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喜歡的兩個人,明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在一起嗎?
當然要,而且要更加珍惜。
這個世界太讓人焦躁不安了,做任何事情都要去求一個結果,工作有業績,還要考核,生活還有生存的壓力,相親要和對方做回應,結婚得具備車房錢,大家都活的特別現實。
就連愛情,都要用這個維度去衡量,甚至習慣了用這樣的維度去衡量。
可是,愛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些溫暖,那些小心翼翼,那些鼓勵和微笑,那些只想和他在一起的小心機,那些傷害與被傷害,都真真切切的存在著,哪怕是曇花一現,哪怕過眼云煙。
愛情的終點從來就不是婚姻。
那些牽手走向婚姻的人,往往不是最愛的,相敬如賓,至少不用看彼此歇斯底里的樣子。
而愛情,最初的樣子,就是你們不要去想結果如何,不要去想未來如何,享受愛情給你的各種滋味,做你想做的,不要受外界的干擾,就是最好的,盡管你們平凡又普通,可在彼此的眼中,都熠熠生輝。
我可以為你赴湯蹈火,也能目送你海闊天空。
盡管我有不舍,也恨過你,甚至滿含希望你可以堅定的選擇我,已經后悔過一次了,我一點也不想錯過你,不想再次后悔,但我好像真的無能為力了,你一副云淡風輕,不缺我的模樣。
你說著為我好的話,做著傷透我的的事,你說沒有未來沒有結果所以算了,全然不顧我從來沒有過的卑微挽留。
可你又是自由的,我想。這是我的愛,最后唯一能夠給你的愛。
但是你不是我愛情的終點,而是我繼續愛這個世界的動力,我大大方方的為我的愛我的行為買單,下次我還敢。
我就是要這樣熱烈這樣坦蕩這樣真誠的活著,所以下次,讓我的運氣好點,可以嗎。
季均未生病了的當天,除了一早的信息,再無其他消息,他從不會這樣突然就消失,知梧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比如和妻子吵架,比如上班路上事故,比如工作不順利,又或者,他突然想通了,再也不聯系了。
當接到季均未電話的瞬間,知梧就哭了起來。
有擔心。
有害怕。
惶惶不安又故作鎮定。
那一個瞬間,知梧突然明白,人和人最親密的瞬間,不是親吻脫光上床,而是我們將自己的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給了對方,因為擔心你,所以我沒有在別人面前裝的那么堅強,切切實實的讓我的擔心釋放。
季均未止不住的讓知梧別哭了,又沉默了一陣,在那頭聽著知梧的哭泣,才語無倫次的解釋,“我就是一大早自己有些擔心,就過來檢查,那個檢查一個接著一個,中途實在是沒空給你發信息,我一個人跑上跑下...”
季均未絮絮叨叨的解釋著檢查的過程,知梧又好氣又好笑,都什么時候了,還擔心自己生氣?難道不是應該最先告訴自己檢查結果嗎?知梧只好打斷他,仍舊哭鼻子,帶著鼻音拖沓的問:“那你檢查的怎么樣了?”
季均未當時還故作輕松,許是安慰知梧:“醫生說沒有大礙,可能是我太緊張了...”
知梧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來,季均未仍舊叮囑她,“你在外面好好玩,我一會就回去了,今天請假出來的,一會我回去早點休息。”
知梧知道季均未也并沒有完全相信醫生的話,還是有些擔心,她掛了電話也沒什么心思和別人在外面玩樂,她擦了擦眼淚,開始以自己的口吻去在線上咨詢相關的病癥。
第二天季均未還是消失了大半天,知梧的擔心還是沒有停止,她不知道季均未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遇見什么,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老媽子,在店里走上走下,一會打印照片,一會翻著手機,很想給季均未打電話,又擔心自己打擾他,時不時站在高處往外看,希望視線里能出現季均未的身影。
直到傍晚,明明接到季均未的電話,十分開心和熱烈,又擔心他聽出來后,讓他知道自己等了一天,會有壓力,或者覺得愧疚,于是她沉了沉嗓音,故作冷漠:“喂。”
“是我。”季均未聽到知梧的聲音,有些緊張,怔愣了片刻。
知梧依舊低沉,語調平穩的“嗯”了一聲。
季均未趕忙解釋,“我今天換了一家醫院看的,我擔心一家看的會不會有問題,特意找了一個專治的醫院,又去做了檢查,你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不聯系你的。”
知道季均未偷偷去看醫院之后,知梧明白他是不想自己知曉,怕自己問東問西,可季均未有的時候是真的傻,都這個時候了,還擔心知梧生氣。
知梧呢,不是生氣,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達,她想關懷,可是又擔心,又怕自己說錯什么,惹得季均未不開心,又怕兩個人都很緊張的話,會不會對于季均未的心理壓力更大,所以她盡量裝作冷淡,盡量平穩的道:“沒事,隨你,你看著辦就好。”
不帶任何歧義。
可聽在季均未的耳朵里卻不是這個意思。
生氣了嗎?真的沒有生氣,對于知梧來說,自己是很緊張他的身體安危,但是也不需要他事無巨細道這種地步,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是個男子漢啦,他不需要這樣緊張自己的,他要好好緊張他自己呀。
生氣了嗎?她一定是生氣了,不然她怎么會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她一定是會先關心我,而不是這樣冷漠的說隨我,自己看著辦。
兩個人之間,沒有足夠的了解。
僅憑著一股熱烈的感情,一份兩人都肯定的喜歡,在支撐著薄弱的感情。
季均未還是趕來接知梧,盡管季均未面上裝作鎮定,知梧還是能看穿他的緊張,她笑著舉起手里的照片,故意調節氣氛說:“我給我們的合照打印了好多照片,嘿嘿。”
季均未看著知梧,躊躇良久道:“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有意...”
