。”
宇文邕一愣:“為何??”
韋孝寬解釋道:
“陛下,若是我朝此時出兵,那么齊國人就會一致對外,而非內耗,但若是我們作壁上觀,他們自己遲早會打起來的,等他們互相之間打得頭破血流之時,陛下再出兵也不遲。”
宇文護也接口贊同道:
“不錯,是這個理,咱們就坐山觀虎斗,待他們打得差不多了,咱再派出大軍收拾高家那些小崽子!”
宇文邕雖然心中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們二人說得有道理,他遲疑片刻,又問道:
“那我等應當如何應對?”
韋孝寬笑道:
“陛下可遣使往鄴城一行。”
宇文邕疑惑不解:“派使者?”
老謀深算的宇文護這會兒也頓悟了幾分,他插嘴道:
“陛下愚魯,鄖國公的意思是咱派使者去給他們添一把火,打著出使的名義去鄴城拜訪高儼…”
“屆時那些和我等不容于水火的晉陽勛貴必因此反感高儼…”
韋孝寬也點頭道:
“臣就是這個意思。”
宇文邕雖然對宇文護說話的態度不滿,但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現在周國軍政大權都被他的這位堂兄抓在手中,于是只得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寡人就依二位之言。”
接下來,便是宇文護與韋孝寬二人當著宇文邕這位皇帝的面商議出使細節,以及究竟派何人去出使最為妥當,全程宇文邕都沒來得及插上一句嘴。
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宇文邕強硬的阻止了他們原定的使者人選,而是極力推薦了一個人選。
隨國公普六茹堅。
宇文護與韋孝寬二人對視一眼,也沒說不妥,反正就是派個人出去轉一圈,派誰不是派?
萬一惹惱了那些東賊,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既然陛下這么堅持,那就派普六茹堅去吧。
敲定人選后,韋孝寬笑道:
“陛下,大冢宰,看來無須多少時日,二位就能登高鄴城啦!”
宇文兄弟二人聽后,也難得的共同笑了起來,能把河北拿下,這是他們宇文家族的夙愿,宇文護甚至還打趣說:
“除非高儼這頭小崽子有通天之能,否則便只是在給我宇文家做嫁衣罷了!”
宇文邕也深以為然:
“那高儼年不過十四,能有何手段?”
韋孝寬也感嘆道:
“想當年高歡何等功勛?卻也沒想到他親手打下的河北,如今卻淪落成為婦孺手中的玩物,可悲,可嘆啊!”
宇文護砸吧著點了點頭:
“誰說不是呢?那陸令萱乃區區一介婦人,竟也能手眼通天,若非相隔太遠,老夫還真想瞅瞅她究竟生得如何容貌,能禍國殃民到如此地步。”
“這有何難?兄長若是垂涎那陸令萱,待他日破齊之后,寡人就將那妖婦賜予兄長。”
宇文護莞爾一笑:
“可使不得,老夫還想多活上幾年呢!”
“像她這等妖婦,就該送去娼館讓所有人一睹風采。”
宇文邕補充道:“還有那生性放蕩的胡太后,若是入了娼館,只怕也正合她心意…”
這一刻,君臣三人相視大笑,眼中盡是對齊國皇室的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