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御與衛(wèi)青這邊操練士兵，排兵布陣無一日敢懈怠，李廣公孫則還是以槍械騎射為訓練重點。

十日之期轉眼即逝，可到拔營之日整副軍隊也不過萬余人。

“若是加上邊境戍卒應該也有三五萬了。”公孫賀說道。

可晁御卻搖了搖頭：“邊境受匈奴滋擾已久，尚存的屯兵預計會比上報的少上許多。”

晁御覺得邊境的情況遠沒有他們想象的樂觀。

晁御看向衛(wèi)青：“可否向陛下請示，容我軍沿途募兵？”

私下募兵乃是大忌，一時間衛(wèi)青也沒有作答。

幾人面面相覷，只當晁御初生牛犢，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雖說如今天下大一統(tǒng)，經過七國之亂后，漢景帝多項舉措已經多番削弱諸侯國，現(xiàn)如今唯有淮南最為國富民強，其余諸國已不足為患。

可若是開了募兵的口子，就不得不防侯國以支援抗匈之名募兵，實則行屯兵之實。

距離陛下親臨送軍出征的時辰越來越近，京中衛(wèi)尉已將城門封鎖，沿路布防。

李敢現(xiàn)如今為衛(wèi)尉統(tǒng)領之一，操持之事眾多，已無半點閑暇可與晁御碰頭。

兩人遠遠相望，頷首致意。

“皇帝陛下駕到！”

劉徹的親衛(wèi)車馬出城送軍拔營出征，李敢戍衛(wèi)在前，他看向自己的父親和好兄弟晁御，胸中起伏。

他多想與他們一同上陣殺敵，然而一腔報國熱血無處揮灑，他只能祝福他們早日凱旋。

在陛下車馬過后，眾大臣與將士親眷緊隨其后。

劉予歸一邊走一邊四下尋找晁御身影。

“你怎的還在兵卒之中尋找，你該看向最前方將軍列陣。”東方朔在一旁小聲提醒。

正當劉予歸一眼望去之時，剛巧晁御出列，走到圣上跟前。

晁御行禮叩拜后說到：“啟稟陛下，臣有一事啟奏。”

大軍開拔，劉徹正是興致高昂，對晁御僭越之舉也并無半分責怪，衛(wèi)青在一旁也是默許。

“起來說話。”劉徹親身上前扶起晁御。

“陛下，此次出征我軍必要痛擊匈奴，為保兵力充足和后方補給，臣斗膽，有兩件事啟奏。”

“愛卿但說無妨。”劉徹對晁御每一次的上奏都充滿期待，因為也不知是何緣由，晁御總能道出他內心所想。

晁御起身抱拳行軍禮：“第一件事，還請陛下恩準我軍在沿途屬地、諸國，募兵。”

晁御此言一出，通行在場的官員們立即躁動不已，紛紛指摘晁御豎子膽大妄為。

劉徹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臉上并無不悅，他回答到：“皇家屬地募兵可準，但諸侯國募兵實乃涉及國本之事，此次出兵，朕已昭告諸國借兵馳援，募兵一事，暫不可擅用。”

劉徹所言與晁御先前所想并無二致，可若要諸侯國大大方方借兵，想來也會陽奉陰違者居多。

此法行不通晁御便繼續(xù)說第二件事：“第二件事，為保軍費充足，后方補給不斷，臣提議，為全國各募捐軍費的民眾，設功勛爵位，以鼓勵各處富戶踴躍捐贈，以充軍費。”

以前收稅，商賈富戶們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若是在行軍途中再給使點絆子，那就太膈應人了。買官要門路，可捐軍費則簡單許多，要想他們心甘情愿的出錢出力，又不至于獲得實權，授予功勛爵位便是最合適不過的。

“功勛爵……”劉徹想了想：“以錢購買爵位，免除傜役兵役，此法倒是有過先例，只是捐多少，得多大利，還需斟酌一番。”

“桑弘羊。”劉徹喚道。

“臣在。”

“即刻擬定相應法則，趁大軍開拔，行至諸侯國之前下達。”劉徹說完看向晁御。

果然心有靈犀，這法劉徹也與桑弘羊等人研究數日了，若此次由軍隊將此消息帶往諸侯國，定然會有更多富戶遷往皇家屬地，夯實皇族軍備。

一番鼓舞士氣的慷慨陳詞之后，只留下片刻時間與親人話別。

晁御握住劉予歸的手：“莫要日日惦念，為夫福大命大，定能凱旋平安歸來。”

劉予歸開心又害羞，兩人尚未成親，晁御以夫婿自詡雖不守禮法卻深得她意。

“照顧好我阿母。”晁御明明是對著劉予歸說的，可一旁的東方朔卻接話：“你便放心去吧。”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順便看好順風順水，我就謝天謝地了。”晁御說罷搖了搖頭。

此時李敢與司馬遷走上前來。

司馬遷一臉憂慮，李敢卻是一臉艷羨。

“保重。”

“保重！多殺些匈奴兵！”

出征的號角已然響起，幾位將領跨上戰(zhàn)馬，調轉馬頭，直直往隊伍前方奔去。

他們身后的，是大漢皇朝和萬千黎民，也是親朋與愛人的殷切期盼。

從未有過的使命感沖擊著晁御的大腦。

他此刻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的壯志豪情。

胸腔劇烈起伏著，他望著遠處的朝陽。

漢匈之戰(zhàn)，終于拉開帷幕了。

……

行軍后不久，便有長安圣旨傳來。

全國推行“武功爵”。

爵位共設十一級，一級曰造士，二級曰閑輿衛(wèi)，三級曰良士，四級曰元戎士，五級曰官首，六級曰秉鐸，七級曰千夫，八級曰樂卿，九級曰執(zhí)戎，十級曰政戾庶長，十一級曰軍衛(wèi)。

第一級為銅錢十七萬枚，以上遞增，共值黃金三十余萬斤。

凡購買武功爵至“千夫”的人，可以優(yōu)先被任命為官吏。

此詔一出，沿途便不愁軍費籌措了。

幾人相視而笑，就連平日里最瞧不上晁御的公孫敖也一改往日的冷言冷語，與晁御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稱。

夜間比對完第二日行軍路線，其余幾人回到各自營帳，只留下晁御遲遲不走。

“怎么，有話要說？”衛(wèi)青問。

晁御嘆了口氣，直接坐到了地上：“細細想來，買官受爵，利一時禍百年，也不知我做得對與不對。”

衛(wèi)青笑著搖了搖頭：“凡舉政，皆利弊相輔，陰陽相佐，時局變換人心思變，晁兄弟與其在此處杞人憂天，不如好好回營睡上一覺，明日，我們便要進入代郡了。”

代郡，晁御初試鋒芒的地方。

“李椒仍為代郡太守？”晁御問。

“當然，明日李廣將軍便要與其父子重逢，正所謂虎父無犬子，這一路來諸國借來的兵力寥寥幾千人，現(xiàn)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代郡了。”衛(wèi)青說完右手握緊左手。

但愿明日能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