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君真是好眼力！”教皇不由地豎了大拇指，指頭上一抹翡翠扳指耀得李含溪差點睜不開眼。

“這是我國近兩年研究的新品種蔬菜，只得了少許種子，非常珍貴……”

瞧著教皇擠眉弄個眼，李含溪心里好笑，這結球生菜，春、秋各能種植一次，一般兩個月左右就能收獲，只要種植得當，產量不會少。

就這還想來誆騙她？

李含溪淡然點頭，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手上還有一塊上好的澄泥硯，如果教皇可以將它們給我，我倒是可以割愛。”

“就知道李郎君是個爽快人！”

教皇摩搓著手，迫不及待地想一驗書畫的真假。

白桃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包袱里的卷軸放到桌上，輦著畫軸輕輕轉開。

這是一副差不多半米的橫幅畫卷，卷上的草書狂放不羈，遒麗天成，其上所書正是孔子所言《孝經》的第一章。

教皇觸摸著卷上筆觸，眼中綻放出一抹異彩。

“果然是季真先生的筆記！”他的目光順著順著畫卷之間的落款處看去，不意外的瞧見了賀知章的大名，“完美啊！真是完美！”

安德烈對于書法也有一些研究，此刻圍在桌旁，容色上也露出一絲喜愛之色：“教皇，您終于得償所愿了！”

教皇沉迷在季真先生的字跡中，嘴里念叨有詞：“這……太不可思議了……寫得太好了……”

還是安德烈先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提醒教皇：“含溪他們還等著呢！”

教皇回頭，李含溪雙手抱胸，朝他微笑。

……

“太敗家了！太敗家了！”從古羅馬國的私宅出來，三人沿著巷子往番坊大道走去。

阿肆無意中說漏了嘴，狠狠地賣了李含溪，這下，白桃的心都在滴血。

十貫錢啊！！！

縣主就換了一小筐菜和兩小包種子！

這錢要在平時，可是府上好幾個月的開銷了！

李含溪憤怒地瞪著阿肆，這家伙，一點就不靠譜。

阿肆回給她的，是亙古不變的死魚眼——

這一千多年以前的番坊，真叫李含溪大開眼界。

此時正值一日里最熱鬧的時候，環顧四周，身邊充斥了各式外國人，白皮膚高鼻梁的西亞人，裹頭巾的印度人，甚至還有膚色黝黑的黑奴，不同的語言形成一波波嘈雜的聲浪。

空氣里彌漫了各種奶酪、蜂蜜、麝香和胡椒的味道，夾雜著人的汗味，那滋味，真是復雜無比。

白桃掩鼻皺眉，拉了拉李含溪的衣角：“里頭味道太難聞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這丫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縣主呢，這么嬌氣。

“我進去瞧瞧，阿肆你先把桃子送回驛館，等會咱們再匯合。”說罷，不等白桃拒絕，身影一閃，就沒入人群里。

“哎——”白桃眼看手中的衣角消失，忿忿地剁了跺腳，“臭縣主，又想甩開我！”

前頭，阿肆已經站在十字街口，涼涼地喚她：“走吧——”

布料、金石、香料、陶器，坊間除了排排相建的木屋，沿著主通道還設了簡易地攤，這些物件就隨意放在地上，任人挑選，時不時還隱隱傳來討價還價聲。

有些像現代的夜市。

李含溪思及那回不去的家鄉，心底微有觸動，轉瞬又恢復平靜。

她沿著一側往前逛，東摸摸西摸摸，到了一處滿是泥土的攤位旁，停住了腳。

“咦？”

拿起一株細苗仔細觀察，這苗大約五寸長，莖細有柔毛，葉互生，枝頂端成雙聲狀，葉子呈現卵形，頂端漸尖，生花蕊，花萼杯狀，花朵白色。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一株紅辣椒幼苗！

辣椒這種植物產于墨西哥，哥倫布發現美洲之后才把辣椒帶回歐洲，而我國歷史上，最先吃辣椒的地區是在貴州和湖南一帶，時間也只能追溯到明朝。

如今還是大唐年間，怎么就出現了辣椒苗呢？

“這位郎君，您這株幼苗是從哪得來的？”

攤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唐人，連忙回答：“郎君有所不知，前些天有所波斯商船來廣州府，留了好些盆栽下來。我看著稀奇，就要了幾盆，這不，家里的娘子不小心打碎了一盆。橫豎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拿來這坊市賣賣。”

見李含溪有些愛不釋手，又問：“郎君是喜歡嗎？這個一株五紋錢。”

嗬！

空手套白狼啊？白得來的東西，轉個身就賣五紋一株？

李含溪瞧著他不說話，手上的幼苗倒是默默地放回了地攤上。

眼看著，就轉身想走。

攤主忙拉住她：“三紋，三紋郎君您拿走！”

李含溪這才面帶笑容，蹲下身子跟攤主平視：“您家里的幾株也可一起賣我？連盆五紋。”

這下，輪到攤主大喜。

本以為這單生意要做不成了，沒想到這位郎君爽快地一鍋端，他連連點頭，拉了旁邊的攤主打了聲招呼，就往家里趕：“郎君等我一會，馬上就來。”

李含溪頷首，轉身，就見阿肆雙臂繞過頭，十指交叉在腦后，邁著大步向她走來。

這甩著發帶風流倜儻的樣子，嘖……

真是辣眼睛，李含溪別過頭，努努嘴：“你在這付錢，我去前頭再逛逛。”

等再次回到攤位上的時候，阿肆已經付好錢，攤主把三盆辣椒苗一股腦兒堆到他懷里，拍拍手上的泥土，重新坐回地上叫賣。

這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阿肆雙手環抱只剛好穩住不讓它們掉地，走起路來，就有點擋視線了。

李含溪跟在一旁，也不說幫忙，就看著他踉踉蹌蹌地往回走，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到了驛館，阿肆扔下手中的盆，一溜煙躲回自己房間，白桃喊了半天，就是不出來。

李含溪嘲笑：“別喊了，今兒他可是不會出門了。”

白桃疑惑地看著她，為啥呀？

嘿嘿——

還不是怕再被自己裝壯丁？

“縣主，您這又是買的什么呀？這么大一盆，咱們路上也不好帶啊。”白桃點著放在桌上的辣椒苗，擔憂地說著。

白桃說得有道理，往梅州還要再走一段水路，這么大的東西帶著總歸不是特別方便。

李含溪思來想去，有了主意：“明日去找輛馬車，咱們不走水道了，從官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