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等到了一個月。
這天早上,是許逸琛親自來接她的。
時老爺子親自領著時夏來到門口。
見到許逸琛,時夏并沒有任何情緒,就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雖然被時老爺子關了半個月,但臉上也不見憔悴之色。
許逸琛帶著時夏上了車,日思夜想了一個月的人,終于見到了,現在就等著她的答案。
車上,兩人就這么坐著,許逸琛沒開口,時夏也不說話。
“你想好了嗎?”許逸琛開口問道。
時夏下巴微壓,“嗯。”
許逸琛又問:“那……還離嗎?”
時夏沉默了片刻。
見她不說話,許逸琛無端有些緊張。
“不離了。”
聽到回答,許逸琛微微一笑。
“你想去哪兒,我今天一天都有空,陪你去玩。”
上次在醫院,他聽到了時夏想和徐嫣棠出去旅游。
但時夏沒有想去的地方,便道:“我有點事情想找棠棠,能不能先去找她?”
許逸琛很爽快的答應了。
來到徐家,時夏跟徐母匆匆打了聲招呼就直奔徐嫣棠的房間。
一見到徐嫣棠,時夏就撲了過去,“棠棠……”
徐嫣棠不明所以,不就一個月沒見嗎,至于想成這樣?
她輕拍著時夏的背,“你干嘛一副要生離死別的樣子?”
時夏看著徐嫣棠,心里的苦澀說不出,她知道徐嫣棠不愿意提起那些事。
她抹了抹臉,“沒事,就是太想你了。”
說著,她的目光就投向了徐嫣棠的腿,“你腿好點了嗎?”
徐烤棠輕哼了一聲,“我可比你好多了,”說著捏了提時夏的手臂,“你看看你,一個月都瘦的咯人了。”
時夏嘴角微微勾起,“我等著你養好傷帶我出去玩呢!”
徐嫣棠拍拍胸脯,“放心,我肯定給你好好養著!”
閨蜜就是樣,一兩句話就能把你的不開心全都驅散。
……
回到車上,許逸琛沒有馬上走,而是等著。
“你帶我去商場吧。”
時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商場,這是下意識的反應。
來到商場,又經過了那家男士服裝店。
“那天,為什么不自己送進去給我?”
許逸琛指的,是車禍那天,
時夏沒看他,而是看著櫥窗里的一件西服,淡淡道:“我媽出事了,急著走。”
許逸琛沒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拉起時夏的手,帶她來到了游樂場。
投籃區,時夏投了幣,拿起籃球就往籃筐上砸。
一連幾個都沒中,她臉上也沒有任何氣餒的神色。
許逸琛隨手拿起一個球,輕輕一擲,正中籃筐。
時夏看向他,似乎在詫異他的籃球技術。
“我上學的時候,是校隊的主力。”
說著又投了一個,“要我教你嗎?”
時夏沒回答他,而手卻很誠實的起了球,一副等著被教的動作。
許逸琛從后面環住了她,抓起她的雙手,“對準籃筐,垂直發力,控制好力度。”
話音落,他抓起她的手投出了一個球。
結果依舊是正中籃筐。
時夏又拿起一個球,學著剛才許逸琛教她的樣子,投出一個球,正中籃筐。
許逸琛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還玩嗎?”
時夏瞥了一眼許逸琛身后,徑直走了過去。
她剛剛看到一個孩子,手里拿著小兔娃娃。
可一轉眼,就不見了。
上次,還是在這兒,她給了一個孩子一只兔娃娃。
她往娃娃機里投了幣,手擺弄著手桿,確定好位置,“啪”的一下。
夾子夾住了娃娃,卻沒夾穩,掉了下來。
她又投了幣,似乎不夾到就不走了。
經過她的不懈努力,終于夾到了一個。
她拿起娃娃,看了一眼,而后隨手就把它塞進了許逸琛的懷里。
許逸琛看著手上的娃娃,挑了挑眉,快步跟上時夏。
時夏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一切都不好玩,她與周遭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她垂下眸,走出了游樂場,在商場漫無目的的走著。
“你覺得韓語年怎么樣?”
這話是時夏問的。
話一出口,許逸琛明顯愣了一下。
這明顯是套話,答好了倒是沒什么,要是答不好……
“沒怎么樣,問她做什么?”
時夏沒有回答他,好一會兒,她又道:“我聽說……她經常去公司?”
