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周接到程眠的電話時，正在圖書館里準備期末考試。
“有時間嗎？等會我們去張一那看看，你要不要一起？”風聲同程眠的聲音一起傳來，在安靜的自習室中割出一方天地。
郁周小聲對程眠說了一句稍等，小跑著出了自習室。
張一的事情她從李治那里聽過，說起來也簡單，就是兩個小青年在他網吧里打了起來，當時張一正坐在前臺擼貓，等他跑過去的時候，一個小青年已經躺在地上了，頭上的血止不住地流。
壞就壞在，被打的是個未成年，拿著和他長相極其相似的親哥哥的身份證來上的網。
于是張一和打人者一起被請進局子里喝口茶。
“去，我現在在圖書館，等會回宿舍換一件衣服就去和你們匯合?！?
“好，不急?！背堂叩穆曇舨淮螅袷且⒂陲L中似的。
等郁周走到門口的時候，程眠已經等了許久了。
落盡樹葉的老梧桐樹道上，結了一層冰霜的指示牌下，程眠身穿黑色呢子大衣，靠在一輛純黑色的大摩托上。
遠遠地看，像是與摩托車融為一體似的。
郁周今天穿著那身淺粉色羽絨服，下面配著一條白色半身裙。
“哇?！庇糁茏哌^去，笑起來，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眠眠。
在十里巷的時候，眠眠是安安靜靜、頭上扎著粉辮兒的漂亮鄰家大哥哥。
后來再次重逢，眠眠總是一副大哥的派頭，走到哪里身后都跟著幾個小尾巴?？蛇€是會在行事處事上流露出他母親禾姨那種溫柔體貼的影子。
這種恣意張揚的樣子，顯得格外珍貴。
“眠眠今天很帥?！?
眠眠笑了笑，拿起摩托上的那個粉色頭盔為郁周帶上。
郁周看著頭盔的顏色，眼睛亮起來：“它和我的衣服顏色一樣，好配。”
程眠自己戴好了另一個黑色頭盔，得意：“專門為你準備的?！?
“李治他們坐公交先去了，我們現在走，不急?！?
程眠長腿一跨，坐上摩托，回頭看著郁周也坐上來，啟動車子，聲音飄蕩在風聲里，“抱好我。”
入了十二月的天，迎面風似刀割。
郁周抱緊程眠，在徹骨寒風中開出一片暖流。
——
程眠將車停好，走過來，從兜里摸出一個紫色的手表戴在郁周手腕上，機器人樣式的表盤中彩色流光如影如幻。
郁周看著這個仿手表的兒童手環，哭笑不得：“眠眠，這是明天的生日禮物嗎？”
程眠：“不，明天自有明天的禮物。”
說罷，攥著郁周細細的手腕輕輕晃動幾下，表盤中流光溢彩。
“看著好看，就買來送你?！?
郁周又笑，不待開口，程眠又說。
“明天我也過生日，晚上的宴，要來參加嗎？我去接你。”
男生說話間略顯局促，后面一句話說得飛快，“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郁周看著抿著嘴巴的程眠笑，她也有一件東西要給。
“好啊。”
程眠吐出一口氣，牽著郁周的手走進街道巷子里。
兩人走到網吧門口的時候，張一正站在剛換好新的廣告牌下抱著張月半凹造型。
賀余在前面一張一張地拍著，嘴里囔囔著右邊！左邊！霸氣一點！頭抬起來！
郁周看著新換上的廣告票上的四個大字——月半網吧，用另一只手戳了戳身邊的程眠。
程眠微微俯身，湊過來，等待郁周說話。
“我就說張一會用這個名字吧?！庇糁苤噶酥感迈r的廣告牌洋洋得意。
早在幾天前，張一就在他們幾人的群聊里說過，他想換個店名。
名為“程眠的小跟班”群中——
張月半父親：我覺得我那網吧有邪性，我還沒上任幾年呢，就去警局里喝七回茶了！
李治?。核阅阋言掳胨徒o我？
李治啊：也不是不可以
賀余：暗中觀察.jpg
張月半父親：我決定換一個霸氣點的店名，壓壓邪性！
李治?。骸?
賀余：挺好的。。。。
張月半父親：@郁周周周周周周，專業事交給專業的人，嫂子給我們想一個
管理員CM撤回一條成員信息。
張月半父親：，，，，，
張月半父親：不是吧？？？
CM：嗯
郁周周周周周周：確定要霸氣一點的？
張月半父親：對對對
張月半父親：期待.jpg
郁周周周周周周：月半網吧
郁周周周周周周：這個就挺好
李治?。喊?jpg
張月半父親：好
賀余：+1
林三月：你們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林三月：我失戀了哎?。。?！
CM：+1
林三月：+1
——
程眠被郁周因靜電而起的頭發撓癢了臉，小姑娘的頭發軟，總是飄起來。
看著一臉開心的郁周，程眠也笑。
張一正以一個獨腳大鵬展翅的姿勢站著，肩膀上安安穩穩地坐著一只胖的有些過分的橘貓。
張一小腿打顫，緊閉雙眼，“賀余你好了沒有？我快堅持不住了！”
無人回應。
橘貓輕輕瞥了一眼并不穩定的椅子，在椅子倒的前一秒輕松跳下去。
——其實也不是很輕松。
落地的時候，身上的肉肉抖了幾抖，像是蕩開的水紋。
然后又像個球一樣滾了幾圈，滾到攝影師賀余腳邊。
賀余撈起張月半，看著自己手機里的照片，在心里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
照片中，女生長發散下，一件粉色的寬松羽絨服，下面是白色半身裙，旁邊是身著黑色大衣的男生。
男生微微側身，一臉寵溺地看著眉眼如畫的女生；女生言笑晏晏，眉眼中似有星辰萬點。
兩人身后是逆著巷道的光，于是他們像是從光影中而來。
賀余砸吧砸吧嘴，覺得自己可以開個攝影店。
身后響起張一氣急敗壞的聲音，賀余正了神色，“叫什么？眠哥來了沒看到嗎？”
程眠走過來，對著一本正經的賀余道：“照片?！?
賀余嘿嘿笑兩聲，比了個OK的手勢，朝程眠和郁周兩人擠眉弄眼，“好的，放心?！?
張一看不懂他們的啞謎，但總覺得自己該說些才會顯得自己不那么不合群，于是也嘿嘿笑兩聲，“眠哥要我的照片?。康然厝ノ医o你挑兩張帥氣的發過去?！?
賀余翻了個白眼，轉頭又立馬變臉，笑得無比燦爛，“眠哥，快進屋，外面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