“沒。”知梧打斷季均未的話,“我沒生氣,我就是覺得你自己的事情你看著辦就好。”
季均未猶豫了一會,臉上出現了落寞的表情,聲音也很低迷:“你這個語氣,好像,我們大學那次你要分手的語氣,我聽的好害怕。”
知梧握緊季均未的手,“沒有那個意思。”對不起,知梧心疼的不得了,她覺得她對待季均未的方式是出了問題的,除了給季均未留下一身傷痕別無其它。
明明想守護他卻適得其反。
晚餐時,知梧會給季均未多夾菜,見到季均未不吃了,她才慢慢的吃起來,余光瞥見季均未走神,她開始故意嬌氣的說著烤肉烤出來好奇怪哦,故意吃很多,故意在他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說些好笑的事情逗他開心,回去的路上,季均未笑著道:“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你。”
知梧也笑,“是呀,逗你開心啊,你心情好點沒?”
季均未牽著知梧的手又拉緊了一分。
生病的季均未因為擔心她亂想,每天中午都固定到她這里吃飯,喝湯,一晃眼,初秋變成了初冬,他們在車上吃過飯,季均未會靠在車上睡一覺,往往知梧都是睡不著的,她偷偷的拍著季均未的照片,記錄著他一天天變好的臉色,季均未睡夢中也會拉著知梧的手,緊緊的不放松,知梧感受著他的不安,也承擔著自己的擔心。
求神拜佛,是人在無處依靠的時候,做出來的投機取巧,其實人世間,俗事煩擾冗雜,神明又能管的了幾個?
季均未手術后的第一天,他沒有時間給知梧發信息,因為身體透支,困得早,也因為季均未的妻子在陪著他。
知梧和他發了晚安,深夜起身,打車去了城市里的寺廟。
這座城市,她知道的只有兩座寺廟,相距南轅北轍,可她還是都去了。
她一步三叩的跪拜上了主廟,她帶了很多現金,有零有整,每經過一個廟堂,她都會跪下來,磕頭,塞錢,祈求一份善緣,祈求季均未早日康復,她許愿,只要季均未好了,可以將病痛和那些受的苦轉嫁在自己身上。
這個年代,她這個年紀,信這個,也真的是窮途末路了。
翌日一早,正常買菜,熬湯,燒飯,看著季均未吃完,看著他睡著,知梧想,希望老天看在自己心誠的份上,早點讓季均未好吧。
季均未下午睡不了多久就會起來上洗手間,醫囑要多喝水,利于術后消腫,季均未三番四次的跑廁所,知梧見狀給他買了很多一次性內褲,買了網紅推薦的超級舒適的男士內褲,想讓季均未不用那么頻繁的自己洗衣服,發信息告訴他記得要拿這些快遞,發信息叮囑季均未,如果夜里睡不著,就發信息給她,她一直都在。
季均未知道后有些羞澀,有些難為情,也有些感動,最后只化作一句:“你想的真周到。”以及“你對我真好。”
隔著屏幕,知梧仿佛看到了十七歲的季均未,她想,年輕時許下的愿望,終于可以實現了。
她終于可以守護這個大男孩。
她終于可以在小事上照顧到她的季均未。
大概就是從季均未生病,知梧開始學著撒嬌,學著哄他,學著做些看起來笨笨的事情逗季均未開心,學著考慮季均未會缺什么,學著依靠季均未讓他有些成就感,她不知道具體怎么做,只要是覺得會對季均未好的事情,她都會去做,迷信也好,認真也罷,她慢慢的將季均未擺在生命的第一位,漸漸在兩個人之間的天枰開始傾斜,知梧不計成本地將自己的好毫無保留的全部付出。
壓死駱駝的從來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而是背上的每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