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云里霧里，勉強弄懂證明的學生不同，老教授們更能深刻地體會到這篇證明的價值。

也許它的證明看上去似乎非常簡單，但背后隱藏的意義是深遠的。

一道人盡皆知的命題的解決，引發的連鎖反應是極其迅速的，因為像這樣的公認的大難題，可能有數十個緊密相連的直接推論，數百個相關推論，數萬個懸而未決命題可能因此迎刃而解。

西蒙站在第一排，驕傲而自豪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沒看錯你。”

坐在一旁的白宇院士恰好聽到了這句自言自語，詫異道：

“這是你的學生？怪不得，名師出高徒啊！”

沒想到西蒙卻搖了搖頭，“不是，我沒教過他，說起來，他都沒有正兒八經學過幾年計算機吧……”

說到這，西蒙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喃喃道：

“不行，這么優秀的天才絕對不能浪費在數學系！我要想辦法把他騙…弄過來！”

…………

結束了報告的周明奕回到辦公室里，過了這么久，最初證明的興奮勁終于過去了。

“唉，聽他們說，這個猜想竟然能發個頂刊……這么簡單的問題他們都不會嘛……看開改天得花個時間把問題刷一刷。”

“雖然好像要花不少錢，一個頂刊也就萬把錢，我原先攢下來的錢正好可以派上用場！而且院內還有補助的，一篇sci一區就有不少錢，這么想來…我根本不虧嘛！”

一邊琢磨著，周明奕把公文包搭在架子上，脫下大衣，從柜子里取出紙筆，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之前解決布爾函數猜想給了他一個點子，能不能把素數也像這樣轉化成組合幾何的問題，隨后利用矩陣的知識解決呢？

“試試吧！說不定有戲！”

如此想著，周明奕提起筆來再次面對紙上那道塵封已久的題目，眼神專注而平和，沒有一絲焦慮。

兩個看上去完全不同的領域，也許恰好可以發生摩擦，迸發出不一樣的火花。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周明奕全身宛如一只冷凍住的冰雕，完全沉浸在了腦海中的推演，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干擾到他。

有的人會覺得累，但事實上，想要在學術領域取得一定建樹的人，每天都需要這樣“入定”五六個小時甚至更多。

入迷了就不累了。

周明奕也是這么覺得的。

此刻他的腦海里，那名為素數的不安定分子，正在被他用工具一個個揪出來，嚴刑拷打。

有賴于他先前深厚的積累，此刻他胸有成竹，可用的工具多的用不完，心中也多少有點把握。

哪些方向可能會有所突破，哪些路是死路，我是否走在正確的小路上……這都需要學者本身對自己的定位有清晰的認知，決不能糊涂。

這種嗅覺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但解決問題最最需要這種能力。

砰！

周明奕忽地把拳頭砸在桌子上，怔怔地望著手邊的白紙，頭腦中風暴涌起，激蕩起一層層漣漪。

“我想到了！！”

“假如，假如，我用組合數學的方法，是不是剛好就能解決之前遇到的奇偶性難題？”

這么想著，周明奕的思維越來越活絡，中性記號筆在紙上寫的唰唰響。

片刻過后，一直埋著頭的周明奕突然把筆扔了，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頭望向天花板，深深呼了一口氣，釋然道：

“這個方法確實有效，一下子能把間距提高到50這個層次，翻了足足一倍有余……”

“但想要拔高到2，還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啊！！”

嘆一口氣，周明奕順手把寫的十分凌亂，密密麻麻的草稿紙揉成團，咻地一下扔進碎紙機里。

“做到50還不夠！我先自己想想，真的做出來了，我再告訴他們！”

…………

嘟……嘟……嘟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周明奕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手機，想了想，還是接下來了，

“老徐啊，好久沒和你一起打太極了！”

話筒那邊爽朗的笑道：“哈哈，別來這套，我可是聽說了，你又把計算機系那幫老家伙攪的不消停！”

“怎么，一個菲爾茲獎還不夠滿足你的胃口，還要拿個圖靈獎回來？”

周明奕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徐春不依不撓地接著說道：“小周啊，做個人吧，給別人一點活路。”

過了這么長一段時間，徐春覺得周明奕挺對自己胃口的，所以開起玩笑來毫無顧忌。

其實在學生們心中，徐春還是挺威嚴的一個人。

周明奕當然很懂對方的意思，于是順著說道：

“明白了，徐老師。”

“我努力努力，爭取把諾貝爾化學獎，諾貝爾物理學獎，諾貝爾醫學獎都拿了……如果有機會，諾貝爾文學獎，也可以嘗試嘗試。”

“去你的吧！”

徐春笑罵道，然后收斂了笑容，問道：

“最近京大的研究生基礎強化班開課了，有沒有興趣來當當老師？”

這個強化班是京大研究中心的特色項目之一，周明奕早有耳聞，前世甚至報名參加過一期，所以印象特別好。

周明奕咋舌道：

“假設我去講一期的話，有什么好處嗎？”

徐春正兒八經的回答道：“呃，其實這應該算是課外項目，不計入考核的，但你的話確實挺特殊的。”

“計算機學院那邊也求你開課，平時還要帶系里的學生，還有討論班……這樣吧，我向教務處反應一下，減少減少你的課時量。”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周明奕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老師。”

掛斷電話后，周明奕上官網找出規章來仔細看了看，大致明白了這個強化班的意思。

研究生基礎強化班主要面對的是其他學校大二大三的學生，每一學期都會開設30人的小班，需要推薦信，需要平時成績的證明。

可想而知，課程難度不會很大，相反，周明奕翻了翻介紹的課程，暗暗吐槽，

“這可能是我教過的最簡單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