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是真的宏大,而且四通八達,府后的園林也尤為宏偉壯闊,這是先帝在時,就賞賜給鎮北侯的宅院,大抵是鎮北侯擅騎射,所以先帝特意辟了一塊極寬闊的地方,以供鎮北侯賽馬弓射之用。
但是呢,鎮北侯絕對不會知道,這偌大的園林,都是小侯爺藏的“寶貝”,事實上,這小侯爺打小便討厭鎮北侯的管束,到后來更是生了許多厭反的心理,所以他就故意偷走鎮北侯的心愛之物,把它們通通埋起來!
壞透了,這個小混球!
鎮北侯攜夫人,在蓮花池旁的涼亭抓到了小侯爺……還有沈苑。
許是太過憤怒,鎮北侯全然沒有注意到小侯爺身旁的女子,遂而怒道:“林恒!你可否知曉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去外迎客,卻跑來此逍遙?!”
有長公主在場,鎮北侯還是收斂了些許的。
而在鎮北侯身旁的錦妙弋,目光卻全然落在了沈苑的身上,這個女孩兒,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沈苑似乎也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夫人,一時間失了神,等錦妙弋走近了后,沈苑才慌忙跪下:“下官見過長公主,鎮北侯,夫人……”
“你是誰?”錦妙弋聲音輕輕的,很溫和。
沈苑回答著:“下官是尚簿局的掌簿,姓沈,單名一個苑字。”
“沈苑……名字很好聽……”錦妙弋思忖著,也是這次初相見,錦妙弋居然鬼使神差的差人去偷偷查了沈苑的身世…
鎮北侯瞥了一眼沈苑,又轉頭瞪著小侯爺,他沒有明說,但是心明鏡的,這位女掌簿,他是沒有邀請過的,看來,應是他這個小兒子帶進來的,平時便叫他收斂心性,莫要拈花惹草,現在,居然還惹上了皇宮里的女官,怪不得那南家女郎退婚,真是活該!
小侯爺叉著腰:“老頭子,你可別瞎想啊,沈苑就是我的哥們!”
“混賬東西!”
這小子!沒一句靠譜的話,他怒道:“男女有別,你豈能與一個女子稱兄道弟,若是傳出去,你讓她日后如何婚嫁?!”
這話,明著是罵小侯爺,其實也是在旁敲側擊著沈苑的。
沈苑則是笑笑,說道:“侯爺原是誤會了,下官與小侯爺相識,說起來,還與長公主有些淵源呢。”
嗯……矛頭指向了長公主。
長公主悶哼一聲,也只能跟著笑,打著岔:“恒兒今日這身打扮不錯!”
恒兒?!!
她叫我恒兒??
小侯爺抓耳撓腮,越聽越不痛快,被擄去長公主府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現在她竟然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講話,小侯爺真的有些忍不住了,若不是有他老爹這座大山壓著,他肯定酒立即發作了。
“這是小侯爺為了今日迎接來客,特意換上的呢。”沈苑補充著。
而鎮北侯夫人一眼就看出,這是她給小侯爺準備的生辰禮物,原以為,她這叛逆的兒子早就將這件精心準備的禮物給丟掉了,卻不想,他竟一直留存著,而且光彩如新,看來,他應是喜歡這禮物的吧。
也許是有外人在場,也許是這一身衣裳的緣故,才使得鎮北侯沒有給小侯爺用上家法……
。。。。。。
宴席開始之前,來了位貴客。
沈苑自知身份低微,不該出現在宴會之上,所以便坐在南北通透的大回廊上,靠著木柱子,欣賞著這個富麗堂皇的鎮北侯府。
林小侯爺被鎮北侯硬拽著給賓客們敬酒,瞧他那一臉不情愿的樣子,估摸著喝醉了,又要一陣大鬧呢。
沈苑望著鎮北侯府的雕欄玉葺,總是覺得,她想要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了。在她出神的時候,宴會之上一陣嘩然。
本想著長公主鳳駕,已經是給足了鎮北侯面子,卻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姍姍來遲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竟然身著一襲飄飄錦云白袍,頭戴紫金太子冠,笑容和煦,一時間,讓沈苑失了神,他真的太像阿澈了,尤其是穿白色的衣服。
猶記得,那是大澧八年六月,尚儀局為李翊制了一批新衣,其中一件,雪白如云,李翊喜歡極了,穿起來給沈苑看。
那是沈澈最愛的白啊,他死的那天,也是穿著他最愛的那抹白,所以當李翊穿著那衣裳,沈苑便想起那個雪夜,一身白的沈澈倒在血泊中的場景。
所以那一次,李翊興致勃勃的穿著白袍給沈苑看的時候,沈苑哭了,泣不成聲,李翊慌了,他趕忙抱住沈苑:“卿卿,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不穿白色,我不喜歡這個顏色……”沈苑啜泣著,傷痛侵蝕著肺腑。
那時,李翊心疼的擦拭著她眼角的淚,安撫著:“好,好,我答應你,再不穿這個白色的衣服了,卿卿乖,咱們不哭了……”
后來,李翊真的沒有再穿白,直到三年后的今天。
看來他是真的放下了吧,沈苑將自己從回憶中拔出來,眼中還帶著濕潤的淚。
。。。
太子殿下光臨,確實是意外之喜。
皇后與太子妃鳳駕宰相府,令宰相府蓬蓽生輝,而李翊作為太子,自然是不能偏袒,既然太子妃去了宰相府,那太子理應鑾駕鎮北侯府,安撫臣心,以示朝堂對武將的倚重,以謝鎮北侯戎馬一生,為朝廷效力的艱辛。
鎮北侯難忍涕泗,親自接駕,跪在太子膝前,“老臣,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
李翊居高臨下著,容顏不分悲喜,他輕輕彎腰,將鎮北侯扶起:“愛卿快起,地面寒涼,可莫要傷了身子。”
君臣之間,生分而又熟悉。
。。。
宴席過后,鎮北侯府的人也悉數散盡了,但要問沈苑為什么沒走……嗯……她在回廊上睡著了,便錯過了時辰,后來還是被小侯爺叫醒的。
林小侯爺喝了不少的酒,一張臉紅的活像那猴屁股兒,他還高興的在沈苑面前說著:“小苑子,你說的真不假,這我換了一身衣裳,那些狗東西們對小爺我的態度真的是不一樣了!”
那是因為鎮北侯在場,傻瓜!
沈苑白眼:“人靠衣服馬靠鞍嘛!”說著,沈苑瞧了瞧四周,“鎮北侯府的路我不熟悉,你帶路送我出府吧……”
小侯爺醉的搖頭晃腦,也不知是不是聽清了,總而言之是點頭答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