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大人意欲何為？”

林熙年站住了步子，沈南嬌以為他會說無事之類的敷衍話，卻不想他竟然轉頭看著自己的眼睛，耐心解釋。

“此戰若是輸了，律川軍會全軍覆沒。”

“你說什么？！！”沈南嬌肩頭微顫，

他的表情極其嚴肅，眼神冷峻。

怪不得先前，在來河洛的途中碰到李一元，林熙年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川軍旗幟，而沈南嬌根本不知道有律川軍這么一回事。

邊疆戰報報喜不報憂，失敗了也只有天子和前線將士們才知道，而其他人，能聽到的也只有捷報，這樣才能穩定民心。

林熙年微微蹙眉，“川軍雖大多出自草莽，可他們被招安之前都是一些忠義之士，對待自己的信仰忠心而講義氣?！?

“他們……是為了守護大周疆土犧牲的?！?

之前見識過川軍的殘暴狠戾，沈南嬌便下意識的對律川軍的印象不是很好，以為他們只是一群無法無天，不受管制的野獸。

“倘若殿下有本事收服川軍，為自己所用，他們，會成為殿下日后對付太子一黨的一把鋒利劍刃?！?

“為何此戰，律川軍會全軍覆沒？”

這些她不知道，她通通不知道，她前世被關在了那深墻大院，即便就是任她再耳聰目明，也不可能將探子插來這邊境前線。

林熙年拉著她閃身躲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站在巷子里的拐角處，才敢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殿下提防一些蔡錦河。”

沈南嬌知道他說的不是和自己這方面的緣故，只是這蔡錦河又有什么問題，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呵，前世的自己果然愚蠢至極，機關算盡卻是為了一頭白眼狼，心智被蒙蔽不說，不僅如此，更是被蒙蔽了雙眼！！

“他只是個巡防捕快，怎么？”

林熙年轉身，看向天空中的晚霞，“這冀城，是當年沈譽繼位后，聯合柳岸青討伐大周皇室的第一戰，陛下駕崩，長公主南陽意外薨逝，太子沈譽登基改周為夏周。”

沈南嬌大為震撼，她只知沈譽狼子野心，卻不知他能瘋狂到這種地步。

夏周？

是了，夏是他的母族姓氏，沈譽是早已經逝去的夏昭儀的親骨肉。

沈南嬌只知道，當年夏昭儀薨逝，皇宮對外都聲稱，她是因為突發急癥才突然就不行了的。

看來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只是這也不是沈南嬌能管的上的事情，畢竟是上一輩的恩怨了。

“蔡錦河，是沈譽的人？”

“從前是，如今屬下也看不懂了，時間線提前了四年，而此刻的蔡錦河卻還是一個巡防捕快，若是按照前世的時間點，此刻他應該任律川前線督運使。”

沈南嬌明白，督運使管的是將士們的糧草，打仗不光需要訓練有素的士兵，需要上好的兵器戰馬，更加需要充足的后勤糧草。

吃不飽飯如何有精力上戰場，林熙年的意思很明白，前世的蔡錦河有問題，問題就出在律川此戰。

方才他交出的是什么參賽物件，沈南嬌的心里也猜了個大概，蔡錦河私下斷了律川的糧草，害的川軍全軍覆沒。

此事必然和沈譽撇不清關系，川軍擁護大周，河洛州牧姜憲清是父皇安排進來的，這河洛必定是父皇替大周皇室保留的最后一張王牌。

沈譽反叛，第一場戰役，打的就是河洛的虎口，便是這冀城無疑了，就沈南嬌此刻看來，冀城城主必然是大周皇室手中的人。

沈南嬌的語氣也變得十分嚴肅，冷聲開口。

“千歲大人的意思是，前世蔡錦河受沈譽指使，私下斷了律川軍的糧草，害的川軍全軍覆沒，眼下若是想打贏這場戰役，得讓父皇趁早知道此事，另送糧草？”

林熙年思慮片刻，仿佛在想著該如何組織語言，才能讓沈南嬌聽懂他所要表達的意思，畢竟他本就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

“此刻便是快馬加鞭送急報也已經來不及，若是屬下沒記錯的話，前線糧草只夠將士們撐上不過四五日，眼下朝廷已經派督運使啟程送糧，只是從前，這批糧草會被人使計攔截?！?

沈南嬌微微挑眉，“可是你剛才說，如今的蔡錦河也還只是個巡防捕快，既然他不是督運使，這筆糧還會被攔下來嗎？”

“沒錯，這里事件走向被改變了，屬下也不知為何，但是殿下可否想過，即便沒有蔡錦河，也會有另一個人來代替這個角色。”

他頓了頓，思考著要如何跟沈南嬌解釋才比較通俗易懂。

“律川軍不能全軍覆沒，川軍這張底牌，殿下一定要收入囊中，無論如何也要先打贏這一仗?！?

沈南嬌忽然瞳孔巨縮，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小心開口，“你前世想要的，機關城大賽第三屆的頭魁獎勵，可是與這川軍有關？”

林熙年點頭，表示肯定。

“沒錯，河洛州水利圖?！?

沈南嬌大驚失色，冀城城主居然敢拿這河洛水利圖做獎品！！

“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誰奪得了魁首嗎？”

“是誰？”

她開始心潮澎湃了，為什么這一切暗潮洶涌，她在京都城通通都不知曉，虧得都說她南陽公主耳聰目明，如今看來，前世自己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

他語出驚人，“是姜憲清。”

“你說……是姜州牧？！”

“嗯，陛下定然是不會信任我等官宦，他想要守住河洛，必須由自己所信任的人去做這件事?！?

沈南嬌長舒一口氣，先前她還有所懷疑姜憲清的身份，畢竟此人的身世的確古怪，只是現在聽來，他竟是父皇的線人，那自己也可放心地去清水縣找他了。

是了，河洛水利圖。

上面規劃了河洛州進出鄰國，通往京都，周城各郡等所有地方的水上路線，標記了河洛在各個湖泊所設置的各大運輸樞紐。

山路多崎，所有往來大周通商的鄰國商隊，周郡通貨，甚至是京都送來的前線糧草，必經河洛，走的都是這水路。

城主說的沒錯，這確實稱得上是稀世珍寶，若是被商人拿了去，完全可以利用便捷路線，大大縮短了通貨往來的時間，所能提高的收益可不止是這一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