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花錦綠是被噩夢驚醒的。夢里的女子渾身是血,胸前還插著一把銳利的箭羽,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拽著花錦綠的手腕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一句話,“幫我報仇,殺了他!”
等一夢驚醒時,額角上滿滿都是冷汗。透過屋內微弱的燈盞,花錦綠看清身側的沈妄睡得極為安詳而無防備。眸眼微瞇,花錦綠拿起枕下一支素銀簪子湊近沈妄的脖頸,只要她微微一用力這天朝的皇上便會在她的手中一命嗚呼。只是明明是個生性多疑且自私的君王,何以在她身邊睡得如此安寧,平靜的如同新生嬰兒般。
“嗯……”一聲極為慵懶的悶聲從沈妄的口中發出,花錦綠霍然收起手中的簪子背過身子卻被他夢魘地伸手緊緊圈在懷中。花錦綠嚇得不敢再動,過了很久見他沒有什么反應才知曉那只不過是他做夢的反應而已,卻不知為何心下隱隱有些竊喜,竊喜沈妄突然翻身將她困住好讓她下不去手。
身后的沈妄半瞇著雙眼,唇角劃出一抹得逞般的弧度,一伸手將懷中的女子更抱緊一寸。他想自己是贏了,起碼她沒有下手。回想起彼此之間的相處,他對她莫名的從起初的試探變得有些寵愛,或許從第一次見到那雙蒼涼眸子時就有些對她不一樣的動容。
第二日花錦綠起晚了半個時辰,芙子竟像是慌了神一般地匆匆替她拿來衣物好生穿戴。
“怎么了?這樣慌張。”直到芙子顫抖的手替她將一支步搖插進發髻間,不小心插到皮肉有些發疼時花錦綠才奇怪地問了起來。
“娘娘遲了竟要半個時辰了,貴妃娘娘怕是會……”芙子急忙退到一邊,小聲說道。這后宮里沈妄還未立皇后,清晨各宮妃嬪便要早早洗漱后前往長春宮給貴妃娘娘請安。
“那就這樣吧。”花錦綠站起身子,對著身后的婢子說了一句話就跨出了瓊樓閣向長春宮而去。到達長春宮內殿時,其他妃嬪已是到齊。花錦綠上前對著華貴妃行了禮數,“貴妃娘娘金安。“
華貴妃只是冷冷一笑,對著眾妃嬪提點了日常的一切后便遣散了她們回去卻獨獨還留著花錦綠。
“妹妹今日身子不適嗎,來得可是晚了些。”華貴妃站起身子走近花錦綠的身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陰陽怪氣地說道。
“沒有不適,只是不愿起得太早乏得很。”花錦綠抬頭笑著說道,呈亮的眸子毫不畏懼地瞧著面前的華貴妃。
“本宮早就知曉妹妹不知禮數的很,所以特意將妹妹留下好好調教。”華貴妃竟也不惱,只是對著身側的宮婢使了個眼神。不一會那宮婢便將一只錦紅的跪墊拿了出來放置在地,透過錦布垂下的流蘇隱約瞧得見里面密密麻麻的銀針,花錦綠只覺得眼角微微有些抽搐,心下頓時一涼。
“既是已請完安,我就先告辭了。”花錦綠淡淡地掃過那一襲錦紅,轉身欲要離開手腕卻冷不防被華貴妃猛地拉住,她一臉陰冷笑著說道:“妹妹莫不是怕了?替我好好讓錦貴人向本宮請安。”
話落的瞬間兩個健壯的宮女上前就將花錦綠兩手牢牢拽住,用力地將兩手扳至身后疼得厲害。芙子嚇得上前想要阻止卻被人拉到一邊,只能眼睜睜瞧著自家主子受人欺負。
“娘娘是要動私刑嗎?不知娘娘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要懲罰我。”花錦綠冷冷看著她,頗有些嘲諷地開口,被華貴妃伸來的手生生甩了一個耳光子。
“給本宮跪下!”
花錦綠被她一耳光打得耳朵嗡嗡作響,還未緩過神來只聽華貴妃一聲令下,整個身子又被身側的兩個婢女生生壓迫著跪在那張滿滿銀針的墊子上。
“呃……”劇烈的刺痛仿佛連肺腑都要攪到一塊去,花錦綠只是咬住下唇蹙眉發出一聲悶哼。
華貴妃奇怪地看著她面臉強忍著傷痛的花錦綠一時有些悍然,以往的花錦綠斷不會如此倔強。難道那件事之后她當真變了嗎?變得敢與她頂嘴,敢不遵守后宮法紀。
“娘娘!皇上來了!”一個宮女慌張地跑進殿來大叫,華貴妃頓時心緊了一下眼睜睜看著一抹明黃疾步走近。
“綠兒。”沈妄有些悍然地將跪在針墊上的花錦綠扶起來,離開針墊的瞬間膝蓋間的皮肉傳來劇烈的刺痛惹得花錦綠不禁再度咬唇悶哼。一離開墊子雙腿早已站不穩,整個身子倒進沈妄懷中,不知為何在他將她擁進懷中的時候,花錦綠心口微微泛起酸澀,一股叫做委屈的情感頓時彌漫。
“你好好在長春宮等著,說不定哪天朕來了興致也讓你好生躺躺針塌。”沈妄并沒有赫然暴怒的情緒,
只是轉頭冷冽地看著嚇得早已不敢說話地華貴妃說道。
華貴妃卻被他的話嚇得瞬間癱坐在椅上,那一眼的冰冷仿佛刺人骨髓,那似笑般的話語彷如修羅詛咒一般讓人絕望。他不需要嚴厲的痛斥她,只要似笑非笑地一句話頓時能讓人知曉害怕,因為他一定能讓人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