許逸琛瞥了一眼她的臉色,發現她一臉淡漠,瞧不出任何破綻。
這時時夏轉過頭來看著他,目光對上了許逸琛的眼睛。
許逸琛有些尷尬的別過頭,“你聽誰說的?她也就去了兩次,一次是跟我爸一起,還有一次是……”
說到這兒,他想到了什么。
第二次,是車禍那天.
時夏見他不說了,追問道:“還有一次是什么?”
許逸琛沉默了片刻,道:“還有一次,是她自己來的,就是你出車禍那天。”
時夏聽罷,抬眼看著他,“那你……跟她在辦公室做什么?”
她向前走一步,慢慢靠近許逸琛,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他。
許逸琛被她看得心里發毛,他咽了咽喉,道:“她也說我媽讓她給我送吃的。”
時夏聽了回答,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想了想,道:“她對你做了什么?”
許逸琛想了想:“她喂我吃,我沒吃。”
時夏見許逸琛那樣的表情,也不懷疑他說謊。
兩人對視不過片刻,時夏就別開眼,看向別處。
晚上,似乎是為了迎接時夏,晚飯很豐盛。
陳蔓依舊喜歡給她夾菜,但如今,她的胃口不比從前。
以前,她能吃兩大碗飯,而現在連一碗飯都沒有。
飯桌上,韓語年幾次想找她說話,可時夏要么就不回,要么就一個眼神,一個字也沒跟她說。
一頓飯下來,時夏的微笑屈指可數,僅僅這幾次,也全都給了陳蔓。
飯后,時夏徑自回了臥室,許逸琛想跟上,卻被陳蔓拉住。
“你有沒有發現她好像變了?”
許逸琛道:“她那么喜歡孩子,可能還沒緩過去吧。”
陳蔓皺了皺眉:“不是,我總覺得她好像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許逸琛沒再搭理她,陳蔓連忙拉住他,“你多關心一下,多陪陪她,別等一下把她憋出病了!”
許逸琛淡淡應了一聲。
屋內,時夏抱著哆哆坐在落地窗前,眼睛盯著院子里的一處。
這里,恰好能看見那座秋千。
她想象著,兩個小團子在院子里玩耍,圍著她跑著,稚嫩的笑聲充滿整個院子。
都怪她,要不是自己貪玩,就不會出車禍,孩子……也還在的。
可是現在,什么都沒了。
突然,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想什么呢?”
耳邊響起許逸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時夏沒有立刻回答,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但她的話卻是毫無相關。
“韓語年為什么住這兒?”
許逸琛撫摸著她的頭,道:“她是我大姨的女兒,我大姨走得早,我出國的時候,我姨夫去世了,走之前他把韓語年交給我,讓我帶回許家。”
“當時,我爸媽在法國,韓語年在美國,剛好分公司也在美國,就托我把她帶回來了。”
聽了回答,時夏不知道怎么了,就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道:“那你討厭她嗎?”
“說不上討厭,但就是不喜歡她那樣。”
時夏又頓了頓,“你會把她送走嗎?”
許逸琛垂眸,道:“你要是不想看見她,我可以把她送走。”
時夏沒再回答,她的目光依舊盯著院子里的那座秋千。
不知怎的,她的視線慢慢就變得模糊了,頭也暈乎乎的。
她起身,掙開許逸琛的懷抱,踉踉蹌蹌的走向洗手間。
“嘔……”
她將晚飯都吐了出來。
這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幾天前,她就開始吃不下飯。
這幾天,她明顯消瘦了。
徐嫣棠說她咯人,怕也不是開玩笑。
許逸琛見她這般,趕忙跑過去拍拍她的背,替她順氣。
待她停下,許逸琛才問道:“你怎么了?”
時夏漱了漱口,才淡淡道:“腸胃不舒服,吃過藥了。”
說完,便將許逸琛推了出去,把浴室門關上,開始洗澡。
好幾次,她頭暈得眼前一黑,倒下之際又扶住了墻,才勉強站穩。
睡覺時,許逸琛從后環住她的腰身,把她圈在懷里。
等到耳后傳來勻稱的呼吸聲,她才緩緩睜眼。
這是她失眠的第九個晚上。
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她依舊睜著眼,可她明明很累,很想睡覺,可就是睡不著。
直到后半夜,她才漸漸合上眼。
只是沒過多久,她又被噩夢驚醒。
她總能聽到寶寶在哭,似乎在向她求救,不停的喊著“媽媽……媽媽……”
時夏想起身,奈何許逸琛抱得太緊,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盡力翻身,整個人縮進了他的懷里。
一晚上,她醒了好幾次,直到六點醒來后,就再也睡不著